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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岭论战 ...

  •   (五)北岭论战
      无边无尽的海洋,海风吹过带着咸咸的味道。海滩是白沙堆积而成的。那个男子迎着风,闭着眼,情绪被微风吹乱了,理也理不清。只剩下空泛,淹没了整个世界。
      这片海水看似无尽,却总有尽头。不息的是无休止的风,无悠无尽。自己呢,到底只是一个人罢了。
      一个渺小无常的人,俯仰于天地,奋斗命运,然后失落如常,到底,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不能强求的。
      青衣男子身旁飘过一片白纸,纸上字迹清秀,短短几字,男子瞧着眼光却暗淡了许多。
      忽然,休憩在沙滩上的海鸥惊吓得飞到了半空。
      慑人的杀气弥漫遍了无尽的天地,男子叹了:“到底,这天地是有限的。”
      “不是天地有限,只是人的感觉有尽罢了。”
      男子摇了摇头:“那你的恨为何不绝?”
      青衣男子转过头,眼前是一个女子,成熟的韵味覆盖在她的身上,婀娜的身材,寒魅的气质,岁月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你的恨呢?”风荆叶看着眼前的男子。
      “就像你说的,沈无辰是我得不到的宝物,我承认,你成功了。”沈化方说道。
      风荆叶听着,忽然笑了。
      “但我不恨。风荆叶,我太累了。有时候恨也需要力量。”沈化方道。
      “所以你该死了。”
      沈化方听着说道:“是,我该死了。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你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灭了风氏和南门,恨沈岳鳞,段凛攸,但我却不懂,你为什么恨段荀如?”沈化方看着眼前的人道。
      “你倒关心段荀如。”
      “因为我们本就是绑在同一条线上的蚱蜢。”沈化方忽然笑了:“沈亦衫夺走段荀如的心,却不会爱上他;嬴三若抢走了沈无辰,不是吗?从一开始,我们的角色就是一样的。”
      “所以你该明白,我对他的恨和你是一样的。”
      沈化方听着,慢慢地道:“但他和我是不一样的。”
      话音刚落,男子已经抽出了长弘薄剑,挥剑而上。
      风荆叶又笑了,这不同于段荀如的笑容,智者用笑容掩盖一切,但风荆叶却只剩下笑容。她有着如昔的面貌,但心早已死,用仇恨的牌子行走于世间,这是她悲哀之处。但最悲哀的是,最清楚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风荆叶忘了,在何时她决定用鲜血浸染生命。
      用沈亦衫,嬴三若设下计谋,利用尽自己最亲近的人。沈化方和段荀如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存在对于沈岳鳞和段凛攸有多重要,谁都不知道,除了她,这一套连环计多么巧妙,两箭四雕。
      想到这里,风荆叶又笑了,没有任何的意义。
      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如今武功天下第一的不是沈岳鳞,也不在无为谷,是她风荆叶。
      女子右手握的是百炼精钢剑,这不过是一把剑,却一瞬间刺破了沈化方的罡气。长弘薄剑剑花满天,招式幻变不断,纷乱迷人眼。这一式是沈岳鳞成名于江湖的“飞花二十五式”,兼攻兼守,豪无破绽。风荆叶却在他挥出的十五招的时候,一剑而上。
      百炼精钢剑的剑尖染上了鲜血,很轻,仿佛一吹便会落地成雪。
      风荆叶笑了,她说:“你最错的便是不该用沈岳鳞的武功。”
      “是吗?”
      男子的话音刚落,便倒地,那一剑正在心口。
      风荆叶看着没有丝毫的动容,她本就已不是人了,是复仇的魔鬼。
      海浪还在拍打的海滩,海鸥回到了地上休憩。
      这里是荒无人烟的边际,甚至难见低矮的灌木。
      朦胧中,沈化方忽然笑了,想着死亡心反而轻松了。鲜血还在不住的往外冒,沾染上了白色的砂砾。他听见有人说,该死了。是啊,该死了。还了这辈子的债,下辈子做个清清白白人,不要父母,不要兄弟,只要自己一个人一辈子。

      天空的蔚蓝渐渐消退,明明不过一刻钟,天地却都暗下来。
      白裳男子静静走近躺在沙滩上的沈化方,他已没了气,伤口还是血红。
      “你伤得自己太深了。”男子叹道:“我若迟一步,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男子静静地看着,“你可知,我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命运。”
      慢慢地,白裳男子抬起头两眼正对上一个身着麻衣的男子,“阿荦?”
      阿荦两眼却只看着沈化方:“他会死吗?”
      白裳男子慢慢摇了摇头:“有我在,沈化方就不可能死。”
      听着阿荦就笑了,这个西北来的男子忽然扯开了脸,他的笑容很好看,完全不同于这一切,阳光灿烂。

      这里的黑暗带着绝望。黑夜中的王者,女子坐着,看着座下的人。这里是迎来客栈。
      极其普通的百炼精钢剑配在她的身上也显得鬼魅非常。
      嬴三若看着眼前的女子道:“沈闻也死了。”
      风荆叶忽然有些动容,她缓缓地说:“你说什么?”
      “沈闻死了。”
      风荆叶的左手忽然握紧了拳头:“谁干得?”
      “段荀如。”
      段荀如?风荆叶忽然一笑,先是沈亦衫,然后是沈闻,段荀如这个人,他到底小瞧了。
      椅子上的左把柄忽然碎了,风荆叶站了起来:“三若,你这些年宁愿呆在北岭也不愿回来,如今为何回来了?”
      “因为我要杀段荀如。”
      “但现在亦衫却死了。”
      嬴三若的表情有些决绝:“所以我更要杀他!”
      风荆叶听着,笑了。
      “很好,你记得了。这世上有你,段荀如便活不得!”

