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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烟云阁 ...

  •   (四)烟云阁
      烟云阁的酒,九九八十一日一开,江湖豪杰群聚烟雨之地,等美酒开封,那香味溢满。纵喝不到酒,酒香也是诱人。

      “你们一帮人聚在这里是为何?”一个小孩背系重剑,向前面的众人问道。
      众人回头,刚才如此稚气的声音便是出自孩童之口,瞧孩子的表情还有着傲慢之情,想来便是养育于豪门大宅,不知江湖深险的富家子弟。
      一个紫面大汉说道:“小兄弟,这江湖可不是你这种人混得,还是快些回家吧。”
      闻言,另一人应和道:“是啊,连著名的烟云阁都不识,你还是先回家让你爸妈教教你吧。”
      说着,众人都笑了。
      这孩童也不尴尬,轻笑道:“紫脸张怪,我倒是识得。”
      笑声中,紫面大汉听着倒是奇了:“哦?小兄弟,你倒是识得我。该不是我张怪名气大了些吧。”说着,笑得更开了。
      这话让人群中的一人清了清嗓子,拉拉衣襟:“小兄弟,你识得我么?”
      背剑小孩上下打量,又瞧见了男子左手的持剑:“你是关只的蛇剑林中。”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又对一女子说道:“你是华灵子,毒仙花三娘的师姐。”这下众人倒是点头了,孩童识得的人虽有大名,却鲜少为人识得。他一眼看出,足见江湖阅历深厚。
      “以小兄弟的阅历,该不会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我自然知道。”
      “那为什么?”
      看着有疑问的林中,孩童冷笑道:“因为你们就算在外头等上了许久,却也喝不上这美酒。”
      这话让众人脸色一暗。
      “能入烟云阁的人,少;能喝到这酒的,更少。我瞧你们不要说喝酒了,就连进入烟云阁都有问题。”不顾众人的脸色,孩童继续道:“据说,烟云阁中,任何一个人只要给他一把剑,便能享名于江湖,你们能行么?”
      “我们不行?小兄弟,瞧着口气,你倒能行了?”众人中,有人不满说道。
      又是冷笑:“我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你们中却没有一个人认出我。所以你们不行。”
      这话真是惹了紫脸张怪,张怪右手欲抽出利剑,却被一个青衫之人制止。
      “老人今天要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孩,你想如何!”这是厉声的呵斥。
      小孩笑道:“他这是为了你的性命,好端端的开酒之日,溅血了可不好。”
      “呸!”
      小孩正色:“我两招之内便能取你性命,你莫要惹我才好。”小孩说着,右手掂着小圆珠似的黑球。
      “天明小弟何故与庸俗之辈一般见识呢。”循声望去,白裳男子笑眉眼开。
      众人听这话倒也惊了。
      天明,剑童。
      人如其名,从小在剑庐中担任剑童,后来浪迹于江湖。年只孩童,剑法如神。天明之剑,厚实沉稳,仗剑江湖,一战闻名。那一战,他虽说输给了沈岳鳞,却是大战一百回合。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何人不叹。

      “你瞧出了我,可我却还没瞧出你。”天明问此言笑道。
      “这说明了什么?”
      “你很强。”
      “哦?”
      “你身旁的人也很强。”
      看了一眼青衫男子,天明说道。
      白裳男子看了一眼,也笑了。
      “你们身份不难猜,只是你们两个一起,倒让我吃惊。”
      “我们到底是谁?”
      “段荀如和沈亦衫。”
      段荀如笑得更开了:“不愧是剑童天明,瞧得仔细。”
      “沈亦衫段荀如向来为敌,如今倒成了朋友。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天明道。
      段荀如笑着:“我来告诉你吧,我们不是朋友。”
      段荀如话刚到尾,烟云阁的门便开了。
      他仿佛是看准了时机,说明了两人的关系,却不愿意别人再问下去。

      门内走出五人,最后出来的应该是掌柜,拿着算盘,这便是江湖有名的金算子。
      进入烟云阁的都要经过金算子的眼,入了他的眼便是合格。
      自然也有人不满的,那便是剩余四人的活了。
      金算子站在众人前,每次开酒,总会遇见不凡的人,到不知这次会遇见谁?
      “好酒配名士。我金算子也不说了,烟云阁的规矩大家是知道的。开始吧。”
      先进去的是天明,一眼望见剑童,金算子倒是惊了。
      “虽说阁下是名士,可这年纪……”
      天明皱眉:“我天明从小便是酒缸里泡大的。”
      “是。是。”
      闻言,金算子恭请进了天明。
      然后便是段荀如与沈亦衫。
      “金怪人,见到我们你不会有话说吧?”段荀如道。
      “自然不会。智者,沈少侠请。”

