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上的男人》小小哈哈

79、第79章

　　玻璃外的动静惊动了店内的人，夏安和王诗文同时回头望去，却只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笨拙地收拾着泼翻的保温桶。

　　就在夏安有抬头的倾向的时候，卫烈就已经蹲下去了，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也同时遮住了王诗文的脸。

　　卫烈低着头，将一分为二的保温桶捡起来，他丝毫没在意那上面粘腻的油渍和残余的菜，手上动作着，心思却一直在玻璃内的那对人影身上。

　　即使听不见声音，卫烈透过帽檐的缝隙，看见那一双男士皮鞋和那一双好看的高跟鞋，它们相对而立。就好像以前的夏安和卫烈一样，皮鞋和高跟鞋，西装和裙子。

　　“那我就选这条浅蓝色条纹的领带，我看好你的眼光，他戴着一定好看。”王诗文仔细端详了这两条领带，满意地说着。

　　“我觉得选浅褐色的可能会更适合一点，拿浅褐色的吧。”夏安却突然伸手拿走了这条浅蓝色的领带，将它重新放回原处。

　　“为什么啊？你刚刚才说浅蓝色比浅褐色好看，却又不让我选浅蓝色。”王诗文不解地问道。

　　“如果领带和人的性格一模一样，那就衬托不出他的温柔了。我想，在你眼中，那个男人一定对你非常温柔宠溺。”夏安微微低头，眼神闪了闪，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笑着对王诗文解释道。

　　“这话挺有道理的，人就得有对比，那我选浅褐色的领带，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系上我送的领带的样子了。”王诗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的神情充满了期待和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羞涩，甚至隐约有些忐忑。

　　这神情，就和卫烈以往看夏安的神情一模一样，或许热恋中的人，都是这样吧。

　　“女孩子害羞的时候，都像你现在这样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夏安问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一想到要见他，我的心就砰砰直跳，里面有欣喜，有愉悦，有期待，还有害怕和胆怯。我开心于要见到他，期待他收下我的礼物，我却又害怕胆怯着，害怕他不接受我的礼物。”王诗文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眼里都带着春意，她又好像重新回到了少女时代。

　　夏安听着王诗文的解释，沉默了半晌，随后，他望向人来人往的商场，对王诗文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对啊，我还得回去早点睡觉保持好状态，我明天还要美美的去见他，快快快。”王诗文突然从自己的情绪里反应过来，她脚步轻快地去柜台打包好了自己选好的礼物。

　　两人一同走出店铺，只见玻璃门外的高大大男子仍旧蹲在地上收拾着，修长的手指被油渍侵占，连那干净的外套也带着污渍。

　　见到两人一同出来，男人的动作更加笨拙了，怀里抱着的保温桶再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高大的男人笨手笨脚地伸出手去捡。

　　只是在手碰到保温桶之前，一股好闻的肥皂的味道出现，一只略微小一点却让人充满了安全感的手将保温桶捡了起来。

　　“给你，擦擦手吧。”夏安蹲下来，将油得滑不溜秋的保温桶递给面前这位戴着帽子低着头的男人，同时递出去的，还有一包湿纸巾。

　　帽檐让男人的眼睛处于阴暗中，他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后伸出手，缓慢地接过了夏安手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嫌脏的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谢谢。”男人低着头，声音低哑小声地道谢。

　　“不用谢。”夏安善意地回答。

　　说完，夏安便和王诗文一同走远。

　　耳边还停留着那道温和的男声，他在温柔又宠溺地对身旁的女孩说道：“现在知道冷了，你可不能为了漂亮而伤害身体，身体最重要。”

　　女孩子嘟囔着回了一句什么话，但卫烈已经听不见了，他站直身体，看着面前的情景。

　　高大的男人，娇小的女人。他们一人穿着俊俏西装，一人穿着漂亮裙子，走动时还时不时地互动着。

　　男人侧头望向女孩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耀眼的白色灯光照进他的眼里，晶莹剔透的带着光。

　　女人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开心，她长裙微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富有节奏感和生命力。

　　这刺眼的一幕，狠狠地刺痛了卫烈的心，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和谐，他们在无声地嘲笑着卫烈。

　　口罩下，卫烈面色狰狞，牙齿咬得紧紧地，嘴里甚至有一股血腥味在弥漫，他的手捏紧了保温桶，在强大的力量作用下，坚固的保温桶外壳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你不让我穿裙子和高跟鞋，我听话，我不穿。可你却那么温柔地陪着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的女人。”卫烈声音里带着嘶哑。