      二个月后。
      “你终于来了?”段凛攸看着眼前的男子。
      依旧的白长衣裳,依旧的脸庞,“你没有变。我以为你会更憔悴。”
      段荀如听着,笑了笑:“我那样如何图谋你的江山。”
      长者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智者。
      段荀如问:“当初为什么灭南门风氏?”
      “你不明白?”
      “你喜欢过风荆叶吗?”段荀如看着眼前的父亲。
      段凛攸笑了:“荀如,你越来越聪明了。”
      “风荆叶的确让人魂牵梦绕。但当初灭南门风氏,只是为了保存段氏和北岭。南门做强,联合风氏,要并吞我们。江湖上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们不先动手,如今还有段氏北岭么?”
      “那为什么给她我救命的解药。”
      段荀如抬头看着段凛攸,他依旧带着笑。
      段凛攸很清楚,现在的段荀如武功甚于自己,更恨自己。
      “这里面的事你不懂。”段凛攸说。
      “你想说什么?”
      段凛攸带着笑:“等等吧。等到北岭论战,你见着了风荆叶,所有事都会大白的。”
      “无论是你的,我的,沈岳鳞的,还是沈亦衫的。”
      话到尾,段凛攸似乎微微加重了语气。
      段荀如看着他。
      “荀如,有些事,我不需要调查,也会知道的。”
      “那最好。”
      白裳人拂袖而去,段凛攸看了又笑了许久。直到沈岳鳞出现,武林盟主看着眼前的段氏当家,忽然叹了口气,他说,我倒不懂你的用意了。
      段凛攸看着他,就如同沈化方对于你,段荀如对于我同样重要。
      沈岳鳞笑了笑:“可惜,化方他不懂我的用意,反而走了。”
      “会回来了的,毕竟再怎么样,他都是你的儿子。”段凛攸道:“就像段荀如如何恨我他都不会杀我一样。”
      “这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吗?”
      段凛攸又笑了笑。

      北岭的山还是很高,拨入云霄,耸立云顶。
      沈无辰看着眼前的段荀如,这男子在看山,巍峨巨大,就如同他的野心,他的欲望。沈无辰忽然说:“我倒不知道在这里会遇到你。”
      “我却是来找你的。”
      沈无辰看着段荀如,男子说:“沈亦衫死了,沈闻也死了,你想无为谷有什么理由出江湖呢?”
      段荀如说:“你去告诉陈玄初他们,风荆叶的事也好,多年前的恩怨也好,一个月后都会了清。”
      沈无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段荀如笑了笑:“沈无辰你不懂,沈化方死了,死在风荆叶的手里。”
      “你若要帮嬴三若,便趁早离开北岭,不然,你就记住,我们和风荆叶,只能存一方。”
      话完人散,却惊了沈无辰。
      这个男子只愿寄情山水,却因这段情失了方向。嬴三若?男子皱着眉抚了抚额头。化方……

      早已寒秋,雁门镇外的森林里落叶纷纷,秋风扫落叶,当得上一派壮景。男子坐在枝头,瞧着那轮宛如娥眉的月亮。他看着,没有丝毫的分心。
      直至脚步声打破了这一片宁谧。
      男子低下头,那是尹韶和琴鸿裳。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尹韶笑道。
      “怎么样?”
      “一切都照着你的剧本在发展。陈玄初他们没有出无为谷的迹象,沈无辰也安心呆在北岭。”
      段荀如点了点头。
      “这次论战的主持人沈无辰。”
      段荀如又点了点头。
      北岭论战源于沈岳鳞刚当上武林盟主的第二年,当年轰动一时的名剑剑明向沈岳鳞挑战。从此,沈岳鳞三年安排一次论战,给不满他的人施展武功的机会。有些人虽不能赢沈岳鳞,却也可以成名江湖,成为江湖才俊。
      尹韶道:“江湖十氏,除了段氏晏氏风氏,来了林氏,萧氏和何氏。七大剑派来了五派,武当少林也派人致贺,英雄好汉更是不少,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夺武林盟主的位置。”段荀如道。
      “但你对付的是沈无辰。”
      段荀如点了点头:“沈化方已经死了,沈岳鳞只有沈无辰一人,如何不用?”
      “他和段凛攸要对付风荆叶?”
      “风荆叶只用了一招便破了沈化方的‘飞花二十五式’,你说有多可怕?”
      段荀如又望了望月亮:“我本以为我可以为了自己舍弃他们,但到底是错了。”
      尹韶看着他:“你是说段凛攸和沈岳鳞?”
      段荀如没有说话,一个身影便离开了树上,他早已是一个无需告别的人了。
      尹韶看着,叹了口气。
      “荀如这个人,就是知道太多,才如此。”
      琴鸿裳听着道:“我今天来,本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这场斗争无论结果怎么样,死得永远只有段荀如。”
      尹韶看着他,晌久。

      这一日的北岭很热闹,难得的热闹。
      宽阔的大厅站满了人。
      北岭的前门很大,一次能够并排站五个大汉,它的宽阔,它的威武就像是如今江湖的沈岳鳞,无人可以撼动。但此时大门却溢满了灯笼的喜庆,大大红红的灯笼悬挂在屋檐上,让人心爽三分。
      但来的宾客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一天以前,沈岳鳞和来北岭做客的段凛攸一同被迎来客栈的死士截走了。所说这次论战,沈无辰是全权负责。然而两个江湖泰斗如此轻易的失踪,不禁让武林人的额头起了冷汗。