      走进烟云阁,里头只有三桌子,十二人。
      “烟云阁的酒,虽说两月多就一开,可每次却只够十几人份,倒的确让人嘴馋。”段荀如说着,挑着一个位置便坐下了。
      “怎么了?”
      段荀如顺眼望去,进来的是秦臻?
      江湖闻名刀剑寮的当家,秦雁的哥哥,秦臻。
      刀剑寮取名于秦无罗的剑,秦臻的刀。桌上的兵器,弯如圆月。秦臻的刀法,是江湖上的一绝。
      “你来了?”段荀如看着:“秦雁呢?”
      “这与你有何干系?”秦臻说道。
      “我来,是为了去沈亦衫的性命,你最好让开些。”
      段荀如听着,倒笑了:“你取得了么?”
      “这里是烟云阁,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
      “多谢智者劝告。”
      秦臻看着,走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进入了四人,这厅堂里到底是安静下来了。
      外面的打斗声不绝,足见热闹。
      天明双手称于后脑勺,似惋惜说道:“早知道迟点进来了……”
      “你不是看不上他们的本事么?”
      “看看那四个人出招也是不错啊。”
      段荀如听着,只笑不言。
      声响忽然停了下来,从门外进来的是一个剑客,凛冽如寒风,面无表情走过众人,那眼神说是无神不如是说早已麻痹,定然坐于天明旁。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又笑了:“你看人,总不寻常。”
      “什么意思?”
      “开头看的那个是来杀你的,现在这个却是个杀人如麻的剑客。”
      “原非尘?”天明叫道。
      “和晏白盎并列杀手榜第一。”说着,段荀如饮了口茶。
      这话让剩余的人都望向了持剑男子。话题中人却只是闭着眼睛,丝毫不理他人注视的目光。

      顿了顿,天明说道:“有了杀手,有捕快没?”
      跟着这话,又进来一个人,高帽蓝衣衬红边,一双官靴。看着,段荀如被逗笑了:“天明老弟啊,你说的还真准。”
      沈亦衫看到:“闻名关东,捕头殷守铁。”

      “殷大叔最近可好啊。”段荀如道。
      “最近刚好有件大案压着我透不过气来,你说可好?”
      “哦?”
      “就是北岭纵火案,你瞧你身边的人如今仍旧逍遥法外,我日子可好过。”
      段荀如看了一眼沈亦衫,青衫男子也是一笑。
      殷守铁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了秦臻的桌上。
      “我看这里的人八成都是来惹你的。”段荀如道。
      “文李山庄倒真是安静地不像话。”

      一炷香过后,十一人已到齐。
      金算子终于进了门来,旁边照常跟着四人。
      金算子理了理自己右手的算盘,说道:“诸位请。”内室中出来三个侍女,各自携带三坛美酒。
      众人接过斟满的美酒,一杯饮尽。
      “好酒。”张怪说道。
      天明闻言,冷笑:“如此莽夫,金怪人,你怎么就让他进来了。”
      “你说什么!”
      “不是吗?你说这是什么酒?”
      张怪支吾着倒说不出话来,张怪平生好酒,可偏偏不爱知道酒的名字,这也的确不能怪他。
      林中接到:“是上好的陈年大曲。”
      天明点了点头:“可我们来烟云阁是喝什么酒的?”
      “烟水吞。”
      华灵子接到:“据说这烟水吞酒如其名,微微饮一口,就好像吞下了云雾,似若无物,后劲却如腾云驾雾,美不胜收。”
      天明看了看金算子:“这陈年大曲是好,我家可多的是。金怪人,这究竟是何意思?”
      听着天明的话,金算子倒笑了:“看来诸位都是酒中名士,我金算子也不拐弯抹角,烟水吞是有,不过只有一坛。”
      “一坛?”
      “烟云阁每八十一天只开一坛烟水吞,每坛只够四人。也就说,诸位为了这美酒要争一争。”
      秦臻闻言:“既然武斗,必有伤亡,为何这规矩却不为江湖广知?”
      “因为参加的人都怕了,不愿回忆不是。”段荀如闻言道。
      金算子道:“智者不愧是智者,一语中的。”
      “这里只有十一人,这第十二个人便是你的主子吧。”
      “这里的人都怕了这人,而不敢武斗,所以亦没有伤亡。只因这人厉害到别人见了连打也不敢打。”沈亦衫说道。
      “这人到底是谁?”秦臻道。
      “别急。”段荀如道:“让我猜猜,当年沈岳鳞,段凛攸,沈闻和风荆叶该是饮过了这坛美酒吧。”
      “是这样子的。这些年还饮过烟水吞的就只有清零玄初了。”金算子答道。
      “他们赢了?”
      “主人从来没有输过。敢于主人过招又能与他对上几招的,这烟水吞便是他的了。”
      沈亦衫闻言,轻笑道:“看来,我们是能喝上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段荀如道。
      “哦?你们倒很有把握。”天明闻言,兴致勃勃。
      “你不是一样么。”
      金算子道:“我瞧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往往事先这么说得人很多,偏偏他们最终都是落荒而逃的。”

