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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零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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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年味散尽,便要开学,慕南烛踏上回校的列车。
她往南,谢青士往北,直到最后离开,两个人也没有一句话。
他们共同的朋友辛夷告诉她,自己在溜冰场看到谢青士和前女友在一起,让她当心。
这许多日来,南烛的心已经变凉,听了这话也并不怎么难过,反正已经够糟糕,还能差到哪去!
很快开学,为了不去想这些事,慕南烛接了个兼职,去替本科生上课。
课业本就不忙,无非上上课写写论文,人闲起来就容易多想。
兼职的课程叫“语言写作与艺术”,慕南烛提前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书籍,课堂上气氛倒还蛮融洽。
只是不想,不过上了两周,就有负责课程分配的卓师兄告诉她,以后不必去了,已经另换了别人。
慕南烛不明白:“是我上的不好吗?有学生投诉?”
卓师兄摇摇头,颇有点尴尬:“不是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慕南烛看着他,势必要问出个原因。
卓师兄叹了口气:“这,这是上面交代的……慕师妹应该是得罪了人吧!”
慕南烛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随乃东的报复。
慕南烛谢过他,一个人踩着落叶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雨来得急,和着疾风,惹得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
慕南烛穿过匆忙奔跑的人群,穿过人烟稀少的文学院,抬脚去了西南角最偏的一个亭子上。
这池子里夏日原是一池红荷,如今却只剩下残叶浮萍。
李义山说,留得残荷听雨声。慕南烛起先觉得,这句子真美,如今真到了能静下心听懂的地步,满眼里便都是萧凉。
为赋新词强说愁,却道天凉好个秋。
不知多久,慕南烛听到声音,看到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姑娘。
瘦瘦的,却有着一双深潭般的大眼睛。
典型的南方姑娘。
见慕南烛望她,她便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雨下的太急,来这里躲躲,打扰你了呀。”
慕南烛道:“没事。”
女孩道:“我叫苏零榆,是学少数民族专业的。你呢?”
慕南烛淡淡笑了笑,泪痕未干:“我叫慕南烛。”
苏零榆道:“……我本来在图书馆看书的,室友打电话告诉我,看到我男友和一个女孩子在前面的濯玉廊子里坐着。我不想彼此难堪,看完手头的书才出来,希望那时候他已经走了……远远地看过去,两个人抱在了一起。我走过去,瞅了他一眼,他上来捉我,想解释。我连伞都来不及拿,就跑了出来……”
慕南烛原来觉得荒唐,怎么能同陌生人讲这个,听到后来,心里面止不住叹气,同是天涯沦落人。
苏零榆又道:“姐姐莫笑我,这些话我断断不能同朋友讲,她们会可怜我。但我真是难受,现在同你说了,心里宽敞不少。”
慕南烛笑道:“谁又能笑谁呢!人活着,都有一堆不顺心的事。”
口气像是历尽沧桑的老太太。慕南烛吓了一跳。
苏零榆道:“也是……”
兴许是寂寞太久,兴许是这漫天的雨幕下,小亭子上只有她们两个人,莫名营造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意境,慕南烛忍不住开口了。
“……我呀,男朋友也处了三年了,寒假订的婚,像一个闹剧。”慕南烛细细地同她说起那些琐碎的分歧和争吵,“开学前,他心里不痛快,又拉了前女友出去玩,被我朋友看到了。我连问都没问……不是我心大,实在是懒得管了。早先时候,我们刚在一起,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我去外地姑妈家,他光明正大约前女友逛街……我问他,人家说不过是普通朋友。再问,便是心里忘不掉她……”
苏零榆道:“你原谅了?”
慕南烛摇摇头,又点点头:“分手了。他各种道歉,拼命求复合,当面把前女友拉黑……总之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三个月后,我重新成为他的女朋友。”
苏零榆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南烛又道:“后来,又有很多类似的事,我几乎把所有的眼泪哭尽了……还是不舍得。终于等到订婚,我以为熬到了头。嗯,终于是要散了。”
苏零榆安慰她:“你这么好,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慕南烛笑着摇摇头:“伤筋动骨,一次就够了。”
又同她道:“这件事本已成定局,不想再殊死挣扎,没有意义了。”
苏零榆道:“你能想开就好。”
慕南烛想了想,道:“我初来的时候,得罪了一个学长,现在拼了命地给我穿小鞋,着实没有意思。”
苏零榆放下心来,道:“说出来就好,都不算什么大事,攒到一起能压死人。”
后来两个人成了好朋友,慕南烛见到了苏零榆的男朋友喻凌泉。
瘦瘦高高的,一脸书卷气,对苏零榆尤其好。慕南烛不信他会对不起苏零榆。
趁苏零榆去洗手间,随口问他道:“你们处了多久了啊?”
