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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宜室其家 ...

  •   鹂娘又生了一夜的气。

      她的愤怒在看到花云寒和忍冬出双入对出现在饭桌上之后愈演愈烈。

      忍冬的脸红红的,于柔顺中含着羞,和花云寒低声说笑。鹂娘的脸愈发阴沉。

      但花如晦还在,她不好发作,毕竟昨夜他也在,还赞许了一番花云晋的“礼让”。

      鹂娘觉得自己快要孤立无援了。

      花云寒饭吃得很快,嚷了句“我去书院了。”就匆匆出了院子。

      忍冬也欠了欠身要走,鹂娘叫住了她。

      不寻个油头略施惩戒,这小丫头将来说不定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虽然昨夜灏苍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她,说了“毕竟是从我们院子里出去的丫头,若是有什么人想欺负她,也是决计不行”这样的话,但她是这院子的主母,有什么可怕的。

      正这样想着,她眼前却出现了说这话的主人。

      灏苍腰上挂着剑,赤红的剑穗随风摇摆。

      他笑眯眯的,好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狐狸,道:“夫人还在用膳?我来书房取点大少爷要用的东西。”

      他又看着被叫回去的忍冬,道:“夫人正忙着,有话要训?”

      那眼神阴测测的,让鹂娘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也没什么事。咳,你赶紧回去收拾屋子,等着云寒回来好伺候。”

      忍冬应下,边走边想,二少爷不是刚走吗。

      灏苍见忍冬离开了院子,也办自己的事去了。

      剩下个一肚子火的鹂娘,用涂了蔻丹的指甲猛掐着一旁婢女秋棠的腰。秋棠疼得直抖,泪都落下来,却大气也不敢出。

      她出了气,盘算起来,只动个丫头,不痛不痒的,还惹火上身,不如蛇打七寸,直接对付那个东院里的大少爷。

      花云寒一路奔去了书院。

      一夜过后,他看着被窝里忍冬里那张圆润而温柔的脸,觉得自己成长了,是个男人了,得多做点什么,得多肩负点什么。

      虽然花云晋的做法令他羞恼,但仍不妨碍他对哥哥的仰慕。

      他想成为像哥哥那样独当一面的人。

      在书院门前,花云寒遇见了高远。时间还早,书院几乎没人,他一手抱着书,一手拿着张干巴巴的白饼啃着,看见花云寒来了,眼神里有一丝窘迫。

      花云寒道:“高兄早上就吃这个?那怎么行。趁还早,咱们去吃点别的。”

      高远道:“不用了,饭食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花云寒从他怀里把书抽出来,递给竹衣,道:“那怎么行,现在还早,我知道家便宜又好吃的早餐摊,带你去。”

      高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走街串巷,来到一家炸油果子的店。

      花云寒要了四个果子一碗粥,往高远面前一放,道:“吃呀。”

      高远脸上有些羞赧,道:“多谢,花兄。”

      花云寒乐了,道:“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别这个兄那个兄了,再说我又比你小,你都把我叫老了,就叫我云寒吧。”

      他稚气未脱,还带着些孩子气的娇憨,高远也笑了,道:“好,云寒。”

      花云寒道:“那我叫你什么呢?阿远?”

      高远看着他,道:“你可以叫我文致。”

      “文致?”

      “嗯。这是我的表字。正如我昨日叫竹青是柳如意的表字一般。我还未及冠,照理是没到有表字的时候,因而这个字,我只与亲近的人说。”

      花云寒听到高远说柳如意,原本有些不高兴,但听到高远说“亲近的人”时,心里又生出些希冀。

      他骨子里自卑,知道自己学识浅薄,当不起高远这样的才子青睐,因此有些受宠若惊。

      “文致,这么说,我是你亲近的人啦。”

      高远一边喝粥一边点点头,花云寒不自觉地乐了起来。

      “那柳如意也能叫你的表字吗?”

      他忍不住问道。高远先是一愣,继而有些自嘲地笑笑,摇头道:“他没有叫过。”

      花云寒心里窃喜,却只是撇撇嘴,道:“我不喜欢他,装腔作势。”

      高远道:“竹青是有真学问的人。”

      花云寒顺势道:“是啊,他是高攀不起的人,我们得离远些。”

      高远看他,有些无可奈何,半晌才道:“你真像我弟弟。”

      花云寒道:“你弟弟?他肯定比我有才多了,但不一定有我相貌好。”

      高远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却没接话。

      花云寒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斟酌了一会,才道:“我在读《诗》,有首不是很懂,想问问你。”

      高远道:“你说。”

      花云寒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看着高远笑,春日的微风轻拂过两人的脸颊。

      有置办的婆子丫头从旁经过,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隐约是“好俊俏的兄弟”之类的话。

      花云寒很开心,他想,这是第一个把他当朋友的人。

      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他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了一日,碰见花云晋时,还难得地笑着朝他行了礼,叫了“哥哥”。

      灏苍在一边下巴差点落到地上,道:“这是转性了?”

