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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不按套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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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其他老师有闲言闲语,显然冯诺并不理睬地坚持自己。刚愎自用也好,固步自封也罢,反正活在当下,自己看得过去自己才最重要。
冯伟峰也行,没事儿就找冯诺谈天说地。冯诺以为他会谈什么游戏,结果俩人谈论的第一个话题竟然是席慕容的诗歌。
“老师,你爱看席慕容的诗歌不?”
冯诺倒是有点吃惊。对于诗歌,他的研究大多是现代文学,并不是当代诗歌。但是,席慕容的诗歌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七里香》《一棵开花的树》《无缘的青春》……
是席慕容的诗歌带他进入了文学殿堂,却是他自己让自己沦陷在文学的世界里。
“看过,不过印象不深,有很深的女性主义的思想色彩。”
“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诗句?”
这么一想,冯诺还真没记住。
“你呢,有没有喜欢的?”
“我只是个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冯诺看到冯伟峰的脸上有些黯然,跟以往的贫嘴儿形象相违。
“年纪轻轻的怎么喜欢这样的诗?”
冯伟峰也没说话,看了看冯诺,竟然笑了。
“喜欢,没理由。就跟喜欢你一样!”
冯诺也没说话,也没当真。被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屁孩表白,他一点都不自豪。更何况,他也没把这当成告白。
不过,世界七十多忆的人能彼此相遇,就是缘分。至于能不能相知、能不能相许,就看上帝是不是另有安排了。
冯诺也没不乐意,倒是反问他:“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跟别的老师不一样,没有什么等级观念。”
“这才几天你就看出来了。不过,你说得没错。”
冯伟峰倒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然也不会对冯诺这样喜欢。
“你家住在哪里?”
“要家访吗?”
“就是问问。”
冯伟峰脑子很快,知道他还没看班级手册,他的秘密也还没被揭穿。
不觉,他庆幸了一下。
“不跟你说,怕你有所企图。”
也就冯伟峰这么不拘小节,才敢跟冯诺这么没六儿地说话。
冯诺也没追问,也没想到翻班级手册。当初最腻味的就是老师请家长,听上去是老师负责,实际上就是把自己的牢骚向家长发一发。
在学生家长面前贬低他人奉承,又在那个学生面前把他和别人攀比虚荣。归根到底儿,目的是嘛儿玩儿都不好说,毕竟人心只能从事儿上看,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能看透。
“我最近想看《夜莺与玫瑰》,就是不知道哪个翻译的版本好。”
冯诺看了看他,心里寻思着:这孩子还有这情调看童话?
“林徽因的。她翻译得有现代文学时期的风格,词藻华丽而不八股,是比较白话的。”
冯伟峰笑了:“我不是真的想看,就是考考你!”
冯诺无奈地笑了,但是又摆出了严肃的样子。
“你最近看什么书?”
“语文必修五!”
冯伟峰无赖地样子让冯诺想踹他,但学中文的人普遍心宽体胖。
“你的《归去来兮辞》是不是还没找我补默了?”
