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低头弄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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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意在书院忽然倒下了。
发现他的是花云寒。花云寒原本是想去找高远的，却无意中发现了躺在庭院里的柳如意。
多亏从花云晋那里借来的两本医书，花云寒知道大事不妙，做了急救。
送到医馆时，柳如意已气若游丝，但所幸花云寒的措施得当，拖到了赵老出手。
花云晋赶来时，柳如意尚未脱离危险。他一言不发地进了诊室，留下虞氏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鹂娘一边张罗人安顿柳夫人，一边把桃花拉到一边，道：“我有些事要吩咐你。”
灏苍在脂粉后面心不在焉，看着就更木讷了，鹂娘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看起来的确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乡下丫头。
灏苍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恰到好处，让鹂娘生了“好好调教就能为我所用”的心，却听她道：“你知道我为何买你回来？”
灏苍心道，这问题都多余问，仍压低嗓子道：“不知。”
鹂娘道：“这府里谁说了算？”
面前的小桃花唯唯诺诺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道：“是夫人。”
孺子可教，鹂娘冷笑一声，道：“知道是我，就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去伺候大少爷，你就好好伺候他。不过……”
桃花一脸疑问地看着她，鹂娘感觉自己站在了聪慧的至高点，接着道：“你要帮我好好盯着他，他平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每日都要禀报于我。”
嚯，原来是要当传话筒呢。
桃花姑娘依旧装死，鹂娘轻喝一声：“知道了？”
他才慌忙道：“知道，知道。”
鹂娘心满意足地摸了摸他的脸，道：“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
灏苍正在想，花云晋现在怎样了，柳如意不会挂了吧，冷不防被摸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容易才收住自己下意识想回手一个大嘴巴子的动作，只是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真疼啊。
这会子，刚刚被鹂娘支出去的秋棠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灏苍想，这不会是含春笑吧。
秋棠把药伸到他面前，鹂娘也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他，道：“喝了这个，对你有好处。”
灏苍接过来一闻，麝香的味道。
这是怕他一下子有了，母以子贵。
然而他怎么可能有啊。
灏苍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像是壮士立誓时干下滴血之酒一般干脆。
鹂娘差点以为他下个动作就是要摔碗了。
然而灏苍放下碗，又恢复成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鹂娘心里想，这以后要是不能用了，留下来砍个树修个院门护个院什么的也行。
花云晋进入诊室前，在门口看到了守在那里的花云寒。
他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花云晋，但花云晋走得太急，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柳如意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花云晋这口气才松了。他脱了施针用的医袍，整个背脊都被汗水浸透了。
一旁的赵源也很是疲惫，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道：“少爷这些年，医术愈发精湛了。”
花云晋抿着嘴看着无声无息的柳如意，道：“纵使如此，又有何益。”
赵源看着花云晋和柳如意两人如何从医患关系变成挚友，知道花云晋这般讲便是对柳如意的病无能为力。他不想看花云晋如此消沉，便道：“是了，柳公子能平安被送到医馆，多亏了小少爷。”
花云晋一愣，想起进诊室前花云寒的眼神。
赵源把之前的事说了，道：“他急救的手法很好，都不像是第一回。”
赵源很少夸一个人，但他为人严谨客观，也不会对人有什么成见。他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花云寒真的做得不错。
花云晋将手洗净，走出门去。
花云寒果然还在那里，不等他开口，花云晋就道：“他没事了。”
花云寒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像是真的很高兴。
花云晋又道：“多亏有你。”
花云寒红了脸，嘟哝到：“不用你谢。”
花云晋道：“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他拍了拍花云寒的肩，花云寒的鼻子一酸，悬在天上的心才放下了。
在看到倒在地上的柳如意时，他才意识到，即便他再怎样讨厌一个人，柳如意也好，严小胖也好，他都从来没有想过看着他们死。
所以他下意识那样做了，甚至来不及去想对错。
花云晋手掌的温度还停留在肩膀，花云寒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
是如此的温暖。
花云晋安抚了花云寒，便去找柳家人了。
柳员外正在安慰柳夫人，她昏过去醒过来又哭昏过去，药僮们怕她哭出事情，放了冰敷的巾子和蜜饯在边上。
