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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8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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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毫不知情的夏安,在清晨的阳光下,沐浴着日光起床。
推开窗户,清新微凉的气息迎面而来,属于生命的活力再次占领这套空荡荡的房子,空荡得不像有人在住的房子。
“我该充实这里了,这是我一个人的家,它不该是个空壳。”夏安一眼就能扫遍整个客厅。
白色的墙壁,孤独的沙发,就好像一个简陋的囚笼,关着一团模糊的灵魂。用来住的房子,总该有点活人的气息,至少,先把基本的物资备齐。
简单的洗漱后,夏安将房子的所有窗户都打开了,让流动的空气清洗着屋内的死气沉沉,带走无言的沉闷。
就在夏安的头探出窗户的时候,楼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体不稳地跑出夏安的视线范围,帽檐下,是一双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看起来疲惫不堪。
夏安翻着衣柜,一眼就能看到所有衣服,他只好穿上很久都没穿过的学生时代的衣服,走出了家门。
说来也巧,夏安这才刚到小区门口,就又碰上了王诗文,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隆重,走起路来也带着欣喜愉悦。
“夏安,你怎么跟个机器人一样不怕累,周末也起得这么早。”王诗文笑着走上前和夏安打招呼。
“你也同样起得很早。”夏安看着她身上的长裙,笑着挪揄道。
“说起来,好久没见到你的妻子卫烈了,哪天有空我一定要准备好礼物去拜访你们夫妻俩,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们两个一起出门的样子了。”王诗文遗憾地说道。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夏安停顿了一秒,他垂下眼,转移话题道,“看你的样子,你今天是有约会吗?”
“哎呀,你明知故问,昨天你还陪我去选礼物呢。”王诗文瞪了一眼夏安,羞涩地埋怨道。
“我今天天不亮就起床了,花了我好几个小时才打扮成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多一点惊艳。”王诗文捂住已经开始微红的脸颊,还没见到人呢她就开始在脑子里幻想了。
王诗文捏起裙角,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脚尖轻点,身体轻柔地在夏安面前转了一个圈,裙摆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像一朵在风中飘舞的花朵。
裙摆落下,王诗文指尖捏着裙角,膝盖微微往下弯曲,她在夏安面前站定,脸上露出羞涩而又期待的笑容,她期期艾艾地看着夏安,问道:“我这样穿好看吗?”
站在不远处的戴着帽子的高大的男人,捏断了手里的带刺的枝丫,残渣被紧握在手心,狠狠地刺入肉里,一抹微红浮现在掌心。
他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他咬牙切齿地念出来这个名字,王诗文!王诗文!她怎么敢这样做?她现在做的,就和卫烈曾经做过的一模一样。
那是个温柔的天,卫烈穿着夏安给他挑选的长裙,他踩着高跟鞋,在夏安面前旋转着裙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悦耳动听的噔噔噔的声音,就好像是真正的音乐一样,他长长的裙子随着身体舞动,眼神柔和期待地看向夏安,而那个脸上尽是阳光笑容的男人,惊艳地看着卫烈,嘴里吐出最迷人的情话,他说:好看。
而现在,卫烈双眼好像要撕裂一般,他看着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只是那个站在夏安面前的女人,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真正的女人。
卫烈就这样看着那个穿着白衣衬衫的男人,已经和他离婚的丈夫夏安嘴角带着笑意对面前的长裙女人说道:“好看。”
卫烈愤怒地想要上前撒娇地揪住夏安的衣领,然后委屈巴巴地说着自己的不满意,可他再次顿住了脚步,抬起的鞋子怎么也落不到地上来,他现在又该用怎么样的身份去质问夏安?女人?男人?前妻?前夫?
