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师重道》慕霁

5、Chapter 5 芳心暗许

　　冯诺双商不俗，只是偶尔稚气未脱。例如转天要去旅行，亦或是见一个渴慕已久的人，谈不上彻夜难眠，但也算是辗转反侧。

　　毛巾被快被他扭次烂了，还没睡着。就算睡着了，睡相也不咋的。跟个煎饼果子一样，翻来覆去的。估计就是差个人，能跟他翻云覆雨就好了。

　　大清早进了学校，打扮跟平常没两样儿，但是春心荡漾的样子不知道以为他思那啥了。不过，看上去还是衣冠楚楚、一表人才。再看看迟到的冯伟峰，半袖校服上还沾着早点漏的利民甜面酱，还一副未醒的模样。要说冯诺是一表人才，这绝对是一表人渣。

　　冯诺也没理睬他迟到、衣衫不整和睡眼惺忪，想想课间就来的小警察，兴奋得差点裤头升旗。

　　度日如年，可把他盼来了。

　　冯诺看着那走进来的身影，脸上竟然露出了羞涩。不知道以为是黄花大闺女初见邻家小哥哥了。

　　“来来来，冯老师，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负责咱们门口治安的民警——贾儒群同志。”刘盈拉着冯诺，拽到了贾儒群面前。

　　同志？呵呵呵……同志！

　　“这位是我们刚来的老师，现在是六班的班主任。别看他初来乍到，他可是在读南开大学的博士。”

　　贾儒群不言，只是看着冯诺。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瞳仁很亮，鼻子挺拔，唇瓣与脸颊一样泛红。

　　冯诺也盯着他，四目相对着。如初见一样，剑眉星目，脸若冰霜。颀长的身影伫立于此，格外显眼。一身警服隐着健硕的肌理，冰冷的面色下，只有那眼睛里流转着一丝温情。

　　冯诺先伸出了手：“你好，贾警官！”

　　贾儒群有些错愕，也伸出了手，露出了久违的浅笑。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跳竟然莫名加快。初见女友的时候，也不曾如此骤然。

　　“我还有课，你们聊。”说着，刘盈拿着三角尺和物理必修就出去了。不得不说，她还是挺知趣的。

　　冯诺唯唯诺诺的，偌大的办公室就他们两人。贾儒群不苟言笑，无从启口。

　　“这……”冯诺刚刚开口，贾儒群的肃穆目光便投注在他的脸上。

　　这下，冯诺更羞赧了，脸颊泛出了少女的怕羞红。

　　“我是第一次做……”

　　自己说出了这么让人误解的话，这完全是“歧义”，中文专业出身的冯诺不能没有意识到。

　　“做？”贾儒群启口说。

　　“做这种宣传会……”

　　“一样。”

　　贾儒群回答简练，完全是要把语言对白弄成短促的风格。

　　冯诺看着这人剑眉星目、身材颀长，不免芳心暗许。冯诺这个人便是如此，完完全全的外貌协会。但是，光看这人的样子，就知道性格什么的也不错。

　　“贾警官……可以这么称呼你么？”冯诺试探地问。

　　“无妨。”

　　冯诺笑了笑，俨然气氛已经和缓许多。

　　“冯老师教何科目？”

　　贾儒群的话有点八股，但冯诺听得还算习惯。

　　“博士在读，现在教六班的语文兼班主任。”

　　贾儒群既不附和也不夸耀，眼角只是淡淡一弯。

　　“贾警官介意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无妨。”说着，他拿出了一台老式的诺基亚手机。看这款式，估计连Wifi都够呛能连上。

　　两个人互换了手机，仿佛几十年前的时髦者在交换Call机号码一样。还好冯诺曾经用过类似款的手机，还会操作。但是，贾儒群鲜少用触屏手机，操作显然不够灵光。

　　冯诺看他动作比较迟缓，也不好意思催促或帮忙，以免显得失礼。时代在变，礼仪自孔老夫子伊始，流传至今。有些带有目的性的规行已被废除，不过有些值得发扬和传承的部分庆幸流传至今的。

　　许久，贾儒群才把手机递给冯诺。冯诺为表尊重，也同样双手奉还。冯诺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双手，骨骼分明、白皙如玉，宛若曹子建于《洛神赋》中对甄宓的形容。不过，用形容女子的文章来形容男子，倒也有些违和。

　　正赶巧，推门声打破了这静谧。冯伟峰一身汗，径直进了办公室，恰好看到这一幕。

　　脖颈上的汗滴在了瓷砖上，激荡出了无形的花，也在他心头泛起了莫名的涟漪。

　　“老师，你……被捕了？”

