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若离》羊白劳

2、出嫁

　　听着墙外儿童的嬉戏声，小秋不由皱着眉头“这是谁家的大人不管事，让孩子在人家院子外面吵闹，真气死我了。”
　　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小秋，没关系，让他们玩吧，不影响什么的。”
　　虽然嘴上说着话，可是，眼光始终停留在书上，若不是听见那声音，仿佛窗边的女子就从未说过话。
　　那丫头对女子的举止早已习以为常，嘟着嘴继续说着“可是小姐，他们每天在这里吵吵闹闹，严重的影响到你的休息，有时候，晚上还偷偷爬进来抓蛐蛐，被我撞见好几回了。”
　　“小秋，不是告诉你嘛，人，要以平和之心对待常物，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那女子终于抬起头，她面色有些苍白，许是少见阳光的缘故，如云的黑发懒懒的盘旋在头上却是那样的和谐 。眼睦出奇的黑，带着一种灵透和洞察世情的木然与冷清，那种冷清和她的年龄却是那样的不相配。身子比较瘦弱，偏好白色衣服的她，却总能将衣服穿出一种飘渺之色，远远望去，居然有一股游魂之姿。她不是那种以艳丽取胜的女人，可是，那种清冷在她身上却发挥到及至，使你的眼帘却不舍移开。
　　“可是……。”咬咬嘴，那丫头却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若离，又在这里看书啊，外面太阳很好啊，陪外婆到院子里走走。”苍老的声音伴随着阑珊的脚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出现在走廊那头。
　　原来，那女子便是已长大的若离！
　　“外婆，外面有风啊，您怎么就起床了。吴大夫不是说过您受了风寒不宜起床嘛。”若离一贯平稳的语调也有几分担心。
　　“甭相信那吴老头的话，我吃过的饭比他吃过的盐还多些，那老小子整天就担心这担心那的，你看，外婆我健康着呢。”那老人故意挺起身子昂首走了几步。
　　“噗哧——”旁边的丫鬟小秋倒是不由的笑起来。
　　“去去，给我们沏壶茶去，我和若离有话要说。”那老人摆摆手，不耐烦的赶走了小秋。
　　“是，老夫人。”小秋连忙退下了。
　　“来，我们到花圃那边走走，放心，你外婆我这老骨头还撑得住，不会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老妇人说着，眼眶都红了。
　　“外婆，您不要胡乱猜想了，没有事情的。吴大夫不是说了，您只是风寒嘛。”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我是担心你，从小你就和外婆相依为命。外面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祖孙俩，我知道你打小就没什么朋友，你们家那两个狠心的……。”
　　“外婆，您不是一直都告诫我不要过于激动，太过情绪化吗？您看您自己，别想了，若离只要陪在外婆身边就够了，而且，还有满屋子的书陪着若离，若离挺充实挺平和的。”谈到书籍的时候，若离本来幽暗的眼神突然黑亮起来。
　　“唉，都不知道是对你好还是不好。自从你姨婆那样后，我们祖孙俩就搬来这老宅子。可是，外面的人都那么可恶，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你的头上，咳咳……。”老妇人忍不住清咳起来。
　　“外婆，您小心点，还是回房去吧。”
　　“不，外婆还想和你多说说话，否则，不知道哪天睡着睡着就醒不来了。”老妇人摆摆手，走到花圃中间的凉亭坐下。
　　“本以为不想你和你姨婆一样，所以近些年就不断要求你控制感情，不要与人太过亲近。反而成就了你这不冷不慢的性子，喜悲都不露神色。可是，这样的你，真的快乐吗？”抓起若离苍白的手，老妇人的眼牟有几分湿意。
　　“若离的内心很平和啊。佛家不是说，万物皆空，有因必有果，一切既是有缘也无缘啊。姨婆的情是因，病是果，这些因果，便是天性使然，却也是尘世孽债所困。无喜无悲，心态平静，不为世事所困扰，以小我俯揽大我境界，这种状态，便是若离所向往和追求的啊。外婆，你怎么不为若离高兴，反而悲伤起来呢？”若离也许没有留意，她说起那番佛礼的时候，幽黑的眼睦是异常的闪亮，那苍白的脸庞也激起一暮嫣红，整个人便从慵懒转变到一种耀眼的艳丽。
　　外婆看在眼中，不由暗叹“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满嘴的佛啊空啊的。是我教的太成功了还是太不成功了啊。”
　　“老夫人，小姐，有客人来了。”小秋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
　　“会是谁啊，我们搬到这大宅子，就几乎没有人来看过我们呀。”老妇人嘴上嘟啷着，脚步带着点迟疑的走向从未派上过用场的待客大厅。
　　“岳母大人（娘），最近身体还好吧。”厅里面坐在客席的两位客人看见来人连忙起身。
　　原来，是六岁后就未见过的“亲生”爹娘。若离不无讽刺的想，当下侧过身子站在一旁默默的打量着。
　　“你们还记得过来看看我们祖孙俩，哼哼~~”外婆大刺刺的说辞让厅中的那两人不由一楞，面色自然尴尬起来。
　　“小熙。来，叫外婆”那妇人，也就是若离的母亲扯过身后的一个小男孩，眉目间的清秀与若离倒是有几分相似。
　　“外婆。”小男孩带着些许拘谨，说完后立刻躲到了他母亲的背后。
　　“哦，挺腼腆的小孩，几岁了？”外婆的口气不由的放松起来。
　　“刚刚过的11岁生日。”若离的母亲说起这个小男孩，脸上尽是一种溺宠的表情，旁边的若离看了有点恍惚，眼前又飘过六岁前的彩色记忆。
　　“是嘛，看来你们过得蛮好的嘛，若离今年也18岁了，怎么就没个人影来看看她啊？”
　　外婆的语气尖锐起来，但伴随着激烈的情绪，也不免轻咳起来。
　　“您先别生气，喝口茶缓缓。”若离连忙从布帘后走出来，随手端起桌上的茶递给外婆。
　　“这，就是若离啊？”那妇人的眼眶不由的湿润，“都这么大了，出落的和你姨婆当年一样的美……”想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有几分白，连忙住口。
　　“好了，你们妇道人家别在这里罗嗦了，就直接说正事吧。”旁边的中年男子不耐烦的起身，虽然同样英挺的脸上带着一丝魇气。
　　“记得当年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被贬到湘籍一个叫澧县的小地方。可是那里贫穷荒芜，盗贼横行，你母亲因为呕吐得厉害，只能在山脚下歇息，结果反而引来了一群盗贼，所幸路经的白景奇白兄救了我们一家子。”
　　“后来，与白兄成知交，得知白兄有一子一女，所以，便将你母亲腹中的你许给了白家。结果不出三年，我便沉怨得雪，又回到了京城，继续我的官宦生涯。回京不久，由于事物繁忙，再加上你姨婆的事件，”他不免还是看了若离一眼，立刻将眼光移开“也就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前不久，遇上一故交，才知道现在名满天下的第一富甲白家便是当年的白兄的创建，不过他似乎不再出来主事，所有生意人情也就由他夫人白氏主持。”
　　“如今所辛白府他惦记旧情，昨日特来府上提亲，既然如此，我便允了他们，这几日你就准备准备，你也十八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最后那句话有点急促，可是，他的眼光依旧不再望向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