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噫》吹尽繁红

13、实验的观察

　　阮楠、娄颖、庄凝玉。
　　府里新进的小厮居然是他们三个。陆斜，你到底要干嘛？
　　人牙子的阿谀奉承终于告一段落，黄河水般滔滔逼人的顺耳话停下，人牙子眼巴巴望着汪白月，她点头：“邬婆，你尽心了，惠莲，拿五十两银子来好好送邬婆出府。”又低声道：“阮楠他们的事，你只做不知，不必问这婆子。”惠莲虽不解但也不违抗，回里屋去取银子。见她开始打量整齐站成一排的新仆，邬婆有眼色地不再言语，只乐滋滋等着赏银，陆公子那边儿得了三十两陆夫人这边儿又五十两，好多年没做过那么值当的生意了。
　　她起身走到最左边的女人旁边，问道：“姑娘你美成这样我很有危机感呀，万一你被我夫君看上成了陆府的女主人之一，那我岂不是很惨？你真是来当丫鬟的？”
　　“陆夫人此番言语未免太过善妒，奴婢最终是何种身份，全由陆公子定夺。”女人傲气十足地抬头看她，眼里除去野心便是对她的小视，显然女人口中的“陆公子”是女人认定的保/护/伞。
　　“静桂。”她指着女人问，“她是谁？”
　　静桂淡淡道：“翠筠馆的头牌，喜着绿裙又兼才高韵雅，人称竹中仙子，小名竹娘，明月楼美人榜排行第九。”“小姐平日不忧心吟雪上位，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府里有了竹娘，为固宠计，还请小姐多加小心。”静桂压低声音揶揄，笑得特别欢乐，只等看她如何做。
　　听到她的丫鬟说出自身来历，竹娘更加高傲地扬首笑，也更笃定明日的陆夫人就是自己这件事。淡绿罗裙，不施粉黛，竹钗绾发，站立的姿态优美动人，腰肢细软玉臂纤长，可谓要清雅有清雅，要仙气有仙气，且貌似是不畏强权的傲性女子，真能和吟雪比。
　　“吟雪，竹娘可能和你比？”
　　吟雪轻轻摇头，不待竹娘发怒就蔑声道：“欢场女子，一片朱唇万人尝，此为不贞；卖笑生意，迎来送往无真心，此为不义；勾蜂引蝶，淫/浪难寻敌手，此为无耻；心狂气躁，待人不讲尊卑，此为无礼。这等不贞不义、无耻无礼的下贱货色，拿什么同奴婢比？小姐所问有辱奴婢。”
　　毒舌到了吟雪的境界，天下之大，还能找到能相处的人类吗？看着竹娘一片铁青的脸和强忍的泪，汪白月暗暗警告自己以后绝不能得罪吟雪：“是我问得不对，吟雪息怒。”她拱手低身赔罪，吟雪含怒转开身子拒不受礼，仿佛受辱太过心中气恨难平。静桂说道：“若小姐能罚罚贱人给吟雪出气，吟雪定能原谅小姐的无心之失，可是？”吟雪仍背着身，却勉强点点头。
　　她总算明白过来，这俩丫头一唱一和地变着法逼她收拾竹娘呢，也是代她气不过陆斜在外养了竹娘四五年。“这个嘛，陆不正的人留给他自己罚，我罚了算什么？”今日我罚他的竹娘，后日他兴趣来了为难我的阮楠，我找谁哭去？静桂冷哼一声，怒道：“人道烂泥抹不上墙，软骨头扶不正我还不信，今日可是见识了，白顶着正头奶奶的名头，还没有通房丫头的胆量心气，真真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个废物主子。”
　　一直没出声的阮楠也说道：“陆夫人，愚善未必是好事，你照顾陆公子的颜面心疼陆公子的相好，谁又为你考虑过呢？”既然阿楠都开口了，她自然听从。喜上眉梢呀，没想到他被陆斜逼成陆府奴仆还不怨怪自己：“嗯，我听你的。”静桂和吟雪同时怒视她，这就是情人和主仆的区别吗？她们十来年陪她长大的情谊遇上美色，全部自然蒸发了。
　　“安秋，押去墙根跪着。”
　　“是。”安秋在明月楼专管刑罚，怎么可能让竹娘跪得太轻松，找了桶水令竹娘高举着跪在一堆碎石上，动一下就抽一马鞭，不过半个时辰，刚刚斗志还堪比护蛋母鸡的竹娘已经快没气了。
　　汪白月默默移开视线，有些人的成长真缺不了几次下马威。这番暴力恐吓后，余下的两个女人挺安分了，娇小些胆小些的那个叫欣儿，是从私娼里一百两银子买的，跟了陆斜有小半年，高挑些精明些的那个叫酒姑，就是那个会酿酒的寡妇，美人榜上也排到了前五十，一双野野的杏眼很勾人。
　　“娄颖，你当初千不愿万不愿，如今也到我手上了，以后每天陪我打一场。”娄颖笑着摇头：“汪白月，我是只爱男人的，打架也爱和男人打，谢你厚爱了，娄颖分在香霭园做事。”
　　“哦？”她转而问庄凝玉，“凝玉，你又是来做什么的，为陆斜唱戏？”
　　“若是陆公子喜欢听戏，小人只得唱了。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夫人若能安排小人到石榴园来，小人愿日日为你唱戏。”她不说什么只问阮楠：“你呢？”“香霭园。”
　　竹娘、欣儿、酒姑。
　　陆斜是要用他的三个情人换走她的三个情人？石榴园添三个麻烦，香霭园添三个伶俐小厮，她是要得多傻才能同意这种交换，陆不正还敢更自作聪明点儿吗？
　　“惠莲，阮楠的卖身契给我看看。”送完人牙子拿回契书的惠莲说道：“邬婆说小厮的契书公子拿走了，奴婢手上只有竹娘她们的，小姐可要看？”
　　“不看，一张破纸有什么好看的。”这招先斩后奏打得人措手不及，她恶声恶气地问：“你怎么说卖身就卖身？也不问我同不同意，现在好了，你小命捏到陆斜手里了。你以为小厮那么好当，攀附谁不好要找陆斜做通天梯，不是很爱读书吗，自己凭本事考个状元多好，投靠陆斜做什么。”
　　阮楠哪被她这么讽刺过，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硬声道：“我的事不必你汪大小姐来管。”说完径直往香霭园去了，暗下决心再不来石榴园受她侮辱。
　　“有本事你别再来找老娘。”她高声威吓，阮楠走得更快，转过个月洞门彻底看不见人影了。
　　“滚，滚，滚，都给我滚。”桌椅茶果噼里啪啦全倒在地上，她拉起娄颖到空阔处，退开十步：“你要是敢不还手，我打到你咽气。你知道我失控时的样子，不想丢了命就给我竭尽全力来打。”

　　少年郎委实不是几个美貌女子便能换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