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莲叶何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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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寒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秋围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为高远准备了一身行头，都是请雀渚最好的师傅做的，料子也是一番精心挑选，怕别人说高远招摇，他特地选了上好的麻料，比寻常锦缎还要贵些，但舒适低调。
那无字天书，用上好的浣花笺写就，放在香囊里，坠在衣中。
他从未为任何人做过什么，却头一次这么想为一个人做些什么。虽是这样，却也不知究竟该做什么好。
就连浣花笺香囊这种手段，都是从鹂娘那里学来的。他讨厌自己的母亲，却又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用她的法子。
若这样能换得高远一笑，也是值得的。
然而高远却没有如他期待的那般高兴。
“你为何要送这些给我？拿回去。”
不仅没有高兴，而且充满怒气。
花云寒愣住了，托着衣服的手僵在那里。衣料如此柔软，他却觉得扎手。
若在平日，他早该将这衣服丢在地上，转身离开。
然而此时他却挪不动步子，只是抿着嘴道：“为何。我只是想……你去省府考试，能体面些。”
莫要被旁人看不起。
他从小被太多人看不起了，他不想高远也这样。
高远叹了口气，方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很快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他接过衣服，道：“我知你心意，你可知我的？”
花云寒垂着头，道：“我怎么知道。”
他越想越委屈，见高远声音柔下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赌气道：“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去烧了便是。反正都是些娘们兮兮的物事，你不要更好。”
“又赌气。”高远揉着他的发顶，哄道，“是我口气不好，惹你生气了。”
花云寒见高远道歉，心情稍微好了些，道：“反正，不给你了。”
高远道：“你不给，我偏要要了。”
他把衣服攥紧，不让花云寒抢走，道：“我与你交往，并非是因为你是花家人。我更不愿被当成要倚仗你才能成事之人，而要凭自己之力走出去。”
花云寒见他眼睛里精芒外露，似是对未来充满信心，不由道：“正是这样，我才愿意跟你呆着，才想……”
能帮你点什么。
这一句，他没能说出口。
高远笑了，道：“你也不愿被人说成是用钱收买我的人吧。”
花云寒道：“我就是想用钱收买你，你哪里肯呢。”
他又恢复成平时那付有些眉飞色舞、趾高气扬的样子，道：“就怕有人说我拿钱要买你的人呢。”
高远神色一凛，道：“这话，往后别说了。”
花云寒见他又要生气，忙道：“好，不说了。”
不想高远道：“我说了，我知你心意，你可知我的？你是好的，我不愿别人误会你。”
他说着，拉了花云寒的手。
花云寒心里砰砰直跳，直想，他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正想着，高远从衣服里把香囊拿了出来，道：“这也是你送我的？”
花云寒故意道：“这是我房里的丫头忍冬弄的。”
高远笑道：“小骗子。”
他将香囊放到贴身的位置，又道：“里面的东西，我回去再看。”
花云寒道：“那你可得仔细好好看看了。”
高远道：“我还想去书铺看看，走吧。”
两人携手离去，并没有注意到墙后的柳如意，他立在原地，瞳掩在阴影里，不知情绪。
花如晦从隐都寄了信回来，说短期之内不会回来。
虽然当初是方晔的信让花如晦去了隐都，但方晔本人并不在。他以自己施针不及花如晦把他诓了去。
而方晔则去了蜀地，龙灵教的人在村子里下毒，他去解救那里的村民。
方晔觉得花如晦一人能治好凌孟彦的伤，而还有更多人同样需要被救。
花云晋从父亲的信里第一次看出了些责怪的味道。
他把信放到一边，灏苍正巧进来，道：“鹂娘跟柳夫人喝茶，哭得昏天暗地，跟唱戏似的，可热闹了。”
花云晋道：“她怕是要柳夫人来劝我纳妾的事，自然要可怜些。”
灏苍一愣，道：“你怎知是纳妾，而不是娶妻？”
花云晋道：“我这个年纪，娶妻尚早，正该纳妾。我爹是江湖上的人，但我是雀渚长大的。鹂娘觉得我爹不在，她能动这方面的心思，让旁人给我施压。”
灏苍道：“如此，我倒是有个主意。”
花云晋挑眉看他，他却不接着说了。
花云晋道：“还卖关子的？”
灏苍道：“山人自有妙计。”
他说着，便蹿出屋去了。
人消失了半天，花云晋也随他去，自己到药庐试新药去。
到了傍晚，花云晋回来，发现屋里多了个女人，端坐在自己常坐的席上，着一身嫩粉色的襦裙，略施粉黛，却不是小家碧玉的长相，眉眼间有些英气。
灏苍不在，卫羧随他一起，见状怒道：“什么人！”
花云晋伸手按住了卫羧，面容有些扭曲地道：“无妨，卫兄你回去吧。”
卫羧没料到花云晋会这么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花云晋走过去，在女人对面坐下，道：“姑娘大晚上出现在我房里，有何贵干？”