      “金算子啊,你到底是小瞧了沈亦衫和段荀如了。”帷帐之后,人影骤现,快过鬼魅。
      一股寒气直逼人而来。这不是无形的,白气自帐的冒出,众人感受这冷气,不禁颤抖起来。
      刚才一直闭眼的原非尘睁开了眼,仿佛是瞧见了同类,那本来阴沉的脸更暗了。
      “如今这沈亦衫和段荀如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了。”帷帐后的身影说道。
      殷守铁闻名于江湖就是自己那一双明眼,虽被布所遮,身影的身形被他瞧透。殷大叔笑道:“看这情形,阁下武功是高。可在下却不知有何处让人害怕到毫无战意的。”
      “在下失礼了。”
      “诸位不要与我抢,我殷某人先上了。”
      殷守铁踏步上前,抽出腰间的大刀,大刀破釜,欲一同斩破帘幕与幕后之人。这一手虽让人知道,行动之速,人的反应却是跟不上的。众人刚看见殷守铁大刀的白光,捕快的身体却早早随着气流翻跌到了后头。
      众人这是一惊,但那随后而来竟是莫名的惊悚感。刚才幕后之人稍稍运气,那一股寒气却让膝盖不能自主的发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看着殷守铁的狼狈样,天明倒笑了。
      倏然,房子四周的青瓷花瓶仿佛受到了什么细微的震动,“咣当”一声,都碎了……
      众人看着这般诡奇,倒真信了金算子开头的话。
      握起兵器,十一人中一跑便是四个。
      天明还是笑:“张怪,你跑慢些,里头的人是不会吃你。”看着慌张的背影,孩童般的笑容又浮现了。
      与这不同,原非尘也是笑,却笑着闭上了原来睁开的眼睛。
      秦臻与剩余两人也都惊奇的站了起来,但他们却只仅仅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只有沈亦衫与段荀如如常的坐着,丝毫不顾忌地饮着茶。
      “我们喝了一杯又一杯,这茶是好,等会儿却不知还有没有肚子喝这烟水吞了。”段荀如道。
      “喝不了便带回去,好酒一日饮尽,未免可惜了。”
      “也是。”

      金算子看着这番情景,不禁说道:“沈公子与段公子就这么不为所动么?”
      两人同时看了金算子一眼,段荀如先开口了:“金怪人,你说能敌的过你们家主子的就只有沈岳鳞,清零玄初之辈,是吧。”
      “怎么了?”
      “可是如今的情况是,就连这逃走的张怪也能几招之内搞定你那个主子。”
      “什么!”
      沈亦衫接到:“又或许,那幕后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
      接过段荀如的茶,沈亦衫继续道:“我刚才趁他出手对付殷守铁时,射了一发致命小剑,他却只躲不接,只怕内力修为不过如此吧。”
      “练武之人,躲闪虽也是关键。但似阁下坐于暖席,却只躲不接,原因便只有武功修为比不上我一个了。”
      林中疑惑道:“那殷守铁是怎么回事?”
      段荀如笑道:“看来殷大叔是合谋,每次总要吓跑这么一班人。”
      幕后之人轻轻地拍起了手,越来越响,声音也变细了。
      “沈公子好眼力。可惜,一个张怪还杀不了我。”
      “女子?”段荀如说道:“姑娘是这烟云阁的当家么?”
      黑影摇了摇头:“奴家唤作牡丹。主子里头有请。”
      “你的主子是男的还是女的?”段荀如问道。
      “主子威武潇洒,是难见的一代豪侠,段公子说呢?”
      “照姑娘的说法,该是个男的,而且是个俏公子。”
      牡丹轻嗔一笑,掀开帷幕,“大家都进来吧。”
      众人越过女子,这女子倒媚,一笑就如同鲜嫩欲滴的牡丹花,惹人无限怜爱。
      不知为何,段荀如心里却涌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金先生。”牡丹跟着众人的后头,说道。
      “牡丹小姐有话说?”
      只见姑娘在金算子耳边低语几句。金算子听后,对女子一揖,“是,老生这就去办。”
      原非尘走在最后,双眸似了悟般若有深意。