花云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个人。
柳员外是个慈眉善目的人，见他进来，叹道：“晋儿，什么情况，直说吧。”
花云晋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清晨，柳如意睁开眼睛，花云晋正在榻边打着瞌睡。他几乎立刻就醒了过来，活动了一下脖颈，就开始查看柳如意的情况。
柳如意就用清澈的眼眸看着他，花云晋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道：“你在书院昏倒了，送过来时你娘正好在我家，他们就知道了。”
柳如意像是料到此事一般，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早晚是要露陷的。
花云晋拿沾了水的巾子给他润了润嘴唇，道：“是云寒救了你。”
柳如意才流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像是陷入了沉思，依旧沉默不语。
花云晋想起身去通知柳员外夫妇，却被柳如意拉住。
“不急，有些事想与你说。”
花云晋见他难得地露出认真的神情，默默坐了回去。柳如意又道：“我原本想这次秋围结束，就把病情和爹娘说了，他们若是知道我如今的情况，定是不会放我去省府。可惜事与愿违。”
花云晋一愣，立刻明白过来，道：“那日在书院，是有人引你发病？”
柳如意弯弯嘴角，有些自嘲地笑了，道：“我一直未与你说一件事，实在是因为有些丢脸。两年前，我突然大病了一场，你们以为是突发的病症，其实并非如此。”
花云晋记得两年前的事，正是在那场大病之后，柳如意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好转了，直到几个月前，都几乎未发过病。
却听柳如意道：“我那时去书院见陈夫子，结识了一个人，名叫高远。”
花云晋心下一惊。柳如意又道：“他家境贫寒，却一心求学，又待人友善。我那时……你也知道，性格怪癖，他却愿意与我结交。”
“我真心待他，把他视为与你一般的挚友，甚至想让你见见他，可他那时不及如今这般善于隐藏，很快便被我知道，他接近我，只是为了我家的钱与权势。”
柳如意得了这样的病，过的是没有明天的日子，因此他不愿与人深交，这么久也只得花云晋一个知心的朋友。花云晋很明白欺骗对于愿意敞开心扉的柳如意意味着什么，这无异于给他心口一刀。
花云晋道：“所以这次，也是他？”
他眸子冷下来，周身布满肃杀的气息。柳如意猛地咳了起来，花云晋只得把紧握的针插了下去。
柳如意道：“你不要冲动，他那样的人自有天收，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见花云晋冷静下来，柳如意才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你弟弟。”
他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竟是他救了我，我对他又不好。如今也没份与他说这些话，只得跟你说。高远今非昔比，野心更大，更深藏不露，我怕他不单看上了你们花家这座靠山，还想……要你弟弟的人。”
花云寒一大早照例要去学堂，他想起柳如意还在医馆，便想顺路去看看。
灏苍如今的身份是桃花，还在宅子里糊弄鹂娘，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他怀里揣着热腾腾的桂花糕，慢慢走过去。
恰巧就听到了这句话。
以及后面那一句：“告诫你弟弟，千万远离高远……”
花云寒一下子停了脚步，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没有推开门，而是放轻了脚步，转身离开。
风带来一丝桂花的香味，花云晋抬起头来，看向门外。
柳如意道：“怎么了？”
花云晋在微微抬起的窗框缝隙里看到了一片紫色的衣角，他面上不稍动，只是道：“桂花开了，今日立秋了。”
柳如意脸上才有了些笑意，道：“灏苍那小子，今年也会做桂花糕吧。”
花云晋道：“你又不那么喜欢甜食，偏要每次抢着吃。”
柳如意道：“不得了，我还没吃呢。”
花云晋道：“说到这个，笙儿，他小徒弟家的地要收成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看看，就当是秋游了。”
柳如意道：“也好，只是我娘她……”
花云晋道：“你不必担心这些。”
这会子，秦笙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少爷！”
花云晋应了，秦笙便提着食盒进来，看见柳如意醒了，甜甜地笑道：“柳公子醒啦，师父叫我送吃的来。”
她把食盒打开，香气扑鼻，蒸得软糯的糯米藕，炖得浓厚的皮蛋粥，还有只撒了细盐麻油的小菜。
秦笙麻利地给花云晋和柳如意都盛了一碗，柳如意促狭地道：“还知道准备我的份。”
花云晋道：“等你柳哥哥好些，我们一块去你家看看，好吗？”
秦笙一听，很是高兴，点头道：“好啊好啊。”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方才在走廊上看见二少爷了，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花云晋眼神变了变，柳如意却道：“是祸躲不过，怕还是被他听了去。”
秦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着灵动的眸子看花云晋，花云晋道：“无妨，总会有办法的。”
柳如意道：“我不怕他恨我，但愿他能看清了。”
秦笙道：“小花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柳如意道：“这小妮子，就叫上哥哥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能跟你师父学点好的。”
话罢又看向花云晋，花云晋知道他是挖苦自己方才说的是灏苍常说的话，抿了嘴，夹了块藕塞到他嘴里，道：“用膳时，少说话！”
默默蹲在小院里发呆的灏苍打了个喷嚏，觉得应该让春泥换一种不那么香的胭脂抹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低头弄莲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