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故人归，风云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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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似网，悄然密布。冷风伴着海浪，奏响起一曲落寞。黑暗的夜，并不是全然给人休息的。白日里藏着的杀机也终究只能在此时，方可尽数展现。
山风烈烈，鸟兽飞走，树林深处的阴影下竟悄无声息走出来了三个人。为首之人，一袭暗紫色阴阳法袍，面上紫纹尽显邪魅，让人不寒而栗。而他左右各为一名女子，一人红衣红裙，手戴红色手套，另一人紫发紫眸，面以青纱而拂。这三人正是从蜃楼一路追来的阴阳家的星魂，大司命与少司命。
踏着山间小道，三人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墨家海边的重地，只是这处海阁小筑早已人去楼空。漆黑的木廊之上，宛如鬼魅的身影穿梭而行，却最终一无所获。
“没人？”星魂骤然止步，面海而立，眼角焰纹一阵抽搐，最终却化为了不屑的神情：“墨家如今除了逃，也就只剩下躲了。”
红衣妖娆，大司命嘴角露出点点阴冷。一旁少司命却微微心安，只是面容清冷依旧。
海风的潮气吹散了遮月的浓云，露出遐光点点，照亮了一方。
但这束光却让星魂眉心猛然一皱，回首时已是狂傲之态，手尖紫光乍然闪现，杀气横出。身后木廊的尽头，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个人。骤然收缩了一下瞳孔，星魂方才看清了黑暗中那两人的脸，竟是卫庄和盖聂。
嘴边弯起一个弧度，语气顿时上扬，星魂带着三分鄙夷七分玩味地故意挑衅道：“原来是纵横的二位呀，怎么没随墨家那群叛逆一起作鼠状潜逃呢？”
十步之外，被阴影遮去表情的卫庄却只是冷哼一声，下一秒身影便率先飞跃而出，鲨齿直指星魂。虹光之下，唇齿微张，杀意盎然的冰冷之音悄然传来：“自然是来取尔等性命的。”
星魂手中骤然发力，聚气成刃，以刃而挡，生生与卫庄手中的鲨齿在空中撞出一道弧光。
身后大少司命也在这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阴阳合手印与阴阳玉手印几乎同时结出，迅猛地朝着卫庄而去，内力磅礴，招招致命。
卫庄顺势而退，却挥剑荡平了空中波澜，与身后盖聂汇合而立。
“我怎么觉得今日死的人会是你们呢？”星魂微观四周，面上闪过几抹诡异的笑意，“如今，我们三人，而你们却只有两位。”
月光稀薄之下，海风凉凉，却怎么也吹不冷空气中的躁动与杀意。长廊之上，五人身影赫然对立而视，局势一触即发。
“人数优势从来都是弱者追求。”卫庄缓缓开口，尽是讥讽之语，手中鲨齿已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而盖聂虽未开口，却也木剑在手，明眸肃然而立。
“墨家之人倒还真像那缩头乌龟，比不得纵横两位来送死的勇气啊。”星魂话音未落，便已猝然出手，紫焰雄浑，一分为二，滚荡着空气都焦灼了几分，摧枯拉朽地朝着对面两人撕裂而去。大少司命随之而动，藏身于流光之间。
卫庄盖聂默契挥剑而去，以破穹之力冲散紫光，分别挡住了大司命与少司命的攻击。
大司命阴柔一笑，骷髅血手印如影随形，缠住了卫庄的鲨齿，而少司命万叶飞花流紧随其后，扰得盖聂眉间暗蹙。
星魂瞥了一眼卫庄，手中紫光骤然变幻，长如巨刃，却朝着盖聂飞淌而下，气势汹汹如江洪破堤。
内力翻滚如云，震退少司命，盖聂手腕一扭，木剑轻挑，却是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巧然化解了星魂这招，随之便察觉到了不对，骤然出声提醒道：“小庄！”
星魂冷笑，方才右手紫刃浩浩荡荡之势虽只逼退盖聂半步，但已足以找出卫庄的破绽。左手骤然发力，长刃既出，循着空隙，便向着一旁正与大司命打斗的卫庄袭去。
而少司命虽被盖聂震退，却身影正巧处在了卫庄侧上方，霎时崖壁上树藤齐出，盘绕升腾互相交错，有如一张罗网向着卫庄直扣而下。
盖聂凝眉而视，便知他们三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同时对付自己与卫庄两人，而是要以三人之力先重伤一人，再做打算。