“那啥,老师我先回家了,一会儿挤不上公交了。”
冯伟峰摆摆手,转身迈着大长腿就信步走了。
冯诺也没较真儿。不知道在地铁上看到他多少次了,编得这理由也够扯犊子的。你要是说在地铁里堵车了,冯诺八成还信。不过,他这迷糊的个性倒是出卖了他丰富的精神世界。
南大的在读博士,屈居于全市的垫底校来教书,不得不说他的心也够大的。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博士一毕业,估摸着肯定得去大学当老师去。
钱多课少,不用天天来学校,而且说出去还比高中老师响。就算是坠茵落溷,肯定也能在人老珠黄以前飘到个大明湖畔来风光一把。不一定能碰上个夏雨荷和夏紫薇,碰上个容嬷嬷或桂嬷嬷也算是他的狗屎运。
反正,世行多舛,看开了就得了。没钱,乐呵乐呵得了;有钱,潇洒潇洒没了。没了钱,接茬儿挣。要是搁在百十年前的老天津卫,这就是天津人的活法儿。有安身立命过日子的,也总有混一天是一天的。管你是黎元洪还是袁世凯,偶尔奉承两句能攀炎附势,要是人家不搭茬儿,就趁早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差事养家糊口,甭总惦记着仕途了。不知不觉地,就从钱说到仕途了。
冯诺不是个团员,也不是个党员,政治身份从少先队员退了以后就是人民群众了。人家当个平民挺好,就这么自以为是。要是搁在以前,这才真叫“天津闲人”,至少从仕途上看。
当初人家在大学入学时是临时负责人,选班长的时候票数第一,但是人家导员就不给他班长,因为他不是团员;到了快大二选学助,人家又是学姐极力推送的人选,人家导员又是不给他学助,又因为他不是团员;等到了选学生会大二部长的时候,冯诺倒是成了导员和新主席团最青睐的了,人家冯诺反倒是不选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和他好的学姐苦口婆心地劝,没用!和他朝夕相处的室友劝,也没用!反正,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就是不干了。倒是也没自暴自弃,不走仕途,改行走学术道路了。跟着老师做项目,自己研究各种文献,没事儿还写点儿论文啥的。
人家倒是没辜负自己,考上了北语;后来,人家还是群众,考上了南大博士。人家有思想,懂人情世故,但是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才没对不起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传统。
扯了半天闲话,就是想说说冯诺这人看上去随和呆萌实际上精明得很。他认准的事儿,没谁动得了的。跟驴一样——倔。
为嘛儿扯这一段,日后就接茬儿了。
天天看这门口的帅警察,除了买煎饼果子的时候能离着近点儿,平时还真是可望不可即。不觉,他竟然想起了初中学的第一篇课文,是一首诗。大概是一个孩子从农村看大山外的世界,可望不可即。从初中就给学生灌输这种思想,农村孩子看了会触动,城市孩子看了倒是自豪。出身这种东西,永远不会被人轻视,只有歧视。还好,冯诺倒是没有嘛儿歧视,反倒是主张平等。
那帅警察也不说话,要是多说两句,冯诺都能听出来他老家是哪里的。当初学语言学的时候冯诺对各地方言饶有兴致,室友也是东北的,和他好的一个宁河的女生口音是唐山的,一嘴的东北味儿和唐山味儿。要是方言也能填在精通的语言上,估计冯诺能把七大方言区的代表方言都填上。
总想弄个事儿能和他打个照面,但是主动了显得太刻意了。没成想,就这么走着,人家主动上门了。
“冯老师,下礼拜有个安全的宣讲会,想让你发个言,再跟人家早晨执勤的民警一块儿回答问题。甭担心,就是个互动,俩人总比一个人尴尬得要好。”
冯诺飘飘然了。不过,万一不是那个民警,不就尴尬了?
“就是咱们门口的那个,高高瘦瘦,白白嫩嫩的。不过你是个男的,应该关注的和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老师不一样。”
说着,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笑了。
“明儿个人家执完了勤就来,你们先串串场,留个微信啥的。”
刘盈走了,冯诺还没从喜悦中抽拖出来。
冯诺回了家,早巴巴地就准备上炕入睡,明天好有个好的精气神儿见他小情人儿。
都快奔三儿的人了,还跟个邻家小姑娘一样暗恋邻家大哥哥。不仅这样,因为明天要见个朝思暮想的人,兴奋得难以入睡。这又跟个小屁孩一样,为了一场明天的旅行就兴奋不已。
脸上的面膜都干了,这张面膜还是他妈当初去台湾带回来的“我的美丽日记”,不知道都过了多久了,翻箱倒柜就找到了这印象里的一张。管它过不过期,用了再说。就算是断了气儿的病人,急救车拉来了也得象征性地救救,回头刚来就给人下了死亡证明,家属不得挥刀阔斧地来闹个一顿。砍了就砍了,剁了就剁了。网上闹腾一阵子,被不明势力一镇压,也就息事宁人了。
这个年代,反正鲜少有人会写《记念刘和珍君》这样义愤填膺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