喻凌泉道:“从高中开始,有五年了。”
“都是初恋?”慕南烛犹不死心。
喻凌泉点了点头。
“……她经常同你说起学校里的事吧?”
喻凌泉喝了口芒果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说的太多,我大都忘记了……只记得有一次也是这样的大雨天,她晚上回去给我打电话,说她找导师签字出来,路过风雨亭,看到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得心疼,怕她想不开,便走过去劝她。又怕人家不理她,谎说自己失恋了,想着那女孩能把心事说出来也就好了……我当时听了还笑她,说不定人家只是在看风景呢……”
窗外雨声如山洪袭近,远处雾气苍茫,芭蕉叶绿成一片无垠的翡翠。
慕南烛一时间百感交集,却无一字可以说出。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慕南烛过生日。
她悄悄地同谁也没说,和苏零榆两人去了一个小酒馆,两人都喝了点酒,脸上带了点绯红。
苏零榆道:“中午的快递,那礼物是男朋友送的?”
慕南烛摇摇头,想了想又道:“我也不知道。”
苏零榆不信:“是不是别的追求者?”
慕南烛还是摇头。
“是咱们上次见过的那个叶师兄?”
慕南烛瞪了她一眼:“你当时没瞅到他身边有个女孩子?”
苏零榆有点醉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瞧他看你的眼神不大对……”
慕南烛道:“……别瞎说。让我想想……有可能是他。”
“谁啊?”
“我同学的哥哥,林知风。”慕南烛并没有论据支撑她这个观点。
然而喝醉的人,又怎能奢望她清醒。
两个人凑在一起,决定打电话问问。
“二哥啊……”自从上次知道他喜欢男生,慕南烛对他几乎完全放下戒心,同林雪蚕一起喊他“二哥”。
“……收到礼物了?怎么,你今天过生日?”林知风似乎并不知情。
“哦,不是你。”慕南烛头微微有点晕,她揉着头,语速慢了下来。
“怎么,又喝酒了?”林知风的语气明显不悦。
“只喝了一点点……”慕南烛忍不住笑道。
喝了酒,莫名会兴奋起来。
知道有人陪着,他似乎放心了:“生日快乐。礼物喜欢吗?”
慕南烛一听,立刻清醒了几分:“真是你?”
林知风揶揄道:“怕你太可怜,生日过得太凄惨。本来想约你出来吃饭的,怕有人多想,自作多情不肯出来。”
慕南烛立刻否认:“不不不,我没多想,你约我,我肯定去的。”
口不择言也是觉得他可怜,有了心上人却不能让家里知道。
苏零榆不满地嚷道:“开免提,让我问问他……”
林知风便听到一个醉意更浓的声音向他质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南烛?”
林知风礼貌地笑了笑,道:“你们两个都喝多了啊!”
慕南烛推了苏零榆一把,道:“你别瞎说。”
苏零榆撇了撇嘴:“你想想,他送的可是九朵大红玫瑰啊,红玫瑰什么意思?还有一个带爱心的大娃娃,爱心又是什么意思,你说说,说说……”
慕南烛怕他听到尴尬,忙道:“你别听她的,她喝醉了,她平时不这样的……”
林知风无奈地笑了笑:“同事说,女孩子都喜欢红玫瑰。”
苏零榆点了点头:“是哦。我也喜欢。那,那爱心娃娃呢?”
林知风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同事给女朋友买娃娃,说是买多了有优惠……逼着我也要了一个。我自己用不着,想着南烛过生日,兴许喜欢这个,地址便直接写了你们学校。”
苏零榆听了,不住地点头:“好好好,错怪你了……你别生气。”
林知风哭笑不得:“你们都喝醉了,怎么回去?”
慕南烛回头,苏零榆已经歪在桌子上了。
她便道:“零榆男朋友下班了会过来接我们,不同你说了,零榆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