      忽然,英雄豪杰都安静了下来。沈无辰带着平静的表情,作为沈岳鳞的长子,他一直都被赋予众望。
      站在厅堂之上,沈无辰道:“众位英雄豪杰,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好生休息。明日北岭之巅,论战之时,望大家尽显绝技。”
      他的话,简洁得很,虽冷淡却不高傲,众人听得倒舒心。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只怕当时你招架不住。”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男子从座位站了起来,他笑了笑:“在下斗胆,想请教一下沈大公子的武艺。”说完,他一个筋斗落到了沈无辰的眼前。
      男子身着墨绿衣裳,头上系着头带,左手持得是西北大漠特有的短刀,他拔出了自己的宝刀,说道:“这是我的泣血刀,请教沈公子。”
      他拉开了架势,一招大鹰展翅。
      沈无辰静静看着他的姿势,说道:“看来阁下是西北虎西门大师的徒弟。”
      “正是家父。”
      “却不知西门公子有何赐教。”
      西门武笑了:“西门粗鄙,但也知沈公子平素爱好笔墨,如今我们来得是北岭论战,沈公子若不让我们瞧瞧你的武艺,大家只怕不服。”
      沈无辰听着微微一笑,他拨出了空蝉明剑,众人只听见一声青蝉鸣叫,剑已入鞘。西门武头上的头带忽然成了三段,慢悠悠地从半空中飘下。
      这一下,西门武却不敢笑了,他仿佛想收起自己的泣血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群雄,又看着面前的沈无辰。
      南北双侠当年并称于世,北侠持得是饮马刀而南侠用得就是这把泣血刀,西门武知道自己今日已毁了南侠的威名,可这气势却决不能输的。
      他正举着泣血刀,刀刃对着沈无辰,刀背对着自己。如今的自己只能使出平生绝学,即使输也不能窝囊。
      沈无辰又笑了笑,拿出了随身的白丝带,他说:“在下见西门公子远道而来,额上的头带都旧了,特意为公子准备了一条新的。”
      西门武愣愣地看着沈无辰手里的丝带,他自然知道这条丝带的意义,见丝带如见沈岳鳞,这本是沈无辰的特权。
      “还望公子笑纳。”沈无辰笑着说道。
      过了许久,西门武恍悟过来,于是他也笑了,这是真心的笑。他接过丝带,对沈无辰一揖:“多谢沈公子。西门今后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说完,西门武转身便离开了大厅,一身风尘而来,一袭风尘而去。
      沈无辰看着宴会上的群雄,他说:“众位英雄请自便。”
      众人看着此时的沈无辰,眼神里隐隐地有了些敬佩。沈无辰兼武功之长与待人之道,这种人到底不多得。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似乎老天爷并不想大家沉湎在两大武林北斗被劫的难事中,所以这一次的北岭论战格外隆重。
      北岭山巅,悬挂着北岭的旗帜,大风吹来的时候,高耸的旗帜会鼓鼓作响,吹得人冷裂非常。
      这一次论战一开始就非常激烈。
      “青霞客”首先踏风而来,李青的脚法很好,轻功更好,她本来就轻,于是那把剑也走了轻巧之路,以变幻莫测之招迷惑对手,然后一遇破绽,数剑齐攻。她本算得上当今江湖剑术不错之流,连破了数人,可惜中途却遇上了袁啸。
      剑客袁啸,据说袁啸的薄剑当得上江湖一绝,轻,巧,快,他的剑涵盖了剑术精华。李青的剑本来就轻快,可惜袁啸的剑却更巧,更快,更狠。一个人的剑术有时候需要时间的沉淀,而偏偏李青急攻袁啸老练,在四十招的时候,袁啸以自己成名江湖的一式击败了李青。
      就在这时,狮凌一跃登上了擂台。
      两人一虚一实,一快一慢,众人以为这下狮凌要吃亏了,没想,狮凌的拳头忽然改变了路径,一拳挡去剑,左拳便击向了袁啸的腹部。然后拳变指,瞬间就封了他两大穴道。袁啸不能动,直接被狮凌扔下了擂台。
      在众人还没有领悟过来之时,狮凌已经取得了胜利。
      狮凌站在擂台上,连破数人,众人看着他的拳法,虽少了昔日的狂傲,多了一份内敛。
      在打败第五个人的时候,狮凌忽然就笑了,他说:“段荀如,你以为你隐藏在人群里我就认不出你了么?”说着,他抓起一个人就朝自己左边的人群里扔去。众人连忙散开,回头看去,段荀如身着白裳,直直地站着,他的脸色很苍白,就连笑容都有些脆弱。却无人敢小瞧他,因为他站着便满身的杀气。
      忽然白裳人消失了,他的身影快过呼吸。众人望向擂台,站在擂台上的狮凌,已然吐血。
      “你该知道,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段荀如轻轻地说:“这天下本就没有多少人是我的对手了。”
      狮凌听着:“那你以为这武林盟主之位就很容易么?”
      段荀如看着他,眉毛一扬:“不是么?”
      狮凌忽然笑了:“我虽打不过你,却知道有人能打败你。”
      “这我倒要请教请教了,”段荀如看了一眼沈无辰,“他吗?”
      狮凌摇了摇头。
      段荀如看着他,半晌不过,寒铁银链已然出手,狮凌知道这一下要直击胸膛,起身躲避,然而还未落身,寒铁银链已经圈住了他的右手,这一下动作快得惊人,然后一挥力,狮凌整个人就被掷出了场外。
      “大哥!”
      虎威咆哮着冲上擂台,一击便朝段荀如的背后而去,段荀如没有回望,左手一扬,寒铁银链已经让虎威整个人飞出了擂台,天下英雄全惊了。
      段荀如面如寒冰,他看了看沈无辰,又转身对这天下群雄,“倒不知有谁想赐教。”
      “我们。”
      答应的是“双青”剑客陈子青和林元青。
      段荀如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双青’剑客双剑渡中原,破点苍掌门,一役成名,在下倒请教了。”
      陈子青看着他:“智者无需多言,我们兄弟倒不知道享誉江湖的智者竟习了武。”
      “哈哈。”段荀如忽然笑了:“我从小习武,只是江湖人都不知罢了。”
      众人都惊了,段荀如竟从小懂武,他出江湖多年,却至今才知。他城府之深,完全担的上智者之名。
      “那我们兄弟倒真要想讨教讨教了。”这边,林元青声音刚落,陈子青已经剑刺过人耳,他们两人一个攻上,一个攻下,剑术配合极佳,双剑时而如一,威力猛增,时而如数把利剑,无处可守。其中一式“双树展枝”更是严密无懈可击。
      可惜现在的段荀如已非过去,他们的剑也很快,比起沈亦衫却慢的紧,他们的攻势犀利,比起沈亦衫却脆弱的很。段荀如的寒铁银链如长枪横扫千军,“龙游八方”一出,“铁索攀岩”便立即打乱了他们的攻势,不过十招,“双青”剑客已经败下了阵。
      就在“双青”剑客招架不住之时,忽然有数枚暗器朝段荀如后背而去。这数枚的无名细针其势虽如洪雨,却难以察觉。这等高妙的暗器功夫自然只有秦雁会。
      然而秦雁到底还是不料,段荀如虽料不到这一招,却在那一刻已经明白,所以他故意不躲,“双青”剑客的
      双剑便刺进了他的胸膛,陈子青忽然就笑了,他拔出剑准备给予致命一击时,林元青的头颅已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擂台之上。
      所有人的人都惊了。
      站在台上的是一个丐帮打扮的小乞丐,他的剑却带着青光寒气,一看便是一把好剑。男子的表情很严肃,他看着台下的秦雁,没有说一句话,众人却已经不禁颤抖了。
      秦雁勉强笑了笑,她说:“你竟没有死。”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又看了一眼段荀如:“或许,我早就中了智者的计。”
      他听着,轻轻地说:“你们这种人,不配用剑。”陈子青自然知道这句话说得是自己,脸不禁红了,却仍旧要死撑着面子。
      “那你就配么?”台下的人忽然说道。
      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血气方刚的男子,右手持得是一把双蛇剑。他一跃而上,“背后伤人,算何英雄?”
      男子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我杀他们,不过十招。”
      持双蛇剑的褐衣男子就笑了:“那我呢?”
      “我并不想杀你。”
      “可是我却想。”褐衣男子说道:“林元青是我的师叔,同门之仇不可不报!”
      话未完,褐衣男子接道:“你也该知道,他们虽是我的师叔,我的武功却比他们好得多。”
      众人听着便也知道这就是当今中原门的掌门程沂南,据说他三岁习武,五岁拿剑,年纪虽轻,如今的武功造诣却已经超过了他的师父,更何况“双青”剑客。
      他自创的“一衣带水,蛇渡天下”早已炉火纯青,加上双蛇剑的犀利,他的武功不容小觑。
      男子看着程沂南,左手的剑一出手,如天龙横空而出,这一式虽简练其势却非常人可攀,这一招将他剑的造诣淋漓地表现了出来。陈子青虽在他的身后,头颅却也端正的搁置在了擂台上。
      程沂南看着男子,握着双蛇剑的左手已有了一些颤抖,因为他知道这一剑不仅自己一定挥不出来,当今天下也无人可以。这一丝颤抖不仅是害怕还有更多的不甘。
      男子忽然开口了:“你虽想杀我,却不能在今日。”
      “那何日?”
      “等你弃用双蛇剑的时候。”男子说道,“那时,你才能真正的登峰造极。”
      说完,男子合上了宝剑,准备起身而去时,寒铁银链忽然击在了他的身前。
      段荀如看着他:“你要走?”
      “是。”
      “那你就不该上来。”
      “……”男子看着智者:“我必须走。”
      段荀如看着他:“你要知道那时纵然没有你,我也可以一击去他们的性命。”
      “我知道。”
      “所以你本不该来,来了就不能走!”
      男子看着他:“你在逼我?”
      段荀如听着忽然笑了,他说:“是,我在逼你。”
      话音刚落,寒铁银链业已出手。你在逼我?听着男子的话,段荀如不禁笑了,他却不知道那笑容里有多少苦涩。到底,段荀如没有认真出手,不过五招,男子已然挣脱对战,那个身影很快,一跃而走。
      段荀如还在笑,看着底下的群雄,他看到了秦雁,忽然又笑了。他知道,她虽然是个女子,却仍旧要这天下第一的位置。然而,本来要这个位置的人却走了。
      寒铁银链忽然击向了沈无辰的上方,上方的建筑物忽然坍塌了下来,“轰隆”一身,灰尘弥漫中,沈无辰左手持着空蝉明剑。
      “你想怎么样?”
      “你守得住这武林盟主之位么?”
      “什么意思?”
      沈无辰看着他,男子的寒铁银链已然出手,擦过沈无辰的左脸,段荀如一直都不知道,沈无辰的剑术早已不下于沈岳鳞,他的空蝉明剑一挥一收,意犹未尽,力道却足。利落处果断非常,不留丝毫余地。青蝉一鸣,震耳欲聋。
      两人对战二十招时,段荀如又笑了,他放松了铁链,一把空蝉明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沈无辰看着他,不解了。
      “我输了。”段荀如说着离开了擂台。
      他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
      这一次,他本答应过段凛攸会坚守到底。
      沈岳鳞也好,段凛攸也好,都是老狐狸。他们早就知道这一次风荆叶一定会劫走他们,所以他一定要呆在这里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可惜他却放弃了。在迎来客栈,他们会有一场恶战。
      段荀如忽然想起一个星期前颜师寄来的信,颜师说,这天下本就没有龙窟谜药,这个谎言时段凛攸编的,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靠仇恨活下去,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优秀。
      段荀如看着,忽然笑了,段凛攸的谎言?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忿怒,但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心里的悲哀早就大于死亡,原来他段荀如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沈亦衫……
      段荀如骑着马在风中奔腾。