木剑上蓝光暗涌，盖聂眼疾手快地替卫庄挡下了星魂偷袭的一招。而卫庄则剑气反旋而上，直逼大司命。
局势瞬间变得胶着起来，宛如逃不开的泥潭沼泽，四人一时之间斗得如火如荼，深陷其中。
兵刃交响之间，星魂突然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余光暗瞥，看向空中，心中却蓦然一愣。
少司命的身影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之中，手中还保持着阴阳玉手印的姿势，但却并未配合着他们朝着纵横而攻。紫瞳深邃，瞥向身后，显然此番停顿并非她本人意愿而为。
银光流离，萦绕在侧，似锁似缚，炫丽华美之下却又暗藏着另一个人的气息，少司命只觉得一只手悄然抵在了自己的后背。
波澜起伏的潮汐声划过耳边，眼角却又瞥见粼粼湖光之色，似美玉无暇。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轻轻地在身后响起，却不经意间绕进了心房。
“小衣……别动……”
那声音叮咛似嘱，却包含着太多的无奈，让人心疼，却又愿意安心沉溺其中。
少司命失神瞬间便被制住，下一秒却感觉到一股分崩离析之力从身体里涌出，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身后那只手在慢慢抽离。明眸顿时便失了色彩，少司命只觉得这阵疼痛让自己的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了几分。
水链之中，少司命身形微颤，她最初只觉得这股气息一阵熟悉，便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不料温柔如水的背后也有着水滴石穿的暗流。疼痛之下本能便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摆脱不了那身后抽空的无力之感。
以少司命的角度或许还看不到她身后之人是谁，但是星魂却一目了然，瞳中暗火哗然乍起，直瞪那人。
蓝发蓝眸，一袭白衣，流沙白凤！
让星魂更加怒气上涌的原因竟是，那飘零在少司命身侧的透明水链居然是道家的万川秋水之术！
星魂心下全然明白过来，此人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流沙白凤了，更是当年那个潜入阴阳家未死的亡灵，小灵。蜃楼天际之上，额前白光封印历历在目，他可算是当初知晓所有缘由的人之一了。不过就算是当初，他们也没互相认出来，星魂现下倒是颇有自信确认，此时此刻他们也定不认识彼此。
不过这样，少司命倒是危险了。怒气如烈火嘣爆而来，星魂蓄力便想冲过去，却被卫庄的鲨齿给拦了下来。而一旁大司命也被盖聂所困，完全无法抽身。
星魂心中只道自己中计，纵横两人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少司命。不管是之前盖聂把少司命震向空中，还是卫庄故意露出破绽，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给现在这一幕蓄势而为。
卫庄似是看出星魂已然明白，却又故意嘲讽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从来没有说过我们只有两个人。”
剑眉之下杀气腾升，星魂面上的紫纹一瞬间就像真实的火焰一样，烧得眼底的愤怒一阵霹雳。身影骤然变幻，竟以移形换影之术，强行突破了纵横的剑光包围，冲向了半空中的那两个人。
眼见少司命极力忍耐痛苦的样子，星魂心中一颤，不明的情绪暗涌如潮，下一秒手上两道紫色流光，便已快速向她身后那道白影而去，杀怒之气宛如惊雷破空。
白凤眼见星魂气刃已到身侧，却未动半分，他现在是取珠的关键时刻，若停，死的人就是小衣了。心念暗动，空中流水如瀑，朝着那两道紫光便倾泄而去，声势一片浩荡。
焦灼的紫焰陷入水幕之中，所过之处皆是白汽丝丝被蒸发而出，最终二者却相抵于无形，只留下大片的水雾，让空气都朦胧了几分。白凤身形微颤，旧伤新伤叠加而来，他口中顿时已有腥甜之感，困住少司命的水链竟也松了一分。
少司命眸子突然凝神，已然清醒了一分，就着自己手中之前结印的姿势暗自发力，周围便已是万叶腾升而起，汇向空中。
星魂嘴角一扬，手中再度汇聚两道紫刃，破空而去。他还真想知道，若是他与少司命此番配合，直接击杀白凤，卫庄会做何感想。
