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不忘》福贵

2、第 2 章

　　迷糊中醒过来，睁眼是青灰色帐围，四周是最常见不过的普通百姓家。竟然是那晚的那个男人，此刻安然伏在桌上休息，是他救了自己，为何。

　　听见响声，靑吏醒了过来，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小孩儿，走上前去，想用手探探额头，却被突然出现的匕首挡住，竟然是一把生锈被人继续打磨亮的匕首。

　　“放心，我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发热。”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戒备时候，看着小孩儿顾自强硬的面孔，心中指不定怎样无措，靑吏放柔了声音说道。

　　顾子煜看了看维持着弯腰动作的靑吏，将匕首放回后腰。靑吏看了看也没有表示其他。转身出去打算熬上一点粥，听见后面传来一声，“谢谢。”
　　靑吏转身看着重新躺回床上抿着嘴唇的小孩儿，良久，久到顾子煜重新握上了后腰的匕首，才听到他回复一声，“无碍。”

　　不知道他说的是这次施加援手无碍，还是上次被抢之后的无碍。顾子煜放心的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已是夜晚。那人坐在桌子上就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书，不时揉揉眼睛缓解疲劳，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才发现占据睡榻的小孩儿早已醒了过来。上前查看伤口，“基本无事了，你等等，我拿点水给你。”

　　小心的被男人扶起，除掉自己的父母亲，顾子煜从没有跟人这么靠近过，不禁感到一点儿不自在，将头扭开一边。好在那人只顾自己动作，没有发现。
　　喝下几口水感觉自己的嗓子终于好了一点。“为什么要救我？”

　　靑吏看着精神过来的孩子，重新坐会桌子旁，“你又为什么会倒在我的门口。”
　　顾子煜抿了抿嘴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会想起那晚明明软弱无比却强硬自撑的人来，留有最后一丝清醒倒在了他的门口。

　　“只是巧合。”扭过头去不再看这个好似看透一切的男人。
　　靑吏看着终归是孩子的别扭样子，轻笑一声，“那么，我救你，也是巧合。”顾子煜没有没有说话，直到肚子轻轻的响了响，这才真正羞红了脸。

　　靑吏转身离开房屋，顾子煜看着离开的他，脸上显现出慌乱来，害怕那男人也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过。直到他重新回到屋子，这才放松自己的表情。

　　看见他手上端着一碗白粥。
　　靑吏坐在床边，“饿了吧，过一段时间你才能吃好一点补回来，现在先喝一些白粥。”
　　看着他接了过去，靑吏揉了揉他的头发，看见骤然僵住的小孩儿，靑吏也有点呆愣了，他竟然想起了那个人的小时候，自然而然的习惯性的安抚，可现在，靑吏看着自己的手掌愣愣的。

　　顾子煜低着头没有说话继续吃着清淡的白粥。

　　等一切收拾完，靑吏拿出了小孩儿睡着时出去提前拿回来的棉被，替他换了一床，自己就这旧棉被依然坐在桌边，看着书。顾子煜这才看清他手里竟然握着的是一本兵册。

　　“谢谢你。”靑吏放下书看着小孩儿，淡淡一笑，“无碍。”看着男人淡然的目光顾子煜继续说道，“我会报答你的。”怕男人不相信顾子煜稍微坐起，“是真的。”靑吏笑着摇了摇头，“好。”知道听到男人的回复这才重新躺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小孩儿一脸倨傲的问，依稀想着以前，也有个尊贵无比的小孩儿站在瘦小的自己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靑吏眯着眼淡淡的回道，“靑吏，我叫靑吏。”

　　“大胆奴才，你是要请皇子赐名的，竟敢胡说。”身旁总管太监用马尾编织的浮尘抽打在自己的背上。

　　四皇子挥挥手，总管立马禁声退下。
　　走上前，对着靑吏说，“靑吏，名字不错，你可以叫这个名字，以后跟我了。”
　　总管急忙说道，“还不快谢四皇子赐名。”

　　靑吏想着那个时候自己的反应是怎样，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云锦秀龙翻纹鞋。

　　“我叫顾子煜。”听这个声音靑吏看着床上的小孩儿，念了念，“子煜。”
　　顾子煜听见那个男人念自己的名字，不知怎的竟有点儿高兴，“是，我叫子煜。”