      迎来客栈从崛起一直都带着神秘的色彩。
      段凛攸睁开眼睛时,他们正坐在椅子上,身上大穴被封,动弹不得。
      这里很黑,只有两个火把在不停的闪动。
      慢慢地,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抬起头,看见了如昔的风荆叶,仇人多年,今日初见,却六目无言。
      晌久,风荆叶忽然开口了:“你们早该死了!”
      “你也早该死了。”段凛攸说道:“可惜,你却没有死。”
      风荆叶笑了,她说:“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早死,所以我就当着你们的面跳下了悬崖,自我了结。”
      “所以我们一直都怀疑你没有死。”
      “怀疑有什么用。如今你们不是被我所擒。”风荆叶笑了:“堂堂段氏当家,武林盟主,现在还不是在我手里!”
      “荆叶……”
      “你不准说话!”风荆叶吼道:“若不是你,我会失去这一切,如今只能活在这里!”
      沈岳鳞看着风荆叶,不知说些甚么。
      “但你却可以安心呆在北岭做你夫人,不是?”段凛攸说道。
      风荆叶忽然笑了,她说:“我可以吗?那根刺我都没有拔掉,我如何活得舒服,沈化方段荀如不死,你们两个不死,我这辈子都痛苦!”
      “现在,沈化方死了,该轮到你们了。”
      听着,沈岳鳞忽然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杀了化方?!”
      “是啊。”风荆叶笑道:“他就是在一个人烟罕至的沙滩上,现在尸体应该被老鹰都啃光了吧。”
      沈岳鳞听着,拳头握得死紧,过了许久,他说:“你不该杀他,你知道他一直很尊敬你。”
      “是。我对他也很好。可惜,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杀了我全家。”
      风荆叶忽然想起那个夏天,她知道全部的事情,于是世界全部颠覆,唯一的落脚处也成了敌窝。她决定嫁给沈岳鳞,她决定让他们后悔一辈子。想着,百炼精钢剑业已在她的手里,她看着坐着的两个人,脸上仍旧带着好看的笑容。
      “本来我该解开你们的穴道,可惜你们也该明白,无论如何今日都得死了。所以还是一剑来得干脆。”
      段凛攸看着风荆叶,他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么?”
      “纵然你有准备,你又奈我何?”风荆叶说道:“这天下还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听着段凛攸就笑了:“你太自信了。你忘了,这天下皆是你意料之外的事。”
      话音刚落,银丝剑已经架在了风荆叶的脖子上。
      风荆叶缓缓地转过头,她看着嬴三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
      握着百炼精钢剑的右手青筋凸现,“ 你背叛我?!”她的声音很响,甚至带着咆哮。
      嬴三若看着她,她轻轻地说:“你该知道,我这辈子只为一个人而活。”
      “是亦衫?”风荆叶看着她。
      “是无辰。我这辈子只爱无辰。”嬴三若道。
      风荆叶忽然倒抽一口气,她看着段凛攸,她忘了眼前人是多么的狡猾。她抑制住内心的躁动,她问:“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计?”
      段凛攸点了点头,他现在虽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却镇定非常。
      “但她却两度杀了沈无辰。”
      “你却忘了,每一次,荀如都在身旁。”
      “段荀如也知道?”
      段凛攸道:“这个计只有沈岳鳞,嬴三若和我知道。知道人越少,越能骗过你,不是?”
      风荆叶听着忽然就笑了:“段凛攸,到底我比不过你狡猾。”
      “然而你也该知道,嬴三若不会杀我,也杀不了我。”
      风荆叶看着段凛攸:“你的计划到底是有漏洞的。”
      段凛攸看着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说:“你错了,这从不是漏洞。真正的意外是我没有料到荀如爱上了沈亦衫。”
      “沈亦衫没有死,这才是你最大的本钱。”
      风荆叶听着,忽然不胜欣喜,她虽强忍着,表情却仍旧泄漏了她的心情。
      “而且,他也来了。”一直不开口的沈岳鳞,忽然说道。
      众人一惊,黑暗处,那个青光冷剑已然泛着白光。
      “你并没有去夺你的武林盟主之位。”段凛攸看着他,“对于你来说,风荆叶比任何都重要是不是?”
      沈亦衫看着他,晌久,他说:“你虽然这么说,却一直盼我来,不是?”
      段凛攸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他说:“沈亦衫你很聪明。”
      “我来了,段荀如也就来了。嬴三若杀不了风荆叶,然而有了段荀如却一切都不同了。”沈亦衫看着他:“可惜,我却先到了。”
      段凛攸看着男子:“我却更想他呆在北岭,安心夺得盟主之位。你走了,这天下已没有人再是他的对手了。”
      听着,沈亦衫忽然道:“或许,我一直都错估了你。”
      “是吗?”
      “但若不是因为你,事情总会有些不同。”沈亦衫道。
      “你知道?”
      “我知道那一晚你本该带我母亲走。”
      “那你也该知道,我已有了颜师,决不能对不起她。”
      风荆叶看着段凛攸,当年江湖上的人都以为她和沈闻是一对金童玉女,但他们都不知道她风荆叶真正喜欢的却是段凛攸。那一个晚上,她要段凛攸带她私奔,她说,她不要嫁给沈闻。段凛攸笑了,他说好。但是那个早上段凛攸却走了,他扔下了自己,父亲却找到了她。
      于是八月十五,明媒正娶,红花大轿,她嫁给沈闻。
      段氏与风氏本来就是积怨多年,风氏联合南门本要做强,并吞北岭和段氏,却没想到两个月牙之夜,风氏和南门灭门。那个晚上,风荆叶看着那个神出鬼没的身影,晕死在人堆里。醒来的时候却被告知,沈闻死了,风氏没了,只有沈岳鳞在旁边细心照顾自己。风荆叶看着陈玄初和嬴三若忽然就哭了,她决定把三若交给风氏的世交赢家抚养,只身带着陈玄初离开了北岭。
      风荆叶忽然忘了自己是如何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当她带着亦衫回来的时候,她看见沈岳鳞笑了,笑得很开心。她知道沈岳鳞很爱自己,但他却不知道那时的风荆叶已不再事过去单纯的江湖第一美人,她要报仇!
      风荆叶听着,忽然笑了,她说:“不能对不起颜师?”风荆叶看着段凛攸:“那我如何生下段荀如?!”
      她说:“段凛攸,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出如此的话!”
      她忽然拔出了身旁的小刀,每当痛苦难耐时,她每晚都要在自己的手上划刀子,一刀一刀,血液绽放,让自己记得那个段凛攸抛弃自己的晚上,那个让自己悔恨的晚上,让她记得报仇,于是痛苦慢慢就湮灭了。她看着这把小刀忽然就笑了,哈哈大笑,一刀就向段凛攸刺去,刺上了他的大腿,鲜血带着小刀而出,又是一刀,朝胸口而去,但这一次,段荀如使出了寒铁银链,圈住了风荆叶的小刀,黑暗中的小刀折射出火焰的金黄,落在了角落。
      女子转身望去,段荀如看着他,没有丝毫的表情。
      “你不该来。”沈亦衫看着他。
      “但你却该知道,他这辈子虽对不起很多人;对我到底是尽了父亲的责任。”
      沈亦衫听着,“她呢?”
      段荀如忽然就笑了。
      “她是我的母亲不是?”段荀如笑着说:“一直恨不得杀死我的人竟然是我的生身之母,你不觉得这让人觉得很可笑吗?”
      风荆叶看着段荀如,这些年,她虽一直念着他,却一直想他死;她虽一直想害他,却多年未见。她知道只有用段荀如的死才能洗清自己的清白,也只有用段荀如的死才能让自己获得救赎。风荆叶看着眼前的段荀如,一直笑着的男子忽然皱眉,一瞬间,寒铁银链已经出手了。
      然而致命小剑业已出手,挡去了寒铁银链的攻势。小剑掉在了地上,落在了段荀如的脚边,智者蹲下身,捡起来,那正是玄铁小剑。
      段荀如忽然就笑了,他看着沈亦衫。纵然他如何聪明,他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沈亦衫的计谋。
      若没有龙窟之事,他段荀如怎么会帮助沈亦衫;若然没有段荀如,沈亦衫如何找到沈闻得绝世武功;如果没有文李山庄之事,他段荀如如何相信沈亦衫与风荆叶绝无干系;然而烟云阁一役,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到底,沈亦衫要得不是至尊之位,他只不过利用段荀如,如此他现在就有了本钱,不是么?段荀如决不会杀他,因此决杀不了风荆叶。所以最后是他沈亦衫赢了。
      智者笑着说:“沈亦衫,你以为我很好用么?”
      沈亦衫看着他,默不作声。
      看着,段荀如握着寒铁银链的右手忽然紧握,眉头微蹙,他说:“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是,我不会杀你。”段荀如忽然道,他放下了寒铁银链,右手握着一把剑,轻巧之剑,愈薄愈寒,“这把剑虽自小跟着我,却从未开鞘。”段荀如摸了摸剑身,他说:“我一直等着今日,沈亦衫,它就等着你的血开鞘。”
      沈亦衫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说:“你恨我。”
      “我能不恨你么?”段荀如看着他,话音却很淡。
      沈亦衫笑了笑,淡淡地,然后就轻轻地走过了段荀如,他朝地面上走去,脚步很缓。段荀如忽然愣住了,沈亦衫说:“你不相信我喜欢你么?”
      段荀如仔细地看着他的背影。喜欢这个词太轻了,沈亦衫你知道吗?
      黑暗中想起移动的声音,一步一步,不响也不沉重。