      里头的房间金碧辉煌,正对通道的座位前挂着长长的帘幕。在昏黄的烛光映射下,金黄的座椅仿佛都添了点亮光,让人都以为上面镀了一层金,可细细摸着,座椅却都是纯木的。
      “好夸张的布置啊。”天明见到此景,一屁股坐上了椅子。
      那帘幕后本来只有一张空座椅。此时却忽然响起一声:“多谢天公子的评价了。”
      这让众人都是皱眉。
      “把酒送上来。”只见里屋走出一位侍女,虽说是侍女,却貌若灿花,与开头的女子一般美丽。
      女子将一坛酒摆在了桌子上,然后便退到了帘幕旁。
      幕后之人笑道:“殷守铁是我的朋友,这酒我定不能少他。剩下的就该是秦臻少侠,华灵子和林中了。”
      天明闻言:“你还少了我吧。论实力,再怎么说也少不了我的。”
      段荀如也道:“段某倒是不知这位公子的意思了。”
      “不急,我先给你们四位看三个人。”
      拍掌声连响两下,只见从屋内出来三位蒙面女子,齐齐排于帘幕之前。“拿下自己的面具。”女子闻言,摘下了脸前的遮布,这让众人都惊了,比开头任何一件事情还惊。
      因为那些女子不是别人,是嬴三若,秦雁,天伶。
      原非尘看着秦雁,眼神对着幕后之人,仿佛遇见了虎豹,腰间宝剑欲出剑鞘。天明原来的玩意也消失不见,眼神像是遇上了强手般的镇定:“你是什么意思?”
      “这三位女子都是你们的心头之人不是。”幕后之人笑道。
      “可惜,与我何干?”段荀如笑道。
      “是无关系,在下也不想惹上段公子。”
      “哦?为什么?”
      “江湖上人都知道段公子最难缠,不是吗?”幕后之人:“可惜在下势必要对付沈亦衫,所以段公子也一定会对付我,不是?”
      “是。”
      幕后之人闻言就笑了。
      “但是有她们三个在手中,我便不用害怕诸位了。”
      “可惜,她们却都是假的。”段荀如道:“秦雁和嬴三若都是杀手的头子,抓她们有那么容易?”
      “段公子不相信?”
      “不相信。”
      三个字刚结束,右手寒铁银链便已出手,朝男子正襟处而去。男子一个起身跃离座位,刚下降,段荀如却一扬手,银链前端就朝男子身后而去。宝剑出鞘,背后纽手一挡,段荀如早将真气注入铁链,相击处,硝烟起。
      烟幕散去后,原来的座椅早已经坍塌。男子一笑:“你知道我为何在这幕廉之后吗?”
      “……”
      男子掀开帘幕,站于众人眼前。这一惊中,段荀如和沈亦衫最惊。因为此人的脸竟同沈亦衫一模一样。
      “沈亦衫?”天明叫道。
      段荀如皱眉:“他不是。”
      沈亦衫恍悟过来:“我本来不知道你是谁,你却把自己的底泄了。没想到,那么多年了,你竟能重新站起来。”
      “我也没想到今天竟然又会遇见你。我等你很久了。”
      “你竟恨了我那么久。”沈亦衫道。
      “你废我右手,此仇如何不报!”男子冷笑道:“不过,我也想不到,你竟好男色。”
      “那又怎么样?”
      沈亦衫的回答倒让段荀如惊了。
      智者笑了笑:“我也不懂,你为何要扮成这样。”
      这话里带话,那人一听,倒怒了。
      男子一按柱子旁的机关,底下便出现一个圆窟窿,四人都掉到了地下。
      只见男子朝着底下喊“沈亦衫,我这是给你面子,这里是个迷宫,你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那个变态,大变态!痛死我了!”天明揉着自己的屁股,大声喊道。可这里空荡寂静,无奈奋力的叫喊声都成了回音。
      “怎么办啊~~~”
      看着向自己求助的天明,段荀如低声道:“我怎么知道啊。”
      “你是天下第一的智者,怎么会不知道!”
      “智者是大家封的,我可没说天下我最聪明。”段荀如无奈道。
      “哪能这样啊。”天明道:“没用的家伙。”
      “唉。”闻言,智者也是叹了口气。
      “你也是笨蛋,大笨蛋!”
      “少说点话节省力气吧,小笨蛋。”
      “我怎么笨了!”
      看着两个吵闹的人,沈亦衫叹道:“好了别说话了。”
      段荀如点了点头,像又想到什么:“千面先生翟景,为何与你有瓜葛?”
      千面先生翟景,擅长易容。据说脸皮无数,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此有千面之称。
      “我以后和你说。”
      沈亦衫说着,走到了原非尘身边。
      “翟景要杀你,只怕你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他吧。”
      原非尘冷冷地看着青衫男子,点了点头。
      “为什么?”段荀如问道。
      “杀手向来只用杀人,不问原因。”
      听着,段荀如也点了点头。
      天明刚想开口,却被段荀如抢断:“那我们走吧。”
      “怎么走?”
      段荀如道:“这里应该是江湖闻名的地下谜城,一共有两条途径,一条可以平安到达地上另一条却要过关斩将。当然要先过了这迷宫。”说完,智者看了一眼远处的原非尘。
      段荀如笑道:“地下谜城诞生于暗士之流,以用防御。原公子应该最熟悉不过吧。”
      天明听了笑道:“那这个翟景也太笨了吧,居然想用这个迷宫困住我们。”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杀我们。”段荀如忽然道。
      “嗯?”
      “没有。我们的活路就拜托原公子了。”

      “公子。”翟景接过牡丹的杯子。
      “他们中计了?”蒙面人看着正坐着的翟景,问道。
      “何必如此着急,我们多的是时间。”翟景道:“紫荆,带客人去后堂休息。”
      “是。”刚才端酒出来的美貌女子道。
      蒙面人看了翟景一眼,便跟随紫荆下去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翟景叹了口气:“牡丹,你跟我多久了?”
      “公子出江湖到现在。”
      “我这么做,是该还不该?”
      “公子……”牡丹摇了摇头:“牡丹不敢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想着,翟景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牡丹,我做到了这个份上。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公子?”
      “无论胜负,这次就是我千面先生绝迹江湖的最后一次。”翟景站了起来:“我们去前堂,看看招待的贵客。”