　　他眼神凶狠地看着那个矮个子的女人，他加快了脚步，周身带着寒意，紧跟了上去。

　　夏安和王诗文很快地就回到了小区。

　　黑暗的天，黄色的灯，沙沙的树影，门禁卡刷卡时发出的“嘀”的声音，夜色下，空荡宽阔的小区。

　　夏安绅士地站在门口，目送着王诗文走进单元楼，又眼看着独居的王诗文的那层楼灯光亮起，他这才放心的离去。大晚上的，夏安也得顾忌一下女同事的安全。

　　只是他没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直到夏安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开了灯，人影晃晃，又熄了灯，恢复平静。

　　楼下，在黑色的夜里，卫烈摘下了口罩，脱掉了帽子，露出一张疲惫痛苦的脸。

　　他眼眶微红，抬头固执地望向那间已经暗下来的房间，那里住着他最爱的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保温桶外的油渍都凝固了，卫烈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往外走去。

　　海边，别墅。

　　卫烈推开了大门，寂静得有些荒凉的别墅在沉默安静地欢迎着他的回来，欢迎着这里的唯一一个人类。

　　卫烈浑身狼狈地走进原本是厨房的地方。只见厨房里，堆着十几套脏乱的锅具，每一套里面都有着乱七八糟的失败品鸡汤。

　　要么是鸡肉塞满了整个锅，留不出一点位置来加多余的水。要么是因内容物过多打不开而被撬开的智能高压锅。要么是几块鸡肉和虫草花煮出来的一锅过于清淡的水。又或者是加多了调料而变得黑不溜秋看起来是毒药的汤。

　　而唯一一列好看又能喝的鸡汤，已经被放进精致的保温桶，随着卫烈出门，又带着满身残破跟着卫烈回家。

　　卫烈看着眼前狼狈的厨房，他像个家庭主夫一样，不满地自言自语道：“这么乱，他回来看见了不好，我得收拾干净，不能让他知道。”

　　他手忙脚乱地将这些锅具堆在一起，铁器凌乱地碰撞发出砰砰咚咚的清脆响声，在这寂寞的夜里格外明显。

　　卫烈笨拙地倒掉了里面乱七八糟有些恶心的内容物，一块又一块鸡肉被抛弃，小小的洗菜池里，都堆不下这些锅具。

　　“要洗干净一点，要把厨房变成原来的样子。”卫烈拿起抹布就开始冲洗高压锅，他的手在动作着，他的眼神却没有落点，好像是在看着不存在的虚空。

　　他甚至连整个高压锅都泡进了水里，高压锅插线的地方的几个大字“严禁碰水”已经在水里浸泡着，无数的水流进入高压锅的内部，破坏着电器时代最重要的内核。

　　而此刻，紧贴桌台边缘的玻璃水壶，在卫烈一不小心的甩手中，被撞到了坚硬的地上，砰的一声，玻璃碎片如同水花一样四处飞溅，透明的碎片落在四处，消失在视线里。

　　卫烈机械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总算被这炸裂的声音惊醒，他看着凌乱不堪的地面，看着手里已经被毁掉的智能锅，又看着只剩下一个盖子的玻璃水壶。

　　“傻瓜，有我在，你那里需要做这些事情。”

　　熟悉的声音好像近在耳边，卫烈惊喜地喊道：“夏安，你回来了！”

　　可是身边哪有人在呢，只有空空荡荡的空气，和满身狼狈孤独的卫烈。

　　卫烈手上带着水珠，他用冰凉得发寒的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声音带着哽咽，崩溃地说道：“你说过，有你在，我就可以不用做不擅长的事情，可现在......”

　　他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失声，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全部憋进了喉咙。

　　卫烈靠在柜子上，缓慢地放下冰冷的手，他的思绪飘散，看着这双修长的大手，这双手因为温度低，不知道多少次被夏安捂在胸口，被夏安捂在温暖的掌心。

　　随后，他注意到被他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的破裂的保温桶，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淡黄色的鸡汤，那是卫烈废弃了无数个锅，才做出来的美味的鸡汤，每一滴都带着卫烈的心意。

　　卫烈猛地站起来，平底男鞋快速地走动着，他拿出碗和勺子，动作粗鲁地将最后一点汤倒了出来。

　　“他不方便喝，我喝，我喝，我替他喝。”

　　卫烈双手颤抖地舀了一勺汤，还撒了几滴落在桌上，他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勺子往自己嘴里塞。

　　“真的很好喝的，我替你尝过了。”卫烈一勺又一勺地灌着自己，狼吞虎咽着，甚至被噎得咳嗽。

　　“咳咳......”卫烈捂着嗓子强忍住喉咙处的痒意。

　　他站起身来，放下厨房里的一切，独自走上了二楼的露天阳台。

　　他靠在栏杆上，整个人悲伤地眺望着远方，夜色下，风吹起他的额头的碎发，他就像一尊石头做的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夜晚缓慢地过去，东边的天空上隐约出现了太阳的一点边角，光芒驱散了黑色的夜，一抹霞光浮现在海天一线。

　　海风吹来，在这温馨的别墅里，却少了一个答应过卫烈，要一直陪他看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