　　冯诺哭笑不得，贾儒群也不觉一笑。

　　“是下周的一个宣讲会，这位警官是咱们校门口的执勤民警，学校请来和我一起发言。”

　　“喔！”冯伟峰冷冷说。

　　“怎么，找我有事情？”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早晨没给你作业，特来提醒你一下别忘记找我要。”

　　说罢，冯伟峰便关门走了，都没看冯诺脸上那费解的样子。

　　贾儒群仿佛冰山，不笑也不窘，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除了眼角弯起了两次，其他的时候神情都是冰冷的。或许，这样的不苟言笑才能显示出人民警察的威严。

　　没一会儿，贾儒群也告辞了。冯伟峰目送冯诺送贾儒群出校门，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就好像一只狗狗看着自己的主人和其他的宠物亲昵，自己又不敢咬它。

　　放学前，冯伟峰给冯诺送作业来了。冯诺刚刚背好双肩包，准备离开，冯伟峰就进来了。脸上有点傲娇，依然是俊朗帅气的模样。

　　“喏！”

　　冯伟峰跟冯诺说话不用敬语，也不用客套。去掉那些繁文缛节，倒是让冯诺更习惯自然。

　　冯诺接过它，出于尊重看了一阵子，便放到了一沓本儿上。

　　“嗯……不错，下次按时交。”

　　冯伟峰背着包，身上的汗还没干。他身上没有什么汗味，冯诺也没有嗤之以鼻。

　　“老师，你今天坐地铁吗？”

　　“今天凉快，溜达回去。”

　　“那咱们顺路。”

　　顺路？明明就是俩方向好不好？

　　其实，冯伟峰就是想跟他走。冯诺也心知肚明，这小子可能心里有了什么症结，需要自己开导开导。顿时，冯诺油然而生一种“普渡众生”的自豪感。

　　河风很柔，在晚夏打在人的脸上，有一种秋日的舒爽。无论这个城市的文化和人再如何得风趣幽默，在即将莅临的暮色的河岸旁，还是会使人萌生一种静谧的感触。可能是心灵深处追求过的恬静，使人在不觉之中，放下了手边和脚下的忙碌，拨冗享受此刻的安妤。

　　冯伟峰的话有点少，按理说平日应该打趣冯诺，或是八卦一下他的过去。他还记得冯诺跟他讲，当初自己带头把班主任气哭的事儿了。冯伟峰笑得是人仰马翻，拉着冯诺，差点没给他带海河里去。

　　今天，俩人却异常沉默。冯诺等着冯伟峰先启口，冯伟峰等着冯诺先启口。俩人磨叽磨叽，就快散了。

　　“老师！”

　　冯诺一怔，侧过头。

　　“今天那个警官？”

　　不觉，冯诺心跳加快了。

　　“他……”

　　冯诺紧紧咬着唇，生怕他看出来点什么。

　　“长得好帅！”

　　冯诺暗舒了一口气，一脸庆幸的奏行。

　　“是呀，是很帅！”

　　“难怪你每天上下班总偷瞄人家。”

　　完了，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胆颤心惊起来。

　　“啊……我……没有啊！”

　　“老师你总当我瞎。”

　　“没有啊……我没有当你瞎……我……”

　　冯诺吞吐的样子，让冯伟峰意料到了。看来，这阵子的观察无误，冯诺的性取向果然异于常人。以前可以说是不明朗，现在可以确认无误的——他喜欢男生。

　　可是，冯伟峰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按理说，一个Gay能在身边找到喜欢的人，还是同类，应该是一件幸运和兴奋的事情。可惜，冯诺已经心有所属。

　　冯伟峰还是一个青春萌动的孩子，虽然表面叛逆逆反，但是内心深处，始终是一个惧惮被拒绝和怯懦的大男生。身材健硕，运动神经发达，可是往往这样的人总有着与其相反的性格。

　　但是，冯伟峰也不挑破，点到即止。他不想把自己的性向让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冯诺也如此。同性，同姓，也同心。

　　冯伟峰陪着冯诺走了一段，冯诺就到家了。冯伟峰第一次礼貌地告别，让冯诺有些不习惯。

　　冯诺感觉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学生不说，也不好意思逼问。

　　感性的冯诺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学生已经爱上了自己；感性的冯伟峰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老师竟会成为自己的初恋……

　　冯骥才写过两本《俗世奇人》，里面讲的是天津卫各种奇人怪事。要是把这故事搁在那个年代，估摸着也能有个让人为之惊奇的机会。老师和学生，如同小龙女和杨过。时代变了，见怪就不怪了。

　　有些观念并不怪，是那些冥顽不化的人怪。要是有津味作家再写一本类似《俗世奇人》的小说集，估计这些还在落后的观念里冥顽不化的人肯定能独具鳌头、独领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