女人道：“花少爷真是负心，跟人家春宵一度，又许了人家终身，转手就把人家给忘了。”
花云晋道：“哦？我还真忘了，连姑娘芳名都不记得。”
女人道：“少爷，人家是养春院的小桃花。”
话罢还抛了个媚眼。
“小桃花？”
花云晋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于是刚自己练完剑，跑来找灏苍交功课的秦笙就看见花大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秦笙差点没把剑给扔了，赶紧冲进去，才看见坐在花云晋对面的女人。
秦笙惊道：“你是谁呀！”
她脑子转得飞快，又道：“你别想勾引我家少爷！他喜欢的是我师父！”
花云晋笑得更欢了。
秦笙想，少爷莫不是傻了吧。
不料花大少道：“笙儿，这就是你师父。”
这回轮到秦笙傻了。
“小桃花”轻咳一声，出口便是纯正的男声：
“丫头，今日的功课一会给我看。”
“哇！！！”秦笙转身就一溜烟地跑了。
灏苍有点不自在，花云晋也不说话，就拿桃花眼端详着他，看的他一头汗。
虽然是一头汗，不过他依旧对花云晋抛了个媚眼，道：“少爷，你可得对人家负责啊。”
花云晋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灏苍忽闪着长长的睫毛，道：“不好吗？”
花云晋在灏苍的脑门上扎了一针，灏苍垂直向后，轰然倒地。
花云晋好整以暇地挪过去，俯视着他，灏苍动弹不得，连脸都是僵的。
花云晋道：“没想到春泥在上官家还学过易容术，不得了。”
这都能猜出来？灏苍躺在席上想。
他动不了，只能看着花云晋整理他的头发，道：“笙儿没认出你来，证明你的扮相很成功，但那是因为你没说话。少侠，你英气太重了，一点也不像个姑娘，不过……”
不过什么？
“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跟我说说你的主意吧。”
花云晋把灏苍脑门上的针拔出来，灏苍还躺在那没动，道：“你贴近点，我告诉你。”
花云晋把耳朵凑过去，就再也没能起来。灏苍用双臂箍住了他。
那陌生的脂粉味下面，还是令人安心的宽广胸膛，不知道塞了什么物事进去，格外柔软。
真是毫无新意。
花云晋这样想着，安心地闭上眼睛。
鹂娘有了柳夫人这座靠山，腰板挺得很直，这几天就张罗着为柳如意和花云晋纳妾。
正巧，已经回了养春院的翠翠带了个新人来，叫小桃花，说是好人家的姑娘，刚给卖了来，人生的标致，倒是个刚烈性子。老板怕它自己碰死了赔钱，就送到鹂娘这来。
虞氏依旧慢慢悠悠地喝茶，也不拿正眼看桃花，只道：“就算是好人家的姑娘，毕竟是在浑水里淌过的，做不得妾，当个外室还可以。”
小桃花头也不抬，虞氏又道：“人也长得壮了些，想来真是农家的女儿，这样也好，老实本分，不会生事端。”
鹂娘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全，我也是觉得这姑娘老实本分，不生事，就是不知道晋儿肯不肯呢。”
虞氏道：“等他来了，我来劝劝。”
鹂娘已经叫半夏去请大少爷，这会子花云晋正巧来，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依旧换了衣服，略微整理的发带。虞氏见了他，目光也柔和了下来，道：“我的儿，今日医馆里可忙了。”
花云晋行了礼，微笑道：“回大娘，不妨事，许久不见了，晋儿很是想念大娘。”
虞氏眉宇都舒展开了，道：“你这孩子，比小时候那会可人亲了。我家如意这些年可多亏了你陪着他。”
花云晋道：“我和如意是好友，那都是应该的。”
虞氏喜上眉梢，鹂娘可不能容着他们这样没完没了地聊下去，轻咳一声道：“晋儿，你大娘今日来，可是有喜事的。”
虞氏才反应过来，道：“是呢，晋儿，你年纪也到了该有人陪着的时候了，本来治病救人就极为辛苦，没个暖床的人可不行。我们就寻思给你找个朴实体己的，你看看。”
鹂娘走过去拽了桃花一下，道：“快给少爷行礼。”
那桃花真是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道：“桃花……见过少爷。”
鹂娘道：“哎，这孩子也可怜，家里没钱，就把她卖到养春院去了，她也是个木头脑袋，好歹是碰到我们，能脱离苦海，要是再给送回去，怕是要寻死觅活了。”
虞氏道：“怎么样，晋儿，你收下她，也是份功德啊。”
花云晋坐下来，看了桃花两眼，道：“若要救人，府里也不是不缺丫鬟，倒也未必一定要收做侧室。何况我是医师，又不是济世的菩萨。”
鹂娘没想到他连虞氏的面子也不给，攥紧了帕子想别的法子，不料他忽地又道：“虽然我不是济世的菩萨，但大娘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端看，姑娘愿不愿意。”
鹂娘的心情就如同入了桃花源，豁然开朗。她连忙给桃花使眼色，却看见桃花正在偷看花云晋。
鹂娘心中窃喜，想着稳了，又悄悄踢了桃花一脚。谈话才反应过来似的道：“俺……奴家愿意。”
虞氏不太满意桃花的反应，悄悄对鹂娘道：“还是要再调教些时日……”
鹂娘高兴着呢，只是点头，她不怕桃花愚笨，越是愚笨的人越是好掌控。毕竟她不是真的盼着花云晋纳妾，只是要他身边有个自己的人。
正在这时，半夏和柳如意身边的小厮拐子进了大堂，拐子一来就扑在地上，道：“不好了，少爷在书院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莲叶何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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