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吴风

6、前朝旧事

　　岳姗姗被扔到山冈上的时候，她的意识并未完全消失。她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但脑海却一直活跃着。亲人的惨遭屠戮，豪华府邸的付之一炬，月色中的奔跑，流泪中的誓言，画面一幅一幅地反复晃动。她那夜奔逃，到天明时，不知到了哪里，跪着，苍凉地发誓道：“爹，娘，哥哥，奶奶，还有冤死的所有家人，我发誓：只要我岳青活着一天，我就绝不会忘记今日的仇恨。如果有权势或本领之人，愿意为我们家报仇，铲除秦太傅一家，我愿意为妾为奴，如不报仇，誓不为人。若违此誓，死于刀剑之下，灰飞烟灭。”
　　她的本名叫岳青，由于害怕仇人查出她的身份，便化用了她妈妈的名。她的脑海不停交替着惨烈的情景和悲壮的誓言。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盘坐于地，一人双掌按于自己的背后。一股暖暖的气流在四肢百骸飞速窜动，说不出的舒服惬意。她正要询问救命恩人的来历时，只听得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不要动！”
　　她于是闭上眼睛，细细享受温馨惬意的一刻。她这才发觉那暖暖的气流源出于慈祥老人粗糙的双手。清风吹拂，和日照射。偶尔的鸟叫虫鸣更增空山的静寂。老人终于开始收功。岳姗姗于是回头观看救命恩人。只见他道士打扮，背着长剑，倒跟那日到小宝家的叶道士十分相似。她于是轻轻问道：“你和叶道长是朋友吗？”
　　道士施功救人，耗费大量功力，久久才能顺畅地说话。只听他慈爱的声音随着清风传来：“你是说胜天吗？小姑娘，你认识他吗？你衣服里面有一本内功心法，你能告诉我，你是从何得来？是胜天给你的吗？”
　　岳姗姗诚实地回答：“这书不是来自从叶道长那里，是我们从蛟龙山清风洞里寻来的。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老道长叹一口气，沉吟道：“我看你也是一个品性不错的小女孩，我不妨将我的来历说与你听。不过——”
　　岳姗姗忙接口道：“我一定保密不给任何人说。”
　　老道长十分沧桑地道：“其实我和胜天都是前朝先帝身边六大护法之一。我叫萧道成。昔日……”
　　“哈哈哈！”萧道长话不及讲完，忽听山下面传来得意的大笑，“原来你果然是萧道成。”
　　山下黄荆丛中钻出两个阳光满面的虬髯大汉。
　　“螳螂山庄丁氏双雄！”萧道成惊叫道。
　　“不错，正是我们兄弟。你既然是萧道成，也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快将藏宝图交出来吧！”丁老大用着自信而威胁的口气道。
　　“你们想要藏宝图，有本事就过来拿吧！”萧道成冷冷地道。
　　“你虽然厉害，但你已经将全部功力用来救这个小丑了。现在你已是虎落平阳，强弩之末了，不要还那样有恃无恐。”丁老二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岳珊珊听他称自己“小丑”，心里黯然了，难不成我真的长得这么丑吗？
　　“但是收拾你们两个小子还是绰绰有余。”萧道成十分镇定地道。
　　“你不要在那里装模作样吓我们！唬不住的。我看你还是乖乖将藏宝图交出来，不然我们可真动手了，可不要怪我们不会再顾及你是武林前辈。”丁老大人斜视着他。
　　“要不你们过来试试？”萧道成挑衅着。
　　丁氏双雄倒真被唬着几分，摆出比武的架势。岳姗姗心里也担心萧道长不敌，正在想什么法子把两人骗走，哪知萧道成突然出手，双掌顠顠，闪出无数影子，带着呼呼的掌风。岳姗姗曾听袁小宝和梁小环描述叶胜天的高超武艺，心想萧道成和他同为六大护法，必然武艺相差不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螳螂山庄表面侠义，背地里却尽干些龌龊的勾当，别以为我不知，今日必取你们二人的性命。”萧道长一边挥掌攻击，一边大声怒斥。
　　丁氏双雄不敢怠慢，认真应敌。在豢影掌风之中，三人很快交手十余回合。萧道长突然连发两掌，第一掌击中丁老大胸前肋骨，使其吐血而亡，第二掌印在丁老二心口，把个丁老二惊得脸色惨白，哪知萧道长击杀丁老大时力已用尽，击到丁老二身上的一掌犹如轻轻一拍。丁老二险中逃生，大喜，猛地拍出一掌，直中萧道成胸脯，打得道长骨断肉裂，仰倒于地。丁老二冷笑着，缓缓直逼向命悬一线的萧道长。
　　岳姗姗突然叫道：“你不是想要藏宝图吗？这位道长快死了，你问不出结果。其实我也知道藏宝图的秘密。你为何不来问我？”
　　丁老二冷眼看了她一眼，不相信地道：“你知道？”
　　“你别不信，是郭恒爷爷亲口告诉我的。”岳姗姗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你见了郭恒？”
　　“是的。不过，他死了，他临死前，将藏宝图的秘密告诉了我。其实只有他才知道藏宝图的全部秘密。六大护法都只知道其中一部分。”