每一个身份对于夏安来说,都是欺骗,没有一处真实,真实的只有卫烈那颗向着夏安而生的心。卫烈看着王诗文身上的美丽的裙子和高跟鞋,又低头看着自己的男士长裤长袖,他现在连裙子都不敢穿了。
而这边,夏安和王诗文在简单的交流后,夏安目送着王诗文上了车,他这才去附近的商场采购自己想要的东西。
生活商场里的东西琳琅满目,毫无生命地挂在架子上,就如同摆设一般,只有带它们回家的人,才能赋予它们生活的气息,被使用时,它们才会真正活过来。
一个人购物的时候,总是容易发呆走神。
夏安推着购物车,将一件又一件的东西随意地塞进来,不知不觉中,他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女人的卫生巾区域,他手里拿着一包柔软的棉条,据说是新推出来的产品,他熟练地将它放进了购物车。
“我的思维已经知道是假的,可身体的本能还没知道这个真相。”等夏安回过神来,他连忙将这一包女性用品放了回去。
正要离去,夏安却脚步微顿,他回头看着那些柔软的东西,又想起卫烈腿上那两条刺眼的疤痕,那无情的疤痕无时无刻地都在提醒着夏安,他做男人是多么的失败。
夏安胸口一阵闷痛,他转身,大步离去,无视那位看他踌躇了很久打算过来介绍的导购员。
排队结账的时候,夏安拿起手机,看着里面的一张熟悉的照片。
照片里,高大古老的树下,梳着马尾辫的高大得有些过分的女人,正箍着身旁个子稍微矮一些的男人,他们两个面带笑意的看向镜头,在他们旁边,是一个字迹分明的木牌,上面分别写着:
卫烈,女。
夏安,男。
夏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平缓着胸口不知名的难受,他关闭了手机的屏幕,眼神坚定地下了一个决定。
夏安拎着购物袋很快就回到了家,连坐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他径直下来,打车离去,动作迅速得就好像被火追着烧一样。
而他身后那个默默跟着他的高大的男人,见此,也步伐急促匆忙地跟上。
A市游乐场。
周末时刻,热闹非凡,一眼看去,到处都是人。
小孩好奇地问着母亲:“妈妈,这个游乐场为什么没有名字啊?还有那颗好大好大的树。”
母亲屈身指着入口处的牌子,笑着回答:“游乐场这三个字就是它的名字,据说创始人想让每一个说起游乐场的人,都好像在说我们的游乐场,就比如那颗姻缘树,也是同样的道理。”
夏安站在他们身边,抬头望向游乐场上方的湛蓝的天空,只见一颗高大古老的树冠正迎风展绿,生机勃勃,向世人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游客们一群又一群地从他身边经过,明明人来人往,可夏安却觉得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男人,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夏安在看树,卫烈在看夏安,而时间却在看卫烈。
思绪回转,夏安看了一眼游乐场的牌子,脚步虽慢却格外坚定地走了进去,他身后是人来人往的闹市,是藏着秘密的微风,是俯瞰大地的蓝天。
路过那个熟悉的摊位,白胡子老爷爷穿着工作服,精神矍铄地看着前来挑战的人们。今天的摊位,又换了新的玩法。
“这绝对有问题,我可是参加过比赛的,不可能射不中,你们是不是把箭暗中改过。”一名男子愤怒地将手上的弓箭扔在地上,整个人暴跳如雷。
而他身后一名懦弱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想要拦住他,却没有成功。
“没有射中目标,那就无法获得纪念的资格。”工作人员丝毫没有因此而变脸,而是很认真地解释道。
夏安神色平静地路过他们,他凭着以前登记过的号码,来到了游乐场姻缘树的管理处。
“夏先生,您确定您要取下您和您爱人的木牌吗?”工作人员很认真地问道。
“我确定。”夏安道。
“如果您本次取下来,那您下次想要再挂上木牌,您需要重新接受挑战,而那个时候,您能不能再次获得资格,就是个未知数了。”工作人员仔细地给夏安说明规则,“很少有人能够第二次挂上木牌。”
“我非常确定,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夏安目光坚定地说道。
“好的,夏先生,您请进。”工作人员刷开门,示意夏安进入。
夏安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每一步都看起来沉重无比,鞋子落在地上,就好像背上背了一座山似的。
从下往上看去,只见地面上坚固的树根紧紧地扎根于泥土中,深不见底,只隐约看见他们偶尔露出来的一点影子,高大粗壮的树干挺拔地立在地面,岁月的痕迹让它更加坚不可摧,无数根小巧结实的绳子垂钓下来,它们缠绕着一块又一块年代久远的木牌,它们躲在由茂密树叶形成的树荫之下。
那些木牌,有的被时间腐蚀了却依稀可以看见上面的文字,有的崭新得如同刚挂上去一般,木牌上还带着生机。
夏安走到了熟悉的地方,就在脚下,他们曾经互相挽着,站在这里拍照,夏安抬起头,一块熟悉的木牌正好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伸出手,握住了木牌,他的大拇指在卫烈名字下方的“女”这个字上摩挲了许久,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块虚假的木牌,大概过了片刻,正准备摘下它的时候,一声急呼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夏安转身看去,只见一位同样穿着白衣黑裤的高大的男人正焦急地往这边冲来,他凌厉的眉峰,黝黑中带着悲伤的眸子,倔强的鼻子,紧紧抿起的唇,他的五官如被上帝亲吻过一般好看,好看得让夏安愣神。
只是他好像瘦了一些,连脸上饱满的脸颊,也陷下去了一点。
只见那位男人眼下一片青黑,就好像很久没睡觉了一般,夏安还能看见他眼里红色的血丝,他脸上苍白,神情痛苦,嘴里苦苦哀求着,就好像在恳求着最后一点怜惜,乞求那一丁点的同情,他说道:
“夏安,求婚戒指你拿走了,我们的结婚戒指也被你毁了,这是我剩下的最后的回忆了,只有它还记着我们,求求你,别毁了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