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忘》盲*

15、14

　　14

　　走入这间位于闹市区的地下酒吧“夜色”，远处市中心钟楼上的挂钟刚好敲响了9下。从向明家的小区离开后，我一个人乘坐末班地铁，穿过半个城市来到这里。
　　“季同学？”站在门边的服务生客气地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我。
　　我点点头。
　　“客人等你半天了，请这边走。”他优雅地做了个手势。
　　我跟在他后面进了酒吧。

　　说是酒吧，夜色本质上不过是一家为城中的有钱人提供性服务的高档俱乐部而已，酒吧不过是个幌子。几年前在遭遇向律突如其来的侵犯之后，我曾经学着电视上的人的样子跑来这里喝酒买醉，结果醉没买成，反倒阴错阳差地认识了这里的大老板文哥。当时他盯了我半天，最后问小朋友你愿不愿意找点刺激？我傻乎乎地点头说愿意，结果就在他的安排下跟向律之外的第一个男人上了床。
　　事后文哥也很诧异，他说听客人讲，你怎么都不反抗的？小男孩第一次被人做，要么哭个半死，要么跟杀猪似的被人狠揍一顿才会老实。其实他不知道，从被那个足有三百斤的“客人”按在身下的那一刻起，我就放弃挣扎了。
　　如果说这就是堕落，那么堕落显然可以来得无比迅猛。很快地，我开始在课余时间常常往这里跑，那时候我也不过读初二。有些客人就喜欢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于是我就陪这些人过夜，然后在事后得到在当时的我看来高得咋舌的报酬。那些日子我经常弄到三更半夜才被人送回家，有时候甚至干脆夜不归宿。从没有人过问，王阿姨已经回老家去了，向律向明纪雨林甚至都没人注意到。
　　文哥也曾经问过我，他说你不会是就那么一次就食髓知味，然后爱上这行了吧？我反问他说不是你把我引到这条路上来的吗？文哥的表情就有些愧疚，他说我那时候也是一时糊涂，你说你想找刺激，我就把你介绍给了客人，这些年我一直都挺后悔的。我就笑，我知道他愧疚的表情是做出来的，这个人的内心里，压根不存在后悔这种东西。
　　再后来上了高中，住了校，我来酒吧来得就少了，有时候一星期来个一次，或者在情绪出问题的时候跑来这里随便找个客人发泄。反正都是□□关系，跟谁做还不是一样，你买我卖，你情我愿。文哥对我的情况也有了解，他对我这个“兼职工”相当宽松，只要求我每次来之前先打个电话，他好替我安排客人。我也一直遵照了他的约定。奇怪的是，这里的客人基本上都是金领一族，但是文哥总会把最重要的客人交给我。关于这一点我始终想不通，也许是因为我还年轻？但这里更年轻的也有得是，有的孩子甚至只有十来岁，在最初看到他们的时候我也曾感到诧异，甚至还有一丝微薄的愤怒，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他们和“逼良为娼”这个词并无关系。他们中有的是盲流、孤儿，有的是被人贩子从一些贫穷的父母手中买来，再转手卖到这里。其中一个叫田力的漂亮小姑娘甚至是天生的智力障碍，她因为智商只有57而被父母抛弃，在这里，她除了会吃会睡，剩下的用途就只有在床上被客人□□玩弄时惨叫哭泣。夜色里，有得是喜欢玩孩子的癖好特殊的有钱人。
　　文哥曾经说过，夜色从不会逼迫那些还不识人事的小孩子卖身，他会让他们自己选择该走的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好象一尊神祗。文哥没有骗人，我曾亲眼看过夜色的员工们带着那些孩子来到酒店的厨房厕所，看里面的小时工们劳作，然后再到漆黑的走廊口听包厢里的□□呻吟。他们让这些孩子自己做出选择——是要做一个清白的人，每天辛苦地学习扫地刷碗洗厕所；还是要放弃尊严，但却可以每天吃饱穿暖睡软床席梦思？
　　面对这样的选择题，大多数孩子都会选择后者，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对尊严和清白的含义都还似懂非懂的缘故。但是不能说这是错误的选择，因为即使在成年之后，我们也很可能会遭遇类似的境遇，且会有同样大的一部分人会选择后者。

　　每一个人都要生存，每一个人都需要为了活下去而努力，但是人生的起跑线却是各不相同的。生来就丰衣足食荣华富贵固然不太现实，但如果生来什么都没有，甚至比什么都没有还要残缺，那么即便没有人逼迫你，你也会除了选择歧途一路，再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