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兰蕤

68、剖白

　　谢理真从桌上拿过她的杯子，给她又倒了一杯水，顺便给自己也添了一点，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又继续说：“至于从一而终，如果我和你不能，别人就更难了，我虽然气你的软弱，但我没把它当作你的污点，那只是一个选择罢了，我能接受。但你匆匆选择的丈夫真的能不在乎吗？他对你了解不多，感情也不够深，他才是表面上不说心里介怀的那一个，而且他还会以此为借口去出轨，被你发现了，还会堂而皇之地说什么他对你是有感情的，可是一想到那件事，我心里就痛苦，到时候你能说什么？除了离婚，你只能忍着，就是离婚了，你还是过错方，因为他会靠着舆论保护自己。你也可以选择瞒着他，但是我能知道，保不齐哪天他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会更可悲，我会帮你瞒着你父母，他们只当你是和盛连城恋爱无果，他的家人呢？他们蒙受了奇耻大辱，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苏陌华看着疲累地说“你等到半夜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证明我非你不可？就算你说的都对，那我不结婚了，也不用再一次面对这些事了吧。说句实话，我不是非结婚不可的女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就算是对不起我家人了，我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来弥补。”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来是为了实现我曾经做了很多年的一个梦，你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我带着孩子们，坐在客厅里玩，当我抬头的时候，你刚好看过了，目光温柔慈爱。我想你出现在我家的厨房里，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想了很久，我可以接受以前的你，现在的你和将来的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人生很长，我确实不敢保证什么，但我愿意和你一起慢慢走。”
　　苏陌华看了他几秒钟，时间不长，但她看得很深，像是要看进他的灵魂里去，她的发问很轻，轻得谢理真差点听不见：“为什么？”
　　谢理真握住苏陌华的手，轻声说：“你搬走后，有一天我家里停水了，我早晨出门把水龙头打开，等我下午回家的时候就忘了。我一开门，听到有稀稀拉拉的水声，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反应，你回来了。我当时很高兴，我轻轻关了门，又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换了鞋，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样子吗，我很得意但又要假装不高兴，于是我板着脸，脚步很轻快，但我还得故意放慢步速，等到了厨房门口，我把想说的话都准备好了，一拉开门我觉得像是被从一个美梦中生生拉了出来，心里很荒凉，家里根本没有人，我这才发现地板上还都是我穿着皮鞋踩出的脚印，你要是在家，肯定会打扫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刚分手那几天，我很生气，明明是你有错，还主动提分手。可是又过了两周，我开始觉得难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我还觉得对你已经没有喜欢的感觉了，只是找个舒服的人一起生活而已。到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从没想过要和你散了，也没想什么以后，就是觉得就那么一起生活着挺好的。我开始后悔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可我真的没办法把你当作普通的女伴，我对着你，没办法装作无所谓。我想和好，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直拖着。十一放假前，我因为公司业务上的事和韩同彬见了一面，他无意间问我要去哪里出差，我才知道了原来你没有告诉别人，我们分手的事。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都觉得我们还有机会的，于是我就去了沙都等你。没想到，你那么晚才来，我呆着的几天里没事干，逛学校，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我想我们之间也许已经不是纯粹的爱情了，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苏陌华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这一段话说几句，停一阵，谢理真的声音就像是大漠里回荡着的笳声，让她的心沉静下来。“等见着你的时候，我本来想提和好的，可是你太了解我了，一下子就把我给截住了，我确实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你是不怎么在乎的。等再回了越州，我就总是觉得慌，一闲下来，我就想你会不会已经找到结婚对象了。我是了解你的，你对自己狠得下心，如果你真想结婚去成全你的家人，你是绝对会放弃个人感情的。最后我花了一个周末认真地考虑，所有的可能性我都想了，我决定我要和你结婚。那时候快到你的生日了，我就想先给你送个礼物感动你，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没想到你没有回复我的短信，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后来我们公司又有很多事要处理，也抽不出时间，上周才空下来，我一看圣诞节要到了，想到高中平安夜，我们一起过节的事，我就想着今天晚上约你一起吃饭，趁着气氛好，再和你说，没想到你又生病了。”
　　谢理真没有说出来，为了这次约会能够顺利，他准备了三天，他怕气氛会冷场，又怕自己说错话，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准备过一场约会。年少的时候和苏陌华，到后来和陈沫青都是两情相悦，在一起就很快乐，根本用不着担心。和安心，都是她小心翼翼地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费心策划那些浪漫的约会。他第一次知道，想要维护一段感情时这样的不容易，以前他总能潇洒地挥手作别，苏陌华也总是能保持理性，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全身心地投入感情之中，聪明人都喜欢给自己穿上铠甲，把自己保护起来，可有时候却因此错过了某些重要的东西而不自知，想到这些，他忽然觉得上天是公平的，没有一种性情是完美的，有所得就必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