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画骨（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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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三支烟了，周复重新点了一支烟咬在嘴边。
他掏出手机查了查附近的网吧，确认了地址，离医院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往对话框里打了一段话，周复犹豫了一下还是删掉了大部分，只发了一句：我过会儿再回去。
木兆：恩
周复盯着明渊回复的那个字看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机塞回兜里，他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搞电脑技术的在网络上挖掘信息都很得心应手，至少周复是这样没错。
他先查了以沈为姓的A大教授，共有五人。
周复回忆了一下在幻境中刚醒来的时候的实验室，那时候他在桌上看到过试管，那现在就可以排除历史系、音乐系、法律系和机械工程系的沈教授们了。
关掉不相关的网页，生物化学系的沈教授的照片就呈现在电脑屏幕上。
是个笑得很和蔼的中年男子，头顶微秃，两边的头发发白，深色的衬衫包裹着他浑圆的大肚子，第一眼印象靠谱而亲切。但许是心里因素，周复总觉他眼底藏着让人厌恶的奸诈贪婪。眉毛杂乱而贴的太近，这是心胸狭小没有容人之量。口反唇薄嘴小，有搬弄口舌、是非颠倒之嫌。
这人叫沈德才。
周复嗤笑一声，顺着网站上提供的网址来到沈德才的个人网站，上面罗列了他所有发表过的论文、得奖记录以及教育背景。
即便是周复这样的门外汉看到沈德才的网站，也知道这人在生物化学专业里恐怕也是小有名气。
沈德才的每篇论文后边竟然还别出心裁地跟着一个数字，周复定睛一看，是该篇论文被引用的次数，最上面的五篇引用次数都高达几百次。
周复刚开始对于这些数字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感触，直到他在网上发现一篇报导，上面说在SCI发表的所有论文当中只有近一万多份的论文引用次数是超过一千次的。
这么一想，沈德才的数据就好看到让人震惊了。
周复深吸口气，握了握拳，顺着脑子里整理出来的线索一点一点地搜索过去。
一切的线索在他搜到一张集体照的时候都有了头绪。
半夜的网吧是喧闹的，大多数都在噼里啪啦地打着游戏，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字的，激动起来砸键盘鼠标的也大有人在。自然也有团在椅子里看视频看得稀里哗啦的，比如周复旁边这位，这个小孩儿在周复坐下的两个小时内已经把抽纸盒用空了一半。
小孩儿看着像个未成年，留着一头及肩的中长发，刘海披下来挡住左边的眼睛，很有周复年轻时流行过一段时间的非主流的精髓。
他好好的一双大眼睛，偏偏要从头发缝中间眯着看人。
钟小天其实在一个小时前注意到旁边这个人的，看穿着就和周围的人十分格格不入，不过主要是气质太过特殊。他算是常驻在这个网吧的，也见过不少人，前两天还有个来网吧码字的作家呢。
但周复这样的，他还真没见过。
这人手速极快，电脑上的页面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新的页面覆盖掉了。
然后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鼓捣的，桌面上跳出好几个框框，这人的手指在黑暗里像被按了加速键一样，极快地扫出一排排英文字符，比他用脸滚键盘的速度都快。
这和他看过的美剧里黑客入侵人家电脑的情节可以说是十分相似。
我的妈，别是让我钟小天遇到大神了吧。
钟小天暗地里摩拳擦掌，几次开口想要勾搭。
奈何高人十分专注而冷漠，原本一张俊脸还挺让人蠢蠢欲动的，但是板着脸的时候有着冰冻三尺的威力，屏幕幽蓝的光打在高人的脸上，加上一身莫名的气场，骇得人更是不敢轻易接近。
旁边一声“卧槽你妈——好吗，哪个孙贼蹲在劳资背后”惊醒了钟小天，他回过神来，发现高人正在关电脑。
“唉唉唉，高、高人！”钟小天伸手想要挽留下高人的一片衣角。
但是不等他指尖触碰到人衣服，手腕就被人捏住了。
高人站在他身前，低头看他一眼，脸离开了电脑屏幕的光源陷入黑暗里，钟小天顿时怂得不行，呐呐噤了声。
“干什么？”高人声音低沉。
我的妈呀，真的是高人啊高人！他刚才怎么出手的？怎么就抓住我的手了？
钟小天心中尖叫，面上不由带出一丝不自知的诡异的笑容。
周复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蹲在椅子上朝自己傻乐的小孩儿，撒开手，掉头就走。
高人的背影也好帅，声音也好听。
嗯？背影？
高人你别走啊——
钟小天愣愣地看着周复离开的背影，懊恼地直锤脑袋。
周复离开前同吧台后边的网管招呼了一声：“17桌的小孩儿成年了吗？”
网管正吸溜着方便面，闻言一惊，呛了一口面，咳得惊天动地。