　　“呐，靑吏，我叫元澈，以后可以叫我远澈啊。来，试试，元澈。”
　　想着那时候的他还是同一般十一二岁的小孩一样，骄傲不逊，却偏偏喜欢拉着自己称呼他的名字。靑吏想着，到底，是不该放肆的，一次放肆，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元澈！”
　　面如春色的男人转眼阴狠狠的盯着自己，“就凭你，也敢直呼本皇子名讳，只不过一介卑微的奴才，认清自己的身份。”说完狠狠的马鞭便抽打在自己身上。

　　“我不叫了，元澈，我不叫你了，我不叫了……好痛，别打了，好痛，好疼啊…..”
　　顾子煜看着在伏在桌上的人皱着眉头，汗水湿透乌发的男人，着急的用手推了推。

　　靑吏睁开眼来，“啊，怎么了？”
　　身旁的顾子煜同样紧皱眉头，看着憔悴不堪的男人，“没有，没什么事，我饿了，该去做饭了。”

　　靑吏将被子折好放回床榻。稍微梳洗了一下，“稍等。”便走到院子中的搭建的厨房。

　　顾子煜看着窄小的床榻，直到听见院外的声音传来，“子煜，过来烧火。”
　　顾子煜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拖着腿走到院落，看着双眼盯着自己的男人，顾子煜不解道，“我？”

　　靑吏抚了抚额头，好笑的看着他，“不然呢。”

　　顾子煜看看这简陋的屋子，看着口袋空空的自己，只得走上前去，听着靑吏的指挥，安心的烧起火来。

　　两个人一起准备，比先前靑吏一个人准备要快得多，将饭菜端进屋。看着桌上的一碟青菜，一碗看不出油水的清汤，顾子煜很是怀疑是不是男人炒完菜之后直接掺水烧开的“汤”。靑吏看着呆愣的小孩儿，尴尬的咳嗽几下，“就这样吃吧。”

　　顾子煜再度看了看说是家徒四壁的房子，认命的做了下来吃起几日来得饱饭。

　　此后的日子，靑吏为了赚取多一些的银钱，只得早早上街摆摊，期盼着多一两个人过来读信写信。可能是南夏国与白武国的战争已经结束，越来越多的幸存士兵托信，急切的向家乡父母传达自己的消息。

　　不幸在战争中死去的人被官府送信过来告知，连遗体也不能归乡，魂散于天地，身体就地掩埋在地下。寄来的书信络绎不绝，带来的带走的，是战争的后果。

　　看着远方，他也该胜利班师回朝了，这次，又会获得怎样的赏赐，可那人，终究是毫不在意的，他只看得到他的二哥。
　　叶昭，二皇子这次能顺利坐上太子之位了，你放心了吧，有那么多的人替你守着。
　　这么久了，你是连我的梦都不肯入吗。

　　收好摊子，靑吏难得大方的在街上切了半只烧鸭。
　　看到巷落中亮着的灯光，靑吏心里一暖，加紧了步子。

　　看着桌上摆好的饭菜，靑吏笑着说，“子煜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顾子煜看了看开始动筷的男人，“实在是某人的饭菜，一言难尽。”

　　也不是说男人手艺不好，实在是不管男人做什么饭菜，总能将不同的食材做成一样的味道，在吃了连续几天的青菜萝卜，为了自己的胃着想，顾子煜不得不洗手作羹汤，反正在男人这里，君子远庖厨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靑吏剩出一些饭菜，顾子煜看着男人的举动，靑吏想了想，还是对着顾子煜道，“明早我需要上山一趟，不用为我留灯了。”

　　住这一段时间，顾子煜知道了靑吏腿脚不好，不知道是以前受过什么落下病根，一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这还是某晚看着睡眠中翻来覆去的男人知晓的。现在已经入冬，寒风更是凛冽，何况山上。但顾子煜知道，靑吏作的决定没有人改变得了。

　　不放心的对着靑吏说，“明天我跟你一起。”靑吏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足够。”看着小孩儿失落的样子，靑吏揉了揉他的头发，“乖乖在家。”

　　顾子煜收拾了碗筷去到厨房。
　　顾子煜知道男人不简单，一身的鞭痕烙印，疼痛难忍的双腿，偶尔出神显示的肃杀表情。脑海中渐渐明了，南夏国四皇子元澈的叛逃失踪的护卫靑吏就是这个连名字都不改的男人。

　　将碗筷放回地方，顾子煜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看着窗户上显现的剪影，靑吏肯定是坐在桌边看书，偶尔还会扯扯披在身上的长衫。
　　不管怎样，现在好就行了，顾子煜看着天边的寒月想到。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