　　看样子，丁老二显然被说动心了，开始有些相信，但是心里还有些犹豫：“你既然知道这个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一个人自己去取？”
　　“我告诉你这个秘密，自然有条件，那就是你放过我和萧道长。我不是笨人，性命不在了，再多的财宝也没有用。我跟你大大不同，可不是一个视财如命、见钱眼开的人。”
　　“那好，你说吧！”
　　“你得先答应我，不杀我们。”
　　“好！我答应你，不杀你们。”
　　“你过来，我轻轻地告诉你。”
　　“我为什么要过来？你为什么不大声说？”
　　“若是说大声了，被躲在黄荆丛中的人听到了就不好了。要是财定被别的人取了去，你还是不会放过我们。”
　　“……”
　　“难道你还怕我一个小女孩吗？”
　　“不错，你一条小鱼能翻出多大浪来。”丁老二将耳朵凑到了小女孩嘴前。
　　呜呼哀哉！聪明的丁老二可能下世投胎都会后悔：怎么会相信这个小鬼呢？
　　小女孩迅速拔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丁老二柔软的心口，她手再一拉一扯，将可怜的丁老二的心脏搅成了碎片。丁老二立即仰倒于地，死时还圆睁大眼。竟然死在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手中，真是死不瞑目啊。岳姗姗也被丁老二死后的狰狞吓得一呆。
　　萧道成用微弱的声音赞道：“你真聪明。对于这种卑鄙之人，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岳姗姗十分担忧他的伤势：“道长，你没事吧！”
　　“不成了！”萧道长用最后的余力努力地说道，“你我既然有缘，我得将许多事情告诉你……”
　　岳姗姗见他严重的伤势，不由掉下泪来。
　　“我先问你，你的武功秘笈和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果真是王爷交给你的？”
　　“他将一张图交给他孙女，我们根据图找到那本书和两柄匕首的——另一柄在小环那里。”
　　“这么说，王爷已不在了？”
　　“嗯！”
　　“我首先告诉你，那本秘笈是不能随便看的。你之所以气血翻腾，晕死过去，全是因为看了那本秘籍。
　　“那本秘笈乃是前朝国师鸠莫罗什所著，他是一个番人的和尚。秘籍共分七部。前朝灭亡前夕，皇上让王爷和我们六大护法一人持一部，另外王爷还拿了两柄匕首。皇上又说这七本书和两柄匕首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这秘密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知晓。我们护送两位皇子出城之后，就各奔东西了，再说我为人臣者，不宜多问，所以具体是什么秘密，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我们却知道另外一个秘密，就是这些书上载的都是上乘的内功心法。不能随便看，如果要修习，必须得七本书合在一起，并且还要有内力高深者护法，否则极易走火入魔，生不如死。”
　　“那该怎么办呢？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岳珊珊无不担忧地问。
　　“如果要根治的话，那只得聚齐七本书。我只是用内力封住了那些蹿跳的气血，但是管不了多大用的，时间久了，它还是会蹦出来。”
　　“可是我到哪儿去找那七本书呢？我是不是死定了？”
　　“你不用慌，虽然我救不了你，但天下总有人能救你。在这附近，向东走三十里，有一座青华山。山上有一门派，唤作青华门。青华门现任掌门青华仙子白玉洁，曾和我有旧，你将我背上破风剑拿去，她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收你为徒。她曾跟我说过，她的三个弟子都不堪大用，还打算再收一个关门弟子。”
　　“她能救我？”
　　“我想应该可以吧？如果她都救不了你，那么，只怕这普天之下就没人能救你了。”
　　“她的武功难道比你还高？”
　　“我与她相比，那是天差地别。只怕我们六兄妹一齐上，也接不过她一百招。她乃是六大高手之一。”
　　“六大高手？”
　　“对，不过现在只剩下五人了。他们分别是少林二僧，青华贤伉俪，魔教教主蓝天和和当今大司徒司马星。青华神侠习武天赋极高，只可惜天妒英才，一代武林奇才，却英年早逝。”
　　“那位前朝国师应该也很厉害吧？”
　　“他只是内功高强，武功还是远远不能与六大高手相提并论的。”萧道成平躺在地上，眯着眼睛，口中又道：“我给你说的事情，你私下可以告诉白掌门，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如果，你以后再遇上六大护法中其他兄妹，帮我转告他们我已死去的消息。你不要管我了，丁氏双雄在这里出现，其他同党也可能就在附近。拿了我的剑去吧。”
　　“我不能留下你不管，你放心，总会有办法治你的伤的。”
　　“没用的。”萧道成突然自绝筯脉而死。
　　岳姗姗流了一趟眼泪，行了一个大礼，拿着破风剑径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