      段凛攸看着离去的两人,他忽然笑了,他的晚辈,却比他更有勇气。
      段凛攸抬起头,他说:“风荆叶,你到底要什么?”
      女子看着他,坚定不移:“复仇!”
      段凛攸摇了摇头:“你的仇只对我一人,不是吗?”
      “或许是我太自私了,只要我死了,你的一切都会结束,对吧。”
      段凛攸看着她:“我不死,因为我怕死,因为我这辈子有得不到东西。”
      “名,还是利?”风荆叶一阵冷笑。
      “不是。”段凛攸的的笑容仿佛带着自嘲:“那些太简单,我要的,永远是我计算不到的。”
      段凛攸忽然看了一眼沈岳鳞,然后鲜血便从口中吐了出来。
      “我太累了,看着荀如,我才明白。什么智者,我们都是这世界上最愚蠢的生物。”
      风荆叶看着段凛攸,她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段氏当家,段凛攸在烟云阁的潇洒,他的计他的谋,没有一个女子会抗拒这样的男人,她自傲,她以为那么一个男子就爱她。但不是的,他心中有人,段凛攸心中有人,但这人不是她,那一晚后,她终于打破了迷信,段凛攸不爱她,甚至一丁点都没有。
      风荆叶在吼:“为什么!你既然不爱我,那一晚为什么!”
      为什么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又那么轻易的打破。
      看着愤怒的女子,段凛攸笑了,他的笑容一直很好看,但这一次却一点也不。他没有说话,他闭着眼睛,然后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过沈岳鳞,拾起了地上的玄铁小剑。
      沈岳鳞看着他,他皱着眉头:“你为什么永远这样。”
      段凛攸看着对方,多年的好友?哼!段凛攸摸了摸玄铁小剑,剑锋很利,他轻轻地摸着,忽然往胸口猛然一次,那一处,正是心口。
      风荆叶惊了,沈岳鳞惊了,他们看着他,段凛攸却在笑。
      沈岳鳞忽然想起那一晚,被刺客截去的前一晚。段凛攸在他的房里,他说,我们的计策或许成功不了?段凛攸就笑了,他说,你放心,风荆叶死不了,她一定不会死的。
      段凛攸的嘴角还带着笑,这笑容里看不出苦涩,他看着沈岳鳞,他慢慢地说:“你知道,荀如的剑很快,他的剑不比你的差,但这一次他还是会输。”
      沈岳鳞看着他,段凛攸继续说:“他不会杀沈亦衫,但他要报复。所以他选择了死亡,他要用鲜血偿还沈亦衫踩碎他自尊的债,让沈亦衫永远逃离不了这个恶梦,永远记得他。”
      说着,段凛攸鲜血已经吐了满地。沈岳鳞看着,有些不可置信,他抬起头,说:“段凛攸,你在报复我?”
      那一刻,段凛攸就笑了。
      他拔出了胸口的玄铁小剑,鲜血涌出。段凛攸闭上了眼睛,他抓住沈岳鳞的衣角,他说:“我要你永远记得那一次我说的话。”
      沈岳鳞看着,他看着段凛攸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忽然胸口紧绞着疼,风荆叶,他抬起头看着已然无魂的女子,沈岳鳞忽然笑了,笑得猖狂,从来没有一次,他可以笑得如此放肆。