      “打扰了,不知诸位觉得这烟水吞如何?”
      饮酒正酣的三人抬头看到了三人,林中先道:“多谢两位姑娘了。这就真是名不虚传。”
      “华灵子姑娘呢?”
      “好。我此生绝对没有喝过如此美酒!”
      饮尽一杯,殷守铁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两位女子,喃喃自语,对面的女子怎么如此面熟……
      “殷捕快呢?”
      如一棒呵醒,殷守铁说道:“我今天怎么觉得这就特别重……”
      女子媚笑,“因为这是诸位人生的最后一杯酒了,自当要尽兴。”
      话音刚落,女子手中宝剑业已出手,林中,华灵子未加防范,一剑致命。恍惚中,殷守铁猛得站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杀你!”眼眸忽然变得狰狞,女子一剑刺去。
      本来就是悬殊的实力,那一手快而干脆,殷守铁急急躲过,却被另一女子刺个正着。喘息中,殷守铁忽然睁大了眼睛:“原来是你……你是千……”
      话未说完,女子早早一剑结束他的性命。
      “把他们抬出去。”擦拭着自己的宝剑,“殷守铁就扔在乱葬岗算了。”
      “是。”
      细细观察林中和华灵子的致命处,都是一剑要命且快准的招式,最明显的是,这仿佛就是沈亦衫的致命小剑杀得,没有丝毫的纰漏,沈亦衫,两个江湖名士的命,你怎么还?
      不过也得你先过得了地下谜城。

      “就是这里了。”原非尘冷冷说道。
      “这里?怎么有两个洞?”天明道。
      “这两个洞都是出口,只是一条有危险,一条安全。”
      听着这话,段荀如道:“这样吧。我们分两组前进。”
      “为什么?”
      “如果通过安全的出口,就是烟云阁外,对吧?”段荀如说道:“我还想会会翟景。”
      原非尘听着:“杀手的第一要领是保命,这样才能猎取目标。既然如此,恕我不奉陪了。”
      “我可不想见什么山洞怪人,我跟着原非尘算了。”天明道,“沈亦衫呢?”
      段荀如笑道:“他自然是跟着我。”
      “喂,喂,你怎么可以那么轻率决定别人的性命啊。”
      “有什么关系。”
      段荀如笑着,将沈亦衫拉进了石洞。

      沈亦衫持着火把,就这样和段荀如静静地走着。
      “你有什么话和我说?”段荀如先开口了。
      沈亦衫看着:“关于翟景的。”
      “翟景她是个女子。”
      段荀如笑着:“而且她还喜欢你对不对?”
      “你知道?”
      “因为她生气的时候,有着和嬴三若同样的眼神。”
      白裳男子一笑:“有人妒嫉也是好的啊。”
      那笑容里竟有些寂寞。
      沈亦衫看着段荀如,不知为何抱住眼前的男子。
      段荀如道:“我若有一天背叛了你,你会如何?”
      沈亦衫先是一愣,“我会杀了你。”
      “会恨我吗?”
      段荀如看着男子,笑着吻上了那双嘴唇。
      如果,你那时可以恨我比恨风荆叶更甚就好了。

      黑暗中火把的光亮慢慢熏染黑色的静寂。身影随着火光向前移动。忽然,后头略微低矮的身影将剑影抵上了前方持火把男子的后背。
      “你是谁?”天明冷冷地说道。
      “你又是谁?”原非尘反问。
      两个人都是晌久的沉默。
      火光忽然跳动,天明利剑忽然刺向原非尘,却扑了个空。正当迷惑时,原非尘的冷剑早已架上了天明的脖子,“我没有说过,我对恶意很敏感吗?”
      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天明便已倒在血泊之上。
      原非尘看着地上血满地,却无动于衷,慢慢拭掉剑上的血,一块洁白的手绢撒上了死者的脸庞……

