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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从来曲士守文墨,到底书窗误一生——《广陵诗》权德舆 ...

  •   早上赵杰打了个哈欠,昨晚折腾了一宿,他还有些困。大哥会去接周子彦,他的任务是中午的那顿接风宴,所以在那之前,他还可以休息下。赵杰又继续睡了半个多时辰才起来,整理洗漱后,跳过了早点,直接去杏花楼。
      杏花楼门口已经没有了五月和她父亲的身影,赵杰进门后倒是听到楼上隐约传来了曲调声。关掌柜见了赵杰上前汇报:“按照少爷的吩咐,主要是给楼上的一些贵客唱曲,出手也大方。”
      赵杰想起昨晚五月哭的样子说:“那就好。”又问,“今日的宴席准备得如何?”
      “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些冷盘先上吧,大哥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先上去休息会儿。”赵杰上楼正好碰到五月和她爹唱完曲下来,月老头见了赵杰连忙道谢,赵杰淡淡地点头没有多说,也没多看五月,径直上了楼。和赵杰的冷淡不同,五月心里怀着热切的期待,在赵杰走到身边说时准备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可赵杰并没有看她,五月的心一下子难过起来。
      赵杰打开了窗户,他们若是过来,立刻便能看到,不过他并不打算去迎接,只是一个县令而已,用不着这么殷勤。冷盘很快上齐了,赵杰坐了一会儿,小二开门了,随即便是赵俊领着一个青衣男人边走边说,后面跟着的女人被遮住了,但赵杰想应该就是周子彦的夫人了。
      赵杰立刻上前作揖道:“这位想必就是周县令了,兄长在家时常提起,今日有幸得见实在是令蓬荜生辉。”
      周子彦立刻扶起赵杰:“实在客气了,少陵也时常提起他有位能干的二弟,我和少陵年纪相仿,称一声贤弟不知应不应当?”
      赵杰道:“应当应当,那小弟就不客气地称一声周兄了。”
      赵俊道:“大家坐下慢慢聊。”
      赵俊和周子彦刚走开,赵杰就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女人,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纪,一眼便知其温柔婉约,嘴角噙笑风姿绰约。赵杰差一点愣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冷静下来,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心思,赵杰立刻朝女人作揖道:“这位想必是嫂夫人。”
      周子彦这才介绍道:“见了贤弟一时欣喜忘了介绍,这是拙荆王氏。”
      王氏闻言朝赵杰微点头示意,赵杰又微作一揖,算是见过了。几人落座后,赵杰把手放在桌下,因为他此刻有些颤抖,好在赵俊和周子彦还在说着刚才未完之事,没有注意到赵杰的异常。赵杰耳朵嗡嗡地响,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猛烈地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他是不是又做梦了?不然这相思怎么会开花,怎么会把他日思夜想的人儿送到面前,赵杰放在桌下的手捏了自己一下,这不是梦,这是相思化了柳丝,真情作了飞絮,三月的扬州城终是迎来了春天。
      没有人注意到赵杰此刻心底情海翻澜,赵杰很快收拾好情绪命人上菜。他心里挠拨着想要和她说话,可只能控制着对周子彦道:“家兄有提到周兄已经来过扬州几趟了,小弟真是怠慢了,以前居然没有得见,真是憾事。”
      周子彦道:“贤弟切勿责怪自己,我知贤弟平日生意繁忙,今日倒是我多叨扰了。”
      赵杰问:“不知周兄和嫂夫人落脚在何处?若是不嫌弃,不知可愿在府上多留些日子,正好家兄也想和周兄秉烛长谈。”
      “这怕是太麻烦贤弟了,我和拙荆住在客栈便好。”
      “周兄说的哪里话,既然来到扬州城,那这地主之谊,小弟是无论如何都要尽的。更何况周兄和家兄有同窗之谊,多年未见,彻夜长谈,美酒作伴,岂不快哉。说起这酒,小弟这杏花楼称扬州第二,恐怕还没人敢称第一。周兄稍等,待我去取瓶百年佳酿。”
      “这,”赵杰的热情让周子彦有些不好意思,“贤弟是在太客气了。”