      天色很好,没有云,这片平地上很安静。段荀如忽然想起了沈闻死得时候天气也是这般好。忽然有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段荀如的头发。
      “这么好的天气却总要死人。”段荀如带着浅笑。
      沈亦衫看着他,过了许久,他说“到底,我们仍旧是互不相信。”
      段荀如笑道:“你放不下野心,我输不起,沈亦衫,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学会过信任。”
      所以,这把剑是一定要出的,这场战也是一个要打的。
      话尾,段荀如没有说出口,但他们两人却都明了。两个男人的恋情何其难,更何况是自小站在刀刃上的他们,学会信任,太难了。
      沈亦衫看着段荀如的剑,薄剑白寒,这把剑无名,却即将成名。
      他的青光冷剑业已出手,快,这一招快过迅雷,数道白光自天而骤下,段荀如没有看,右手却一出手,他只用了一手,简练极致的一挥,白光淡去。沈亦衫却已来,他们看着对方的双眸,只有那么一霎那,然后青光掠起,剑花飞舞,迷乱了所有人的眼。
      嬴三若在一旁看着,她浅浅地叹着气。他们本已是江湖绝顶的高手,剑术之高,快狠准是其次,剑人合一,心无杂念才能攀顶。她本以为他们虽然看似冷静,心中该是凌乱得很。可如今看来,他们的剑已入化境,每一式都难辨。可惜,她也知道,段荀如的剑一定会输。
      沈亦衫,有时候冷静得可怕。
      段荀如的无名剑直朝沈亦衫的胸膛刺去。沈亦衫瞧着,明知应该用青光冷剑挡去此剑,他却没有动,就当剑刺破衣裳的那一瞬间,沈亦衫的青光冷剑已然挥上。
      段荀如输了,这一战出乎意料的短暂。男子看着对方。
      沈亦衫说:“段荀如,我不想杀你。不要再逼我了。”
      段荀如看着他,沈亦衫说:“就像烟云阁和文李山庄的时候那样,不好吗?”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段荀如忽然笑了,露出两排的牙齿却已染上了血红的颜色。忽然,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段荀如的口中吐了出来,段荀如看着地上的鲜血,这已不是鲜红的血,近似于黑色的深红,段荀如看着,竟又笑了。
      沈亦衫看着他,青光冷剑滑落在地,他问:“段荀如,你怎么了?”
      段荀如抬起头,他看着沈亦衫,双手抚摸着他的脸,轻轻地,他说:“沈亦衫,你要什么?”
      “江湖还是我?”
      沈亦衫看着他,眼睛里尽是犹豫,段荀如如何不明白,他后退数步,他看着,很想吼,但没有,眼泪也没有滑落,只有无尽的苦笑。沈亦衫的眼里只有江湖,风荆叶,我呢?喜欢?沈亦衫,你知道吗?喜欢对于你来说,太轻了,轻到撼不动你一点点的心思。这太不公平了!
      段荀如轻轻地道:“沈亦衫,你知道不平等的爱恋会带来什么吗?“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一字一顿:“只有毁灭。”
      说完,段荀如已转头,他知道沈亦衫不会追上来,他再也不会回头。他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他可以逃得远远得,远离这一切。就像沈化方死前说得,只要一个人,一辈子。
      段荀如忽然觉得嘴角有咸味,他抬起头,自言自语,这么好的天,怎么就下雨了呢?
      他虽是智者,此刻也不过是软弱到逃离一切的人。对于他来说,逃离已然是偌大的勇气。