只是意外却来得有些的突兀。
少司命结下印记的万叶飞花流居然没有朝着白凤而去，反倒是如飞雨漫天，横飞而下，直冲星魂。
世事如梦，巧然变动。但是有些感动，却不会变，即使只暖了那么一瞬间，意识也会不受控制一样的随心而动。紫瞳流光转瞬即逝，骤然暗淡，身体不自觉得倒向后方，少司命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竟也只有全力护下那人。
星魂被树叶组成的藤鞭抽打而下，身形微微停顿，面色一冷，眸光中却忽生几分恨意。再次强行使用移形换影，从满天水雾与飞叶之中横扫出一条路来，紫刃直冲白凤。
早在少司命万叶飞花流出手后，白凤便已完成取珠。来不及多想缘由，他便已淡然接住那个纤细的紫色身影，纳入怀中，踏着飞叶朝长廊远处退去。但星魂的气刃却猛然破出迷雾扑面而来，直指心口，俯冲而下，竟一瞬间距离白凤只有毫厘之差。
长廊之上，白凤迅速后退之时，却下意识将怀里的人身形微转，侧挽于手边，巧妙地避过星魂的剑气。
只是星魂见到这幕却更是狠上加狠，身影骤然虚闪，第三次使用移形换影，又朝着前方快速逼近了几寸。刀光剑影之中，几寸的距离便已是生与死的差别。
白凤徒然心惊，生死之间，却见一道虹光乍现，挡在了自己身前。鲨齿剑刃横贯而出，把星魂震退数步有余。
“还不走！”冷意十足的声音响起。
白凤看着卫庄的背影，心中有谢，却面色依旧冷然。嘴角微扬，挑衅地瞥了眼星魂，罗生堂下之仇，他现在可记得一清二楚。手臂一抬，淡然带着少司命消失在了身后浓雾的黑暗之中。
星魂牙齿一阵战栗，刚才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取了白凤的性命，却因为卫庄而骤然打断了，而他自己也因为移形换影使用过于频繁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凤离去，一种气到心口撕裂的感觉竟模糊了心神。那人居然认出少司命来了，但少司命居然也……不可能！
……
足尖轻点树枝，跃身飞向远处。白凤收敛心神，没再管身后络绎不绝的打斗声。以盖聂和卫庄的实力，全身而退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这次主动出手本就是他们之前便商量好的一个埋伏，条件是他们替天宗带回少司命，而晓梦替天明解开阴阳家的咒印。
不过，盖聂会答应还可以理解，但卫庄也答应就有些出乎白凤的意料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既然是交易，就总有对他也有利的一面。
乘风而去，白凤身影在空中悄然滑翔，心下却不得不再次佩服这个交易的提出者，张良。那人还真是长了一张说服一切人，搞定一切事的嘴。就连晓梦和卫庄这两个性格飘忽不定的人，竟也能让他从中调和而行。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凤遽然间看向了怀中之人。
如丝绸般顺滑的紫发随风而动，闭目之下长睫轻颤，浅浅的呼吸喷洒在颈边。额前淡白花式轻轻摇曳，带着植物淡淡的清芳。
不亏是木部天分最高的人，这种境界几乎已经达到可以与物同生了。若不是让她失了神，又加上取珠的反噬，白凤倒还真没把握这么轻易的制住她。低眸垂目间，白凤又想起来当年在罗生堂相见的场景。那时，她已容貌全改，两人谁都没有认出谁来。
但是后来晓梦却告诉他，他之所以封伤印解开却没有重伤身亡，竟是因为当年那道看似致命的万叶飞花流悄然错开了他最重要的几个穴脉。
“小衣，你想起来了吗？……”唇齿微张，白凤轻叹，手上真实的重量，才让他切实感觉到她是真的在他身边。点点涟漪在心中晕开，白凤一贯清冷的面容上竟多了一份柔和的暖意，连带着看向怀中之人的蓝眸都柔软了。多年寻寻觅觅，终得拨云见月。
月光浮影之下，此刻卫庄的目的究竟如何，白凤已然不在乎了。总之她能回来，于他而言，便是最好的结局。
穿过密林，白凤淡然下落在了一处山壁岩洞之外，足尖扭动，悄无声息地改变身形飞进了洞内。
破败的洞中，一圈流光晕染在地上，点点烛光若隐若现，却照亮了大半个山洞。晓梦的身影赫然屹立在一侧，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故人归，风云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