      另一方面,智者二人终于平平安安地到达了洞口。
      前方是一大块平地,一块巨石旁有一间简陋的小茅草屋。地上碎石点点,皆是人居住于此的痕迹。
      “是段荀如和沈亦衫吧。”一个苍老的声音至巨石后传出。
      老人白发灰须,一身老绿布衣打着补丁,满布皱眉的面容有所不出的寒气。两人站在洞口出,看见老者从巨石之后现身,双手握于身后,一副正经俨然。
      六眼对视,是打量,也是估量。智者倒先笑了,“门伯江湖盛传,却认识我等小辈,倒是惊咋了。”
      “段公子何须谦虚。门伯虽隐于洞中,两人大名却早已随这微风飘进洞里。”
      “那倒不知门伯等候我们于此是何意味?
      “若在下料得不错,你们一定很想知道为何什么这地下谜城会在千面先生的手中吧。”望见段荀如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也很早有事想请教段公子了。若公子能解在下此心结,这钥匙也定奉上。”
      “没想段某还有帮的上忙的地方。”段荀如笑道。
      智者向前走,接过门伯手中的一张纸片,薄纸已经泛黄,还留有无数交错的折痕,显然已经留藏许久。上面药材琳琅满目,比比皆是珍贵药材。智者抬眼疑惑地忘了一眼门伯。
      门伯像是感慨良久地一叹:“这江湖都知道我和天姥老来得子,自当十分疼爱,只盼他能健康长大,有出息。那么多年了,那一次儿子不知为何得了重病,甚是奇怪,我们遍寻名医也是无果。最后只好去寻找颜师,颜师诊脉后,便开下了这一药方。一开始凌梁的病有了起色,可是没想到,一个月不到他便暴毙了。”
      “我们便将药方给其余名医看,却无人知其用意。天姥便怪是颜师乱开药方,去段氏寻仇,可无奈段氏人多地大,我们两人奈何是其对手。这久一下来,我们夫妻便欲吵欲凶,搞到这般田地。我虽然也怀疑过颜师,但我们与她无仇无怨,也想不出这是何原因。”
      “所以你才想让我看看这药单,以辨真假?”段荀如说道:“你不担心我谎言相告?”
      “我就说姓段的都不可信。”声音自智者的右上方而来,天姥已腾于空中,一把利剑迎面而来。段公子若此刻勉强躲开,即使有丝毫损伤,却无大碍。可这男子却立如磐石,嘴角也是诡笑一抹。如料到是的,青光冷剑挡去天姥来袭,如风步伐,空明之剑,简单干脆挥去天姥,顺势而上,千万剑花跟随而来,力气不住前提下,天姥勉强抵挡几式。一招“势如东风”之后紧随“无法无踪”,天姥无意之中便已败于沈亦衫。
      门伯天姥,名于江湖的是两人的双剑合璧,两剑齐发,何人可敌。可若一天姥,沈亦衫一人便是绰绰有余。
      段荀如笑着,走到了天姥面前,“若这张纸不利于我,我自当会隐瞒的不留余地,可惜,这张纸没有任何破绽。”
      “哼,谁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另一个计。”
      段荀如摇了摇头,“虽然母亲不让我说,可段荀如这辈子本来就没多少诚信。”
      这句话引起了门伯天姥的注意。
      “你们知道为什么陵笆珍药医术名于今世,可无人敢进吗?”
      段荀如顿了顿:“因为要进陵笆便要打败一个人,这人在江湖上默默无名,却武功盖世。当年母亲离开段氏,来到陵笆也是托了他的福。”
      天姥道:“你想说什么?”
      沈衣衫看了看段荀如:“难道这个男子与他们二人有关?”
      “他是凌梁?!”门伯忽然叫道。
      段荀如点了点头。“不可能!凌梁早死了,他,他,怎么会在那里?”天姥叫道。
      “那自当问你们了。”段荀如说道:“这药单上有一味要可致人假死,还有一味可致人失忆,量少可治病,而他服药时因何造成此现象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此话当真?”门伯疑问道。
      “陵笆守门既无记忆又无父母,却身怀高强武艺,路数与二位相似,在下是否妄言,二位见到了自然知晓。”
      段荀如说得恳切客套,越是如此,段公子便越不可信,可惜两位老人并不知道。
      门伯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这话对天姥说,温和如此。
      “哼,这又是段荀如的一个计吧。”
      段荀如倒笑了:“我现在困于此,如何施计。若那人不是,你们也可径自找颜师报仇啊。”
      “你母亲有危险你不担心?”天姥嗤笑。
      “我早就同段氏断绝,她是段凛攸的老婆,自然与我无关系。更何况,此刻我都顾不上自己的性命,她的性命我担忧什么?”
      “你倒真是自私自利的智者啊。”门伯道。
      “多谢夸奖。”
      满满一句讥讽,段荀如不惊不怒地揽入怀中。
      “如何?”
      天姥怒视段荀如一眼,“去,自当去。智者的建议,谢谢了。”
      “不客气,我的要求呢。”
      “地下谜城为秦雁所有,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天姥握起掉落在地的利剑,“我们走吧。”
      老者的声音消失在洞口。
      段荀如静静地看着,秦雁?他早就知道这女子不简单,却不知道会有今天。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秦臻,地底谜城,原非尘……段荀如忽然明白了秦雁的用意,莫不是……
      “怎么了?”
      段荀如抬起头看着青衫男子,第一次难以抉择。

      烟云山庄。
      “让你久等了。”
      婷婷女子,娇媚迷人,长长水袖及地,一分韵味一分甜,黑发半身,妙不可言。她身旁也都是美丽女子,她的映衬下,却颜色无分。
      “倒不知道原来千面先生是堪比赢三若的绝色,装扮男子倒真是可惜了。”来者叹息道。
      “缪赞了,阁下又如何不是呢?”翟景接道:“自古聪慧细心的比比皆是,可心狠如阁下的却少有,不是吗?”
      “姑娘的语气可不轻。”来人道。
      “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你需要我一臂之力,想来是错了。”
      翟景一笑:“你的醒悟到有些及时。”
      来者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及时。看来,这情形是你低估了我,我高估了你。不过,高估的总谨慎些。”
      翟景听着这话,皱眉了。
      来者望向身旁,长长的一炷香都已成灰,只剩下一点点火光在挣扎。“时间是到了,却不知他们出来了没?”
      “沈亦衫定能出来,可原非尘却不一定了。”
      “哦?”饮了一口茶。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手下,如何能让他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你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杀沈亦衫吧。”
      翟景没有应答。
      “他当初如此对你,你如今却仍旧那么维护他,倒是情真。”来者饮完茶,道:“可惜,我说你蠢便蠢在错估了原非尘。”
      来者看着翟景身后,得意之情显于脸上。翟景未来得及后望,便已中一剑,原非尘巍巍而立。
      “天明是你的手下假扮的,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来者半蹲在地,看着倒地的翟景,不禁一笑:“你以为你们烟云阁有一人能敌过原非尘吗?”
      “你要杀沈亦衫,为什么?”翟景看着女子说道。
      绝色佳人笑道:“你错了,不是我要杀他。”
      “是谁?段凛攸?”
      秦雁正襟危坐,“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人。”

