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山气日夕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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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晋最后也没问灏苍的爹娘去了哪里。
他直觉他们已经不在人世。
若他们还在，不可能任灏苍在外漂泊，灏苍也不可能定下心神留在花家。
在灏苍的描述里，他的确是拥有十分十分好的爹娘。
花云晋很想见见他们。
夕阳西下，巧娘去房顶取柴火时就看见灏苍搂着花云晋睡得正香。
巧娘一边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边纳闷，桃花一个姑娘怎么搂着少爷，反了吧。
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灏苍梦见了秦眠。
梦里，她穿着最喜欢的那件红衣，利落的腰身在夕阳下勾勒出绝美的线条。
她伸出手来拉灏苍，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甲是粉嫩的，十分柔软。
六岁的灏苍涨红了脸，道：“大虎都不牵娘的手了，小娃娃才撒娇呢。”
秦眠冷笑道：“这就长大啦，翅膀硬了？你以后想牵娘也不给了。”
她话罢就走远了，当真是十分洒脱。
灏苍急了，道：“娘，我错啦，要牵的要牵的。”
小小的身影追赶上去，渐渐消失在一片落日的余晖里。
他也想追上去，跟娘说，他还想拉住她的手，他再也不想松开。
灏苍是被炊烟的香味给弄醒的。
花云晋在他怀里睡得软软呼呼的，也没有醒，只是下意识地凑得更紧了。
灏苍盯着他的少爷看，回想他们初遇时，这瓷娃娃一样的小人儿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如今就这样卸下了心防，安稳地在他身边入睡。
他忍不住就低头亲了亲那不知在嘟哝什么的嘴唇。
花云晋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道：“到晚膳的时辰了？”
灏苍道：“你猜巧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花云晋道：“唔……酱肘子……”
灏苍道：“哈哈，我猜也是。”
花云晋道：“别笑了，你现在像个疯婆子。”
灏苍道：“有吗？”
话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时，房下传来了喧嚣声，有个声音隐约是秦笙的。
花云晋让灏苍扶自己起来，两人一起从房檐探出半个脑袋，看见秦笙被三个顽童围在中间。
“扫把星！还敢回村里来！”
“我娘说了！就是你把一家人都克死的！害人精！”
“为什么你没跟着死掉啊，还有脸活着！”
秦笙一言不发，手却按着腰侧的短剑。灏苍想上前给徒弟出气，花云晋按住了他，道：“孩子的事，让她自己解决。”
然而秦笙并未出手，远处就飞来一个竹筐，正套在其中一个孩子的头上。
阿齐气冲冲地背着竹篓走了过来，道：“你们就知道欺负人！”
孩子们见了他，都仿佛有些害怕，一个壮着胆子道：“阿齐你别跟这个小妖女在一块，早晚要叫她榨干了！”
阿齐一巴掌就挥了上去，打得那小孩原地转了个圈，道：“你跟谁学的这些不要脸的话！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倒会欺负个小姑娘！”
他又转过头对一边的孩子道：“还有你，你娘自己水性杨花，有脸说秦妹妹？人家遭了这样的横祸，还能坚强自持，你除了在地里野，又能干点什么了？”
这番话，说的屋顶上的花云晋和灏苍的眼睛都亮了。
灏苍道：“我道阿齐是个木头，却没想到也是个通透的。”
花云晋道：“文伯和巧娘的娃儿，自然是好的。”
说话间，那几个孩子已经落跑了，阿齐又恢复了羞赧的样子，问道：“你没事吧？”
秦笙道：“我看见你编的蚂蚱了，还不赖。”
阿齐摸摸头，红着脸笑。
秦笙道：“你别担心，我不会生气的。他们不值得我生气，只是没在他们衣服上面戳几个窟窿来吓吓他们，有点可惜。”
阿齐一愣，秦笙笑了起来，道：“骗你的！”
她推着阿齐进屋去了，花云晋斜了一眼灏苍，道：“这都是你教的。”
灏苍的脸皮比墙皮还要厚，仰着脖子道：“不好吗？”
花云晋道：“我只让她自己解决这事，你连解决办法都教了，不错。”
话罢，一枚银针就飞了过去。
花云晋开始认真考虑起秦笙的教导问题，似乎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子。
柳如意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样子，道：“能小小年纪就把自己活成个小老头，我真的服你。”
花云晋道：“柳竹青，你的哈喇子流到枕头上了。”