      “不妨事,周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赵杰起来作揖,又朝王氏点点头,叫了声嫂夫人,便出门去了。
      赵杰匆匆下楼,找到关掌柜说:“快去取坛百年的女儿红来。”
      “一坛?”关掌柜问。
      “对,赶紧去拿,直接拿到楼上去,赶紧的。”赵杰望着楼上,也不等关掌柜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又跑上楼,深呼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笑道:“掌柜马上便来。”赵杰坐下没多久,关掌柜便抱了一坛酒上来。
      开封后,香气四溢,周子彦什么时候受过这么热情的招待。他是乡下的一个穷县令,虽然平时也会收点贿赂,但一个小县,也只有几个乡绅,平时捞不着多少油水。他本来便想和赵俊通关系借些银子巴结上官,今日见了赵杰如此大方,交接之心更甚。
      赵杰给周子彦介绍道:“扬州菜虽然重刀工,但选料同样严格,滑嫩爽脆而不失其味,酥烂脱骨而不失其形。今日才准备了二十道菜,怕是无法体现扬州菜的精髓,周兄和嫂夫人务必来府上小住几日,让小弟尽这地主之谊。”
      赵俊也道:“文才别再推辞了,细数起来,我和文才也有两年未见了,便是两年前那次也是匆匆一见,有太多问题想和文才请教了。”
      周子彦心里也会是想去的,现在两人又给了这么好的台阶,他自然就下了:“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杰站起来给几人斟酒,周子彦忙道:“这事哪里需要贤弟动手,让拙荆来便是。”
      赵杰道:“万万不可,这等小事怎可劳动嫂夫人,周兄也莫再跟我客气,我实在是想交周兄这个朋友,周兄要是不嫌弃我这个生意人,便喝下这一杯,和我称个知交。”
      “既如此,那我便交了贤弟这个知交。”周子彦心里得意,以为赵杰是想巴结他,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他大小也是个官,这些生意人见了再有钱也要低头。
      赵杰给所有人都斟完酒后回到座位,举杯道:“祝周兄平步青云。”
      周子彦开心,碰杯后一饮而尽。赵杰看向王氏,道:“嫂夫人,请。”
      因缘苦,姻缘才苦。相识难,相思才难。全入了酒,赵杰一杯饮下,情有独钟。
      赵杰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她,他不喜欢她低眉顺眼不说话的样子,他喜欢她眼中闪亮脸上有笑快乐的样子。
      宴会结束后,赵杰便带着两人前往赵家。赵家的府邸是苏徒街上最大的一栋宅子,这样的宅子整个扬州城也只能找到三家。宅院是园林式的格局,典雅婉转不失新意,园中有假山流水,怪石沙路,花影粉墙,回廊曲折。在前院拜别了赵家老爷后,再走到后院竟然还过了一个池塘,湖面微波荡漾,湖中锦鲤游曳,湖上木桥一架,竟也小巧精致,雕花刻叶。这才是周子彦想要的宅院,而不是县里那一亩三分破烂的衙门。
      赵杰给两人安排在了后院的厢房,道:“周兄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来这里便不要再跟小弟客气。”
      周子彦忙作揖道:“贤弟已经做得够好了,我都要过意不去了。”
      赵杰忙扶起他道:“周兄这是折煞小弟了,哪有官拜民的。周兄和嫂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小弟便不打扰两位休息,先行告辞了。周兄若有什么吩咐,唤府上丫鬟便可。”
      赵杰离开后去了书房,赵家的书房有好三个,赵老爷和两位少爷都有自己的书房。赵杰进了书房立刻插上了门,然后兴奋地在里面蹦蹦跳跳地大喊:“我终于找到你了!”赵杰把桌子上的账簿全扔了,重重坐到椅子上,看着满天翻飞的纸张,赵杰笑了,他想到刚才周子彦的样子,那个人贪财,那就好办多了。
      “谁让你有我最想要的呢。”赵杰轻敲着扶手,呢喃,“我太想,太想要了。”
      周子彦很快去找了赵俊说明来意:“少陵,我这次来其实有事相求。”
      赵俊见他神色忐忑,问:“何事如此?”
      “你也知道我当这个县令有七八年了,但是毫无升迁机会,丰县又是个小县,政绩如何也是提不上的。要想出头,只有找上官通融,你也知道我家境如何,所以这次找你是希望你能给我些支持。”
      赵俊明白了周子彦的意思,说:“实不相瞒,赵家的财务都在家父和二弟手上,我实在无能为力。”
      周子彦着急地问:“那可否请少陵从中周旋一下?”