      嬴三若站在沈亦衫的身后,她看着他,往日记忆在胸中,嬴三若想着,不禁又叹了口气。
      沈亦衫拾起青光冷剑,他淡淡地说:“这场比剑,是我输了。”
      嬴三若没有看见男子的表情,她说:“你本不会输的。”
      “爱,有时候很简单,跑上去,抓住他,不是吗?”
      沈亦衫愣了许久,他说:“从龙窟开始,一步一步利用荀如,按照我的计划,他和段凛攸还有沈岳鳞本都该死在这里,段荀如不会杀我,而我却能轻易地下手。然后我就是这迎来客栈的当家,凭着这把剑,称霸江湖太简单了。”
      沈亦衫抬起头,看着天空:“但到底,事情绝不像计划的那么简单,人到底是会感染感情的。”
      嬴三若看着沈亦衫:“或许有时候聪明的人反而不懂最简单的事吧。”
      沈亦衫回头看着嬴三若,女子说:“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段荀如身上的毒已无药可解,他的死近在咫尺,所以他才愈发的不甘心。“
      沈亦衫缓缓地点着头,那一刻,沈亦衫的脑袋停止了运作,他看着段荀如离去的痕迹,明明难以寻觅却有如此清晰,难道说他的追求一直都错了么?
      他慢慢地朝地下走去,走着,他听见了沈岳鳞的笑声,那声音越来越响,他看着,段凛攸倒在血泊里,旁边是沈岳鳞。不知为何,他产生了无休止的恐惧。
      段荀如他,他有一日也要如此死去,而自己却不在身边。
      忽然有一座堡垒在深亦衫心中崩溃,沈亦衫品尝着到达嘴里的后悔。人,往往只有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才能如此清醒。
      风荆叶在抽泣,轻轻地,这一次,她终于发现,原来,段凛攸的是真的可以让她的心再伤一次,真的可以。风荆叶的笑里带着泪水,她拾起百炼精钢剑,剑尖对着胸口,狠狠地一刺,她要解脱,然而这一剑却刚好被沈亦衫的青光冷剑抵住,沈亦衫摇摇头,他不要她死,悲伤太多,请不要在增添了。风荆叶看着,嚎啕大哭,多年的郁积在此刻化为泪水汹涌而出。