柳如意慌乱地摸自己的嘴角和枕头，然后红透了脸。
花云晋悠哉地晃去了外间。
巧娘正在和馅准备包饺子，看灏苍面部表情怪异，不由道：“姑娘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灏苍笑又笑不出来，只道：“无事，大概是午睡时睡麻了。”
巧娘回想起拾柴时看见的画面，表情瞬间尴尬了起来。
开始包饺子，阿齐和秦笙也跟着包起来。柳如意从屋里伸出个脑袋来，见大家都围在灶台边忙活，目光里有些好奇。花云晋见状，道：“如意也来啊。”
柳如意道：“这是在做什么？”
花云晋道：“饺子要大家一起包才有意思，你也来试试看。”
柳如意道：“不了，君子远庖厨。”
这会，灏苍拿面团捏了只兔子，道：“柳君子，真的不来吗？”
另一边，阿齐和秦笙也把饺子包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连花云晋也撸起了袖子，有模有样地捏了起来。
柳如意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他拿了本书，遮住了自己的脸。
文忠扛着一摞柴回来，就看见一众人虎视眈眈地围着炉灶坐着，等着巧娘开锅，不由哈哈笑起来，道：“怎么了这是，这么着急吗？”
巧娘道：“那可不，都等着自己的家伙出锅呢？”
文忠不明所以，巧娘揭了锅，就看见一锅的小动物。
巧娘道：“你猜猜看，这都是谁做的？”
这是文家的标准节目，秦笙、阿齐已经充满期待地看着文忠了，花云晋和灏苍也望着文忠不说话，就连柳如意都有些强自镇定的模样。
文忠看向锅里，指着其中一只圆滚滚的道：“这小猪挺有趣的，是谁做的？”
柳如意的脸刷得就红了。
灏苍笑道：“文伯，那是柳公子捏的老鼠。”
文忠尴尬地笑道：“是吗，乍一看像小猪，这会子看，又有点像老鼠了。”
柳如意道：“猪也无妨，我是照着云晋的药僮捏的。”
文忠道：“苍哥儿啊，不像。”
灏苍心道，还是文伯向着我。
不料文忠又道：“苍哥儿更像村口的大黑狗。”
灏苍：“……”
花云晋：“哈哈哈哈哈哈。”
柳如意同情地看着灏苍，灏苍回敬以杀人的冷光，花云晋悄悄地摸了摸灏苍的背脊，把他给顺软和了。
巧娘道：“是了，苍哥儿怎么没来，还给他准备的猪肝和豆饽饽呢。”
灏苍心中一动。
花云晋道：“他去外地收药了，不过桃花姑娘也喜欢猪肝和豆饽饽，给她吃也是一样的。”
巧娘道：“那怎么能一样，桃花姑娘你别生气。但给苍哥儿的是必须的。”
灏苍心道，哪里能生气呢，简直心花怒放。
这些，不愧是给过花云晋亲情的温暖的文嬷嬷的家人，他如今有些懂了。
饺子是用早上摘的野菜包的，鲜美可口，就连一向少食的柳如意都忍不住吃了接近二十个，肚子浑圆地躺在榻上。
巧娘在地下教秦笙和阿齐扎风筝。秦笙凭借着扎蚂蚱的高超技巧，很快就扎好了雏形。但到了画花样时，秦笙却拿不定注意了。
花云晋端坐在炕头喝茶，像个不问世事的佛爷，然而在秦笙和阿齐眼泪汪汪的攻势下，佛爷坐不住了。
提笔时，花大少福至心灵，画了一只乌黑的大狗。
秦笙嘴快，道：“呀，这不是师父吗？”
灏苍还在灶台旁将剩下的野菜摘出来，闻言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
花云晋道：“别瞎说。”
柳如意道：“唔，还挺像的。”
灏苍想，完了，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只狗，难受。
秦笙又道：“那我可得好好放，别让它飞走了。”
话罢，看了眼灏苍。
灏苍好笑地低声道：“贼丫头。”
花云晋又画了一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燕子给阿齐，秦笙道：“这只小燕好像我呀。你也得好好放，别让它飞走了。”
后一句是跟阿齐说的，阿齐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秦笙看他，道：“阿齐，你好容易害羞啊。”
柳如意坐在炕上，道：“真是近墨者黑。”
秦笙道：“什么是近墨者黑？”
灏苍打外面伸出个脑袋来，道：“就是墨鱼吃多了，脸会黑，柳公子可得少吃点。”
秦笙道：“可是柳公子的脸很白啊。”
灏苍：“你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柳如意道：“依我看，还应该画朵白云。”
灏苍愣了一下，脸刷地就红了，怒道：“柳如意！你别以为你是病人我就不敢揍你！”
柳如意道：“哎呀，别，心口好疼。”
秦笙更是一脸懵懂，道：“什么意思啊？”
她看阿齐，阿齐也摇摇头。
花云晋在一旁，笑得肚子都快抽搐了。
天上白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世事多变，命运无常。
但能守住今日的欢喜，亦是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山气日夕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