      秦雁也是不理:“非尘,牡丹和金算子呢?”
      闻言,男子冷冷的声音答道:“金算子从我们进内堂便被牡丹调走,而牡丹紫鹃被翟景派去处理尸体了。”
      秦雁一笑:“翟景,你虽不杀沈亦衫,但栽赃嫁祸之心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啊。”红衣女子起身,昂昂大气。
      “江湖上的人都以为秦雁这辈子死心塌地只爱段荀如,但他们都错了。段荀如只是我的一步棋,我这辈子就是要图谋大业,你们都算什么。”这句话是对地上微微喘息的翟景说得,有挑衅之意:“像赢三若那样,谋小谋私情,有何用?得不偿失。”
      女子狂傲之余,左手暗器业已出手,无名细针迅疾穿过细薄幕墙,□□韧利,“你说是不是啊?”
      “秦姑娘的心计,牡丹受教了。”俏丽佳人自遮蔽物中走出。
      “我瞧这翟景便是借处理尸体的借口,让你们暗中埋伏,好这时偷袭成功吧。”
      牡丹点了点头,“秦姑娘聪明,可牡丹愚钝,可否相告。”
      “你想知道什么?”
      “秦姑娘和段荀如的关系。”
      红衣女子身旁的香早已熄灭成灰,可余烟却绕梁不绝。周围寂静,只剩秦雁的声音在响动。谁都没发现,原来这房间的一隔之后有一空间,黑暗处,有悄然的声息在聆听此刻的一切。
      “段氏与刀剑竂是政治联姻,或许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秦雁厉害,也都以为秦雁对段荀如死心塌地,但他们都错了,我是喜欢他,但他却不是我的全部。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秦雁,不是吗?”
      牡丹点了点头。
      “你们还不知道。”秦雁笑道:“我是谁?我是杀手的头子。得罪我比得罪嬴三若更恐怖!”
      牡丹听了有些大惊失色,但不作声。
      秦雁道:“所有人都低估了我,可是段凛攸却看出来,所以他会成功。而比较起来,段荀如与沈亦衫只是跳梁的小丑罢了。”
      牡丹看着愈发得意的秦雁。
      “段凛攸要杀沈亦衫,不为别得,因为他太笨了,他不知道,他就像沈岳鳞和段凛攸手中的蚱蜢,轻易可以捏死。他这是在与天下为敌,与自己为敌。”
      秦雁看着牡丹,滔滔不绝。眼前的佳人面带笑容,让秦雁更是大笑。
      “但你们都太笨了。”
      “哦?”
      “你以为我得意发狂,将秘密泄漏殆尽。可我却是故意说给这墙壁之后的人听的。”秦雁转头,对这一幅猛虎下山图说道:“是不是啊,智者?”
      话音刚落,砖块纷纷碎落,翩翩白衣,青衫布缕,男子们抬头望见了这幕后操纵一切的女子,狡猾如是。双眼相视,往日情分在今日早成了风。
      “你早就料到了吧?”女子笑道。
      段荀如也是一笑:“见了地下谜城和原非尘,我怎么会不知?不过,秦雁,你行错了三步?”
      “哦?”
      “第一,你错找了翟景,千面先生傲然于世,她成名那一役便得了宏量的美称,一个沈亦衫,她决不会因此而报复助你。”段荀如说道:“翟景不同于赢三若,执着如此。”
      “第二点,你没有杀金算子。翟景早就料定你的图谋,金算子只怕如今已接来狮凌,虎威来助沈亦衫了。”
      听这话,秦雁倒皱了皱眉头。
      “第三点,你错估了沈亦衫。一个原非尘,不是他的对手。”
      这句倒着实让秦雁舒展了眉头,女子双手抱臂,得意然:“但段公子也该知道奴家这次必胜,不是?”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用意,也该明白段凛攸的意思不是?”
      “我说不呢?”
      “荀如,你不要忘了。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段凛攸的掌心。一个沈亦衫,值得你同自己的父亲闹翻吗?”
      秦雁说着:“段凛攸说,得到龙子睚眦时,你答应他三个条件,这最后一个条件就是杀了沈亦衫。”
      “你不要忘了。”秦雁字字顿顿:“你以为沈亦衫会让你杀风荆叶吗?”
      这一句仿佛是针,刺穿了男子。
      他段荀如怎么不知道,沈亦衫如何会让自己杀害风荆叶。段荀如皱着眉,男子忽然听见有人和自己说,你忘了吗,你说过你这辈子都给了沈亦衫。
      他却又分明听见那个人说,这辈子,沈亦衫都不可能喜欢上你……