      “这个……”赵俊有些犹豫,这贿赂上官不是一笔小钱,赵家和周子彦非亲非故的,只凭他那点同窗关系,确实为难。
      周子彦急得抓住了赵俊的手说:“少陵,等我出头了,你还怕没人提携吗?以后我们共进退。只要你帮我一把,以后我必定加倍报答你。”见赵俊有些动摇了,周子彦跪了下来说:“少陵,你帮帮我。”
      “好吧。”赵俊犹豫着答应了,“晚些时候我跟二弟商量一下,你先起来吧。”
      周子彦起来问:“我看你二弟很热情,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赵家的晚饭结束后,周子彦迫不及待地和赵家两兄弟进了书房。
      赵杰问:“怎么这么急?要秉烛夜谈的话,我叫人再准备些酒菜。”
      赵俊道:“二弟不用了,我们先坐下慢慢谈。”
      周子彦问:“贤弟可知我的身份?”
      “周兄是县令不是嘛。”
      “正是,却也是个没什么用的县令。我自上任至今已有八年,县里只出了几件案子。那地方穷山恶水,赋税更是只能靠几位乡绅支持,这叫我如何提高政绩。我也不再瞒贤弟,我初上任便抱了那捞钱的心思,可是谁曾想那地方穷便穷了,恶霸还多,县里的几个官差更是和他们同流合污。我这个县令也是当得心惊胆战。”
      赵杰问:“周兄跟我说这些是何意?”
      赵俊便把周子彦的意思美化了一番说了出来,赵杰听了露出为难的神色道:“不是小弟不帮忙,若是这买官鬻爵之事若是被发现了可是大事,当今圣上可是最恨这行贿受贿之事。”
      “贤弟,非也,这可不能算买官,我只是和几位同僚多交流下感情罢了。平日里多走动,请些酒席而已。”
      赵杰还是为难地说:“我不是不帮周兄,可周兄跟兄长只是有个同窗之谊,这要求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周子彦何尝不觉得呢,可他走投无路了,于是跪了下来求赵杰:“贤弟,你就帮帮我吧,只要你肯帮忙,这事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任凭贤弟差遣。”
      “当真任凭差遣?”
      “这是自然,贤弟若肯帮忙,于我便如同再生父母,以后有任何用得着周某的地方,尽管提便是。”周子彦放低了姿态语气,一再恳求。
      “周兄言重了。”赵杰把他扶起,说,“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钱财对赵家来说不是问题。我赵杰虽然是商人,但也不是利字当头,我和周兄一见如故,加之周兄和家兄又有多年同窗之谊,这忙无论如何也是要帮的。只是还真有那么一件事想要周兄帮忙。”
      “贤弟只管说,周某必当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周子彦忙着表诚心,只要赵杰肯出钱,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周兄可知今年会试快到了?”
      “今年会试延期,延至五月中旬,算来还有两个月便是会试。”
      “我想周兄帮的便是此事,家兄文章胸怀为人品行皆是上等,故而对考场门道一窍不通,因此耽搁了这些年。”
      赵俊道拱手:“惭愧。”
      赵杰继续道:“周兄当年一举考得举人,对这官场文风,笔下门道,考官喜好必定有所研究,若是能帮家兄一把,赵杰自当感激不尽。”
      周子彦忙道:“周某必当倾囊相授。”
      “如此甚好,若家兄此次高中,以后二位同僚同进退,岂不美哉?”赵杰的话很隐晦,可周子彦也听懂了,如果赵俊这次没有高中,那他也别再想着赵家的钱了,如此一个共进退。若赵俊高中,那周赵二人共进,若赵俊落榜,那周子彦便一人退回那穷乡僻壤。
      周子彦立刻答应下来,原以为是什么大难事,只是中个举倒也简单了。赵俊的文采不差,只是不懂一些其中的门道。这事说起来不难。
      三人便这么商定下来,周子彦在赵家留到月底,帮赵俊复习,等到四月初赵俊启程去京城时,他也正好回丰县。离月底还有七八日,虽然周子彦作为县令不可擅离职守,可那县衙怕是也没人会去管那等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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