网管捂着嘴往17桌的方向看过去，自知理亏：“咳，他是老板的儿子，我只是员工。”
“你老板会给你加工资的。”周复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也不管因为他这句话将引发怎样的一系列后续发展。
网管坐在位置上苦恼了好一会儿，这才颤巍巍地抓起手机给老板打小报告。
没多久，健硕的中年男子一路踹着椅子来到17桌，抓住来不及逃离现场的钟小天的衣领拖回了家，经过吧台的时候还不忘对网管点点头：“加工资。”
网管顶着小老板痛恨交加的眼神，露着八颗牙，笑得文质彬彬：“好的老板，谢谢老板，慢走老板。”
周复来到医院的时候，明渊刚挂断电话，眉头还蹙着。
见到周复回来，他也没多问：“她还睡着，没大碍。”
周复颔首，掏出手机：“我把我整理的资料发给你，应该有用。”
刚才在网吧的两个小时里，周复早就冷静下来了。
说来好笑，他都二十七了，遇到点事却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没有章法。对于这个新的世界，他的确是个新人、是个菜鸟，但是他有过去的二十七年做后盾，以前能让他站稳脚跟的技能他还熟稔于心。
像之前那样自乱阵脚的事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毕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轻易让自己狗带。
明渊点头，等待资料传输的过程，两人沉默着，原本因为一天的相处而缓和融洽不少的氛围似乎重新降至冰点。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了声音。
周复先轻咳了一声，说：“我怎么走到钟楼上去的？”
明渊微侧过头：“你被地缚灵附身了。”
“地缚灵？”周复心中一动，“是三年前跳楼的那个女生？”
“还不清楚。”明渊有些懊恼，微微往后靠了靠。
空调出气口就在上方呜呜地吹着，在寂静的走廊里很是清晰。空调把椅背吹得冰凉，明渊靠到了椅背上，被冰得一颤，往前挺了挺身子。
周复扫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深思。
“你遇到什么了？”明渊开口问道。
“你先看看我发给你的资料。”
网络并不是很卡，资料都被周复整理到一个文档里，为了直观，周复在必要的地方还画了图、引用了数据，所以看起来很是方便而又能让人快速理解。
明渊很快过了一遍文档，还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又过了一遍。
他抬起头来，走廊惨淡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脸极白，唇极红，发极黑：“所以你猜测拉你进去的就是这个温柔？”
周复失神了片刻，但还是很快从明渊的问话里回过神，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你告诉我我是被地缚灵附身的？”
“没错。”
周复靠在墙上，换了条腿支撑重心：“其实原本可以很自然地推测缚地灵也是温柔。”
“原本？”明渊有些疑惑，侧头仔细回想了一遍周复发给他的资料，若有所思，“于芊婳有问题。”
周复打了个指响：“没错。于芊婳和钱嗣是同一届的，而温柔和他们也是同一届的。更巧合的是，和钱嗣毕业后就离校就业不一样，于芊婳和温柔都选择留校读研了。这些巧合可以只是巧合，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搜过他们那一届在校的所有活动照片。”
明渊看着周复，下意思猜测道：“里面都没有于芊婳的照片？”
他虽然还有疑问，但是心中有了答案。他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那份资料里有那么多张合照，原来是因为这样。
明渊想着，又低头将文档翻到有照片那些页，一张张细看过去，果真没有一张里面有于芊婳。
“于芊婳这个身份是后来加上去的。”周复总结，“虽然我不知道她们或者它们是怎么改变钱嗣的记忆的，但是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题吧。”
明渊抬眼：“庄蝶是严格掌控在官方手里的。”他不喜欢周复话中的意有所指。
周复扯了扯嘴角，眼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我不是指庄蝶，我是指它们。”
“谁？”
“代替温柔成为地缚灵，将温柔变成于芊婳的它们，”周复顿了顿，“或者说，是——它。”
明渊怔愣，他不由顺着周复的视线看过去，那是病房的方向。
明渊慢慢站起了身。
原本紧扣的门此时正打开了一条缝，于芊婳正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画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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