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师重道》慕霁

6、Chapter 6 借宿一宿

　　等真正到了宣讲会的日子，俩人别提多养眼了。

　　一个是身着警服的帅气男子，一个是衣着正装的高中老师；

　　一个面容肃穆，一个笑容可掬；

　　一个言辞犀利，一个诙谐风趣。

　　俩人，完全是一天一地。氛围也一会儿严肃，一会儿轻松，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反正，稀里糊涂的，这宣讲会就落下帷幕了。冯诺没少得到校长的嘉奖，贾儒群也是，没少被队长啥的表扬。

　　好好的宣讲会，宣讲的目的也达到了，冯诺的不少笑话也让氛围变得更有谐趣，不过，冯伟峰倒是有些乖违。按理说，以前他应该是带头捣乱的，例如提出什么刁钻的问题让老师下不来台，或是带头鼓掌惹得新来的老师脸颊发烫，或是在办公室里说个荤段子让老师和女生难堪。这天，冯伟峰倒是表现得格外淡定。

　　他不看台上的人，也不看自己带的书，更没有带头捣乱，只是若有所思地睥睨着地板，这也把年级的老师吓得够呛。不知道这孩子受了什么刺激，咋变得这么老实了。好像是一只活猴被打了安定剂，亦或是被判了注射死刑，一副要阖上双眼陷入昏迷的样子。

　　不过，老师和同学也大条，估摸着是昨天通宵打游戏了，在那儿闭目养神了。

　　反正，没有人会猜到真正的原因。

　　一个这么阳刚的青春男孩会为一个男老师着迷，也会因为他和他的情敌在讲台上一唱一和而吃醋吃到胃酸都要呕出来了。

　　不过，冯伟峰这个人虽然直来直往，有话直说，但是有些秘密还是喜欢藏在心里。就好像是一个极端的人，他也有着与之相违极端的性格。比如说他对爱情矢志不渝，可能他也会有着一段风流往事。就好像是段誉的爹一样。

　　不过，冯伟峰也没显露出来，毕竟是一个男孩，太矫情就有些矫揉造作了。吃醋了，就乎点饺子消化了得了。

　　冯诺可顺了心了，朝思暮想的小警察终于跟自己一唱一和地唱了一出《霸王别姬》。不过，好像忘了抹脖儿。看这身高、体重、身份、性格，冯诺应该是抹脖儿的那个。就算他抹了，也演不出“哥哥”的神韵。再说了，他也没有殉情的理由。

　　冯伟峰还是跟往常一样，在门口等着冯诺顺路回家。

　　天渐渐凉了，天黑得也早了。不知道最近冯诺哪里来的兴致，开始每天骑着摩拜单车上下班，害得冯伟峰好几天都没跟他同路。今儿个，宁死也得拉着他坐地铁。

　　为嘛儿他没法子跟冯诺肩并肩骑车？因为，他不会！

　　一米八几的青年，快成年的冯伟峰，不会骑车！

　　这是冯伟峰的短板，但是他也不学，就这么懒着。宁可背着大书包走个几公里，也不愿意学骑车，不愿意融入这个“共享”的社会。

　　冯伟峰的一切总与这个时代和世界违和，恍若是在主流文学之外的边缘文学。坚持着自己，却不被重视。

　　扯犊子扯得有点远，言归正传。

　　等了半天，冯诺可出来了。他没看到路灯下高大的冯伟峰，先寻觅路边的共享单车。得，一辆都没有。

　　这时，满头大汗的冯伟峰出来了。

　　为了搬走这些碍事儿的车，他可费了不少力气。嗯……把共享的东西藏起来，还不是独享，这人的智商是有点问题。不过，他独享的不是车，是人罢了。

　　冯诺看到了冯伟峰，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对，是哭笑不得！

　　冯伟峰的身上都是土，估计是有些车太脏了，土沾到了他的白校服上。大汗淋漓的他也笑着。路旁的灯光映着他的身影，背后若隐若现的是他宽阔而结实的脊背。

　　男人的脊背，不知道要承担多少责任，当然这是对于家庭而言。喜欢的男人的男人，究竟有没有组建家庭的资格？家庭的存在，是否需要一纸婚约才能够证明？家人，除了血缘关系的亲属外，同性别相爱的人是否就无法成为彼此的家人？

　　“怎么还不回家？”

　　冯伟峰笑了笑，也没好意思说是“等他”。

　　“没什么，忘带钥匙了，想等有人回家了再回去。”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冯诺会意一笑，问：“介意去老师家吗？”

　　冯伟峰眼前一亮，差点没乐开花。

　　“天气也凉了，你身上又这么脏，你在外面等我也不放心。”

　　“您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我被诱拐了？”

　　“是！是怕你被诱拐了！”

　　冯诺自己也笑了。这么个大小伙子，被诱拐了干啥，做童养“媳”？

　　“那您就不怕引狼入室？”

　　“怕什么。我是老师，你是学生。”

　　显然，冯诺这中文系出身的人竟然忘了他看过的《神雕侠侣》。

　　“你……来不来？”

　　“来来来！”冯伟峰连着答应了三声，连颠带跑跟跟屁虫一样跟在冯诺身后。

　　地铁上，冯伟峰不时偷瞄冯诺，发现他红光满面。估计是今天跟小警察如愿以偿了，后劲还没过。

　　“老师，您每天晚上吃什么?”