      沈亦衫看着男子,这是他第二次看见段荀如不知所措。
      沈亦衫忽然想起在地底谜城段荀如问自己,会恨他吗?沈亦衫知道会得。段荀如仿佛还想问,却止住了。他知道那个男子想问,有风荆叶深吗?
      段荀如就是这样,清醒而痛苦。
      沈亦衫摇了摇头。忽然抽出了青光冷剑。
      “动手吧。”沈亦衫听见自己说。

      就在这时,寒铁银链业已擦过他的左颊,快如疾风,迅如闪电。沈亦衫看着,倒笑了。段荀如从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他倒忘了。
      沈亦衫的青光冷剑若青龙显空,冷烈如寒冬之时,段荀如警然抬头,却看不见沈亦衫的表情。段少习得是龙子睚眦上的绝世秘笈,一招一式,绝世罕见,足以傲视古今,却只能和沈亦衫打个平手?
      “无法无踪”行将而出,沈亦衫左脚点地便又立即移动,快似闪电胜几分。而左手青光冷剑如青龙降世,气夺万里,奔腾磅礴,让众人无不大惊,如今的沈亦衫武功炉火纯青足衬沈岳鳞段凛攸,他是如何进步神速的?
      寒铁银链利如长枪,柔如细丝,段荀如双手横握武器,毫不逊色,这场景便犹如人斗天龙,谁胜谁输尚不知。就在此时,银链圈住沈亦衫的右手,青衫人顺势伸长衣袖,一把小剑循链而上,段荀如右手施力,内力贯穿,小剑铿然落地。
      两人互相僵持着,互不相让。

      “你如何看?”一旁的秦雁问原非尘。
      男子冷冷地答道:“已非我所及。”
      秦雁点了点头。
      “谁会赢?”
      “段荀如。”

      话刚搁下,沈亦衫已经跃步而上,又是一招声东击西,段荀如皱眉,知其计却难破招,白裳男子松掉寒铁银链,一招“龙游八方”迎沈亦衫而上,又是数招。
      就在众人以为难解难分的时候,沈亦衫的青光冷剑却被段荀如挑到半空,两人顿失武器,边夺武器,沈亦衫的致命小剑又是突袭而来,青衫男子早早算准段荀如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恍悟中,沈亦衫背后却早中数招,受伤落地。

      沈亦衫看着段荀如,那男子还是笑着:“我都忘了,你一招便破了化方,我如何敌?”
      “如果我这辈子杀了你,你下辈子会记得我么?”
      沈亦衫看着眼前的男子,说不清的意味。
      沈亦衫说:“你赢了,却像输了似的。”
      智者摇了摇头:“我本来就全输给你了。在我面前,你永远是胜利者。”
      “是吗?”
      “你会为了风荆叶杀我吗?”段荀如看着沈亦衫。
      那个男子看着他,他说,会。
      段荀如又笑了,“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沈亦衫就倒在血泊中了。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他说,你不死,我会疯的。

      翟景看着这一幕,忽然惊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说:“段荀如,你为什么这么做?”
      男子听着,已经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平淡,他说:“沈亦衫不喜欢我不要紧,却不可以因为风荆叶。”
      “我不懂!”
      “你不用懂。”段荀如看着女子,“我不会杀你,你留在这里帮沈亦衫收尸。还有,告诉狮凌虎威,要报仇,三个月后的北岭论战。”
      段荀如安安静静地走到了门口,他轻轻地说:“秦雁,段凛攸在哪里?”
      “沈家堡。”
      “那么,你可以走了。”
      男子冷酷的眼神不容拒绝。秦雁第一次发现,段荀如有这样强烈的感情,甚至让她感到害怕。

      深山老林之中,寂静如绵延不绝的雾气,让人气爽,有时也难以透气。
      屋内的老者刚刚在灵位前上了香,一阵微风拂过,香竟然灭了。
      沈闻叹了口气。
      “我想,你该来了,却不知为何满身杀气。”
      来者忽然笑了:“因为我刚杀了人,满身血气。”
      “他若是该死的人,想来你如今早就恢复常态了。只怕这人你不愿杀却不得不杀。”
      “你错了。”来者带着笑意:“我想杀他很久了,只是这次终于下了手。”
      来者看着沈闻:“这辈子没有人能欠我债。”
      老人看着眼前的男子:“我知道我欠了你,所以我一定会还。”
      “我知道你会还。但其实你还了,可我照样一无所有。”
      来者忽然笑了:“不过,还了总比没还好。”
      沈闻看着,又叹了口气。人的纠缠本来就是丝,知道越多绑得就越紧。沈闻拿起来木剑,破旧无比满是灰尘的木剑。
      “缘其实就是债,破不了,万般休。无为之意,看似清楚,到底天下人难懂。”
      沈闻说着握紧了那把木剑。

      来者走出了房门,天空湛蓝无云,却又讽刺之意。
      他记起沈闻苍白的头发,忽然又笑了。
      破缘,如何容易?他沈闻花了一辈子,却要死在这桃木剑下,为什么?
      到底生生世世,你入了缘,离苦就难消。
      风荆叶的计,风荆叶的局,风荆叶……
      段荀如笑了,他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上一辈纠缠不断的怨苦,没想到,却有那么一个笑话。
      沈亦衫,你知道吗,原来世界就是如此,循循环环,不过是上天的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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