      有人说过,当人们学会哭泣的时候,黎明已然不远。
      沈亦衫知道,这一切无谓的纠缠终于即将落幕。野心是无谓,情仇也是无谓。真实的,不过只是像清零玄初那样,像嬴三若和沈无辰那样,真真实实地过日子,平淡也好,曲折也好,最重要的是在一起。

      沈岳鳞看着北岭的高山,很高,他记得每个人都这么说得,高耸入云,雄浑壮阔,威武无比。但段凛攸却笑了,他说,这山像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很好看,却不稳。他问自己,你能坐得稳么?
      那时的自己看着他,段凛攸就笑了,自信之情溢于胸,他说,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有事!
      沈岳鳞想着,笑意挂在嘴角,你纵然死也机关算尽,你报复我这些年仍旧惦记着荆叶,你用死让我永远记得你。其实又何必呢?这么多年,你为何就不相信我?
      那一夜,段凛攸看着月,月很圆,他说:“沈岳鳞,我这辈子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唯独你,为何我为你费尽心机,到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一晚段凛攸穿着白衣,本来清秀白皙的脸上微微带上了岁月的痕迹,那一晚,是最后一晚。
      沈岳鳞看着北岭的山,段凛攸,你为何就不相信我心里只有你呢?

      沈无辰看着父亲背影,父亲老了,不再是当年威武的武林盟主,他累了。沈无辰瞅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他走上去,轻轻地说:“父亲?”
      晌久,沈岳鳞才回过神,道:“怎么了?”
      无辰缓缓地说:“我把武林盟主让给了秦雁。我想,北岭已不需要那种空虚的东西修饰了。”沈无辰看着沈岳鳞,语气柔和,眸子却很坚定。
      沈岳鳞看着无辰,点了点头。到底上天没有亏待他,没了化方和段凛攸,他还有无辰这个儿子,他看见了站在远处的嬴三若,对,还有嬴三若这个媳妇。

      陵笆里依旧是往日的安宁。
      沈亦衫见到了颜师,他说,可以让母亲住在这里么?
      颜师点了点头,她看着风荆叶,她问:“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风荆叶抬头看着她,毒圣颜师,风荆叶的那把百炼精钢剑在颤抖。
      颜师说:“你以为我为何会接受荀如。”风荆叶看着她,“段荀如本就是格外孝敬母亲的人,这一点,你却不知道。”
      颜师看着外面明媚的春日,阳光灿烂,空气新鲜,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宜野营。段荀如在的时候,他们总会坐在外面的草地上,浅饮几杯茶,谈天谈地。他虽是智者,也只有这个时候会放下自己的心机,随意的活着。
      颜师忽然就笑了:“你知道,他是天才,你的毒毒不死他。”
      风荆叶看着她,颜师满眸的幸福,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她从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风荆叶握紧拳头:“我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颜师看着她,风荆叶坚定而刚毅的性子让她一愣,旋儿点了点头:“那你寂寞么?”
      风荆叶看着女子,禁不住点了点头。
      “那么我想陵笆将会是一个好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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