　　“偶尔自己做，但是大部分在外面吃。”

　　“难得您的学生来您家做客，您就做饭吧。”

　　冯诺看了看冯伟峰蓬头垢面的奏行，也就答应了他。

　　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堆菜，拎着塑料袋就上楼了。冯伟峰人高马大，主动请缨拎着，冯诺也不推让。

　　冯诺的公寓在二十楼的高层。电梯高档，楼道干净，物业看来还不错。

　　冯诺开了门，冯伟峰更是吃惊。屋子不大，简单的复式公寓。但是，装潢温馨典雅。

　　冯诺拿了拖鞋给他，冯伟峰脱了鞋，鞋坑和脚丫子散发着醉人的芳香。

　　这芳香，好像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被社会的污浊侵染。

　　冯诺也没嗤之以鼻，也不是他感冒鼻塞。这味道，让他也顾盼起自己高中时，也是这个味道。

　　冯伟峰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拎着运动鞋就四处寻么。

　　“老师，卫生间在哪里？”

　　“你扔阳台就行。”

　　冯伟峰寻着窗，找到了阳台，随手就扔了。

　　冯伟峰也顺便看了看他的公寓，感觉真不错。一个单身男人还能把公寓收拾得这么井井有条，可是让冯伟峰大开眼界。

　　厨房传来水声，冯诺寻着声过去，发现冯诺穿着围裙在流理台忙碌着。穿着围裙的男人最性感，也最感性。

　　冯伟峰看着他，冯诺也不敏感了，专心煮水切菜。

　　忙碌了一阵子，他才看到冯伟峰含情脉脉的痴情模样。

　　“你想洗澡吧！”

　　冯伟峰才发现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冯伟峰从卧室里拿了没拆封的浴巾，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在了浴室门口的洗衣机上。

　　“衣服可能有点小，你骨头架子大，将就将就。衣服明天应该就能干，你先穿这个。”

　　说罢，冯诺又回到了厨房。

　　浴室的水声很和谐，冯伟峰第一次在陌生人的家里洗澡，还是在自己的老师家，更是自己暗恋的人家里。

　　冯伟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有外面忙碌的人，青春年少的身体有了最直接和真实的反应。

　　老舍在《骆驼祥子》里说：这个世界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然而，这里是不是也能用这样的一句话，来替代一大段禁忌的描写呢？

　　等冯伟峰平复了情绪，换上了衣服，又一脸痞气、大摇大摆地踱步出来，坐在了餐桌旁。好像，他不是客人，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学中文的人普遍心大，也不计较这些，毕竟那只是个孩子。

　　冯诺炒了一锅麻辣香锅，既省时又省事，冯伟峰吃得也津津有味。

　　俩人话了不少，又是学校的八卦，也有严肃一些的文学问题。

　　就着谈话声和洗衣机的转动声，这顿饭吃得相当温馨。

　　等到了睡觉的时候，问题可就来了。

　　是让冯伟峰睡地上，还是让他睡床？这时候，他才后悔为嘛儿当初自己不买个沙发。

　　按理说，不速之客应该睡在地上的，但是冯诺这个人一直是有奉献精神的，跟《围城》里的方鸿渐一样，宁可把自己自己的铺位给一个矫情的同伴。

　　“我睡地上就行。”冯伟峰看出来他的为难，主动开口倒是省了冯诺的尴尬。

　　自己毕竟是个老师，总不能委屈自己的学生吧。就算自己讲课的能力不咋的，但是师德这种东西还是有的。

　　可以以理服人，也可以以德服人。冯诺肯定深谙这个理儿。

　　“天儿凉了，地上冷。你睡我床。”

　　冯伟峰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讶，也不是惊喜，而是问他：“那您睡在哪里？”

　　冯诺一惊，没想到这孩子内心这么善良体贴，可和他粗犷的样子大相径庭。

　　“老师睡我旁边吧。咱们横着睡，这样就都睡开了。”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冯伟峰的大长腿，横着睡估计他的脚丫子会耷拉着，被子盖不到会冷。

　　“我睡觉老实，竖着就行。我给你拿条被。”

　　说着，冯诺从衣橱里翻出了一条大嘴猴的薄被，冯伟峰的牙花子都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