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兰蕤

69、与我共度

　　苏陌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在她的映像里，谢理真是一个比她还要理性的人，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能想到怎么利用规则去为自己谋利，能说出如果没有家人的羁绊，人生也许会更好的人，成年后，见识了社会上的利益纠葛，他只该变得更冷静，每一个决定都该是不问感情，只看利弊，再次在一起后，有时候苏陌华的想象都会把谢理真勾画成一个有点无情的人。今晚他的这些话，很明显是出自真心，他是不屑于在感情上撒谎的，他也不需要去欺骗自己，苏陌华无疑被撼动了。
　　她看着相握的两只手，叹了一口气，她是越过越糊涂了，小时候，还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活到现在，倒不清楚了，她想和谢理真在一起，可又怕和他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选，而且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深情了，回过头又发现，这糊里糊涂的一年多，他们之间复杂的感情变得更难开解了。她甚至对未来的规划都越来越摇摆不定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挺好，不用去面对那些婆婆妈妈的事，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想法，多舒服。但有时候一个人呆着，她又从心里觉得荒芜、，想到要这样过到老，便觉得凄凉，她的事业心呢也不知道飞到哪个角落去了，她最近总在想，她到底是看得明白，还是从来就没明白过，谢理真今晚的话，搅得她的头脑更混乱了，她都觉得自己是又烧起来了，要不怎么整个人混混沌沌的。
　　看她整个人都有些晃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理真觉得有必要把她的思绪拉回来。苏陌华这个人果断起来比男人都干脆，但真遇上她犹豫不决的事，她又前思后想很长时间，特别是她最重视的婚姻大事，真让她想，她不知道哪天才能想明白。他晃了晃苏陌华的手，看她转过头来了，便问她：“我不是说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吗，你想不想看看？”苏陌华其实并不好奇，只是顺口接了一句：“什么？”谢理真从大衣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挺大的，肯定不是戒指，苏陌华接过来打开一看，觉得全身像是过电了一样，眼睛里热气一股股往外冲，是一块表，这表跨越了十几年终于到她手上的时候，她除了震惊，其余的情绪都消失了。
　　没有人能拥有百达翡丽，这句广告词就这样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这是苏陌华高中的时候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一款表，当时她哪儿懂什么表，就是现在，她在瑞士呆了两年，她依然对表所知甚少。她也就认识几个大牌，也从没关注过手表，这种有内涵的美一般都是有了些年纪后才能欣赏的，年轻女孩的关注点全在漂亮衣服上。这款表是被印在广告页上的，最先击中她的就是那句广告词，说实话她只是觉得这句话写得很狂傲，也足够有吸引力，并没有完全看懂这是在说表的收藏价值。但是很快她又被表的设计给迷住了，浅绿色宝石的表盘，钻石的刻度，铂金的指针，浅棕色的皮质表带，就像在贵族家庭中流传多年，辗转来到民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充满了故事。
　　当时她对金钱的概念还没有完全清晰，标价30万人民币，她知道很贵，但却觉得花30万去换这样一个珍宝是绝对值得的，如果是今天她看到了这款表，是断不会这么想的，倒不是说她觉得这款表不值价，只是她明白了以她的消费层级，是不该花这么一笔钱的。她的手隔着玻璃在表盘上流连，过了这么多年，她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款表了。
　　她问：“你在哪儿找到这款表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再有卖的了。”
　　谢理真回答：“在莫城。你知道的这种名表卖出之后都是有纪录的，我从网上找到了这款表的型号，然后在莫城的专卖店里查到了买过这款表的人，刚好有三个在莫城本地，我就去找他们了，其中一个女士被我感动了，就把表专卖给我了。”
　　说完谢理真拿过表帮苏陌华戴在左手上，客厅的灯只开到了节能档位，昏暗的灯光下，表身反出黯哑的光泽，和莹白的手腕配在一起，很是典雅，他笑了笑说：“真好看。你知道送手表是什么意思吗？”苏陌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表态。谢理真也看向苏陌华，说：“意思就是希望你一生的时间都能与我共度，你愿意吗？”
　　苏陌华从他手里脱出来，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小区里的圣诞树被布置好了放在大门口，五彩的小灯也一闪一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了点雪花，苍翠的树枝上点点白星，也可能是人工撒上去的小颗粒，因为四周没有落雪的痕迹。苏陌华的心里不烦闷，也不糊涂，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出选择了，她只是在等一个预兆，一个有仪式感的预兆，比如远处的钟鸣。
　　谢理真等了一阵还不见苏陌华转身，他叹了口气说：“你可以慢慢想，没关系的。”突然一声悠长的钟声打破了沉默的夜，谢理真回头看过去餐厅里挂着的表刚好指在1点的位置上，他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心里还嘀咕了一句：老城区的钟竟然是单点报时的，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现。等他再回过头，苏陌华已经转过来了，月光从她的背后照进来，她张开了嘴，声音不大，和钟声的余音混在一起，有种诵经的感觉：那好吧。
　　这几个字钻进脑子里的时候，谢理真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呆，苏陌华说完话又转过去了，他不得不走过去求证，他伸出手把苏陌华揽进怀里，这时他才看到小区里不知道是哪家人竟然在楼下放起了烟花，一株闪着火花，冒着硝烟的圣诞树旁围着几个人，他转过脸，看见苏陌华的左脸上露出了个小梨涡，不用细看，他也知道她的眼睛和嘴角都是弯弯的，他凑在她的耳边说：“明天我们也去买点来放，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玩电光棒。”
　　苏陌华的笑意更浓了，谢理真说得很对，未来还很长，他们可以慢慢走，有些事不一定非要知道了结果才去做，边走边看也不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