      花云晋道:“许是在学院交了朋友,这样也好。”

      见的多了,便不至于抓着过往的痛苦与不甘不放。

      如此表面上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

      春泥穿过柳木飘扬的回廊,在一片柳絮中看见泣不成声的秋棠。

      一旁半夏正在拿绢子给她拭泪,满脸义愤填膺。

      春泥快步走过去,问:“怎么了?”

      秋棠瘪着嘴,一言不发,半夏这火爆性子却忍不了,道:“还不是忍冬,现在攀了二少爷,成了通房,愈发地目中无人了。”

      秋棠道:“没有的,半夏你别这么说。”

      半夏道:“怎么不能说了,原本你们都是夫人的丫头,她如今是二少爷的通房,又被大少爷喜欢,随便吹口气都能压死你,要不是她在背后撺掇,大夫人又怎么会成拿你出气?”

      她将秋棠的小臂拉开一截给春泥看,那上面青青紫紫全是掐痕。

      春泥看了,面上却不稍动,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半夏道:“我眼睛看到了,还用听谁说吗?”

      春泥微微一笑,道:“半夏,你是个急脾气,何不平心静气地想想,你我都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忍冬是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

      半夏一愣,看向秋棠,道:“可你不是说忍冬她……”

      春泥道:“秋棠,夫人进府时,是你主动提出来要去伺候,忍冬怕你被欺负,才跟你一起去的。你这般……怕是不太好吧。”

      秋棠面上有些挂不住,半夏看到,气得跺脚,道:“这事我不管了!”

      她向来行事风风火火,转身就走。秋棠方才柔弱的样子尽褪了,咬着牙对春泥道:“春泥,你不用得意,人都是会变的。”

      春泥丝毫不落气势,定定地看着她道:“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

      秋棠也走了,春泥回头道:“你就在一边看着?”

      灏苍从柳树后探出脑袋,道:“你们姑娘们的事,我掺和干嘛。”

      春泥走过去敲他脑壳,道:“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走了!”

      她忿忿地走了,留灏苍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如是又过了两日,灏苍去外地采药。

      花云晋喝醉了。

      灏苍披星戴月地赶在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回来,一进小院就看见花云晋在院子里的凉棚下睡得不省人事,身下就铺着层竹编的凉席,酒器和吃食在地上扔的乱七八糟。

      灏苍一边赞叹自己把剩下两坛子酒藏得这么严实都能被这祖宗找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把祖宗抱起来,往屋里走。

      没走两步祖宗就醒了,半合着桃花眼看着灏苍。

      “挺早嘛。”

      又往后喽了一眼。

      “到家了怎的还背着箱子。”

      灏苍脚步一顿,好么,急着把这家伙搬回屋里,忘了把药箱放下了。

      少不得又要被挖苦好几天。

      不过他也只能做若无其事状道:“好端端地在院子里睡个什么劲,天还冷着呢。”

      一边说一边去拉花云晋已经耷拉到肩膀下面的衣襟。

      这家伙,睡觉也便算了,露个白花花的胸脯是给谁看。

      公主抱并拉衣襟是个很困难的动作。

      正当他拼命让自己不要呲牙咧嘴之际,花云晋懒洋洋地道:“非礼呀。”

      这般困顿腔调实在没有被非礼的样子。

      “好敷衍啊。”灏苍一边成功地拉好衣襟一边面无表情道,“好歹是一介纨绔子弟,装得像点伐?”

      “我的鞋呢,要鞋穿。”

      这祖宗还不消停,一边嚷嚷一边晃着花白的小腿。

      “要什么鞋,赶紧睡!”

      二话不说扔床上。

      随后他去收拾药材,整理一片狼藉的院子,再回来,这祖宗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灏苍也便甩手也去睡觉。

      这一觉到了晌午。再回来,祖宗已经额头滚烫,面色潮红,不省人事。

      这一病比上回严重得多,连花老爷都亲自来把脉了。

      小厮丫鬟更是跑进跑出轰轰烈烈,足足折腾了一天。

      鹂娘拿手绢捂着鼻子打远处观望。

      “这是成了?”

      她问一边的秋棠,秋棠支吾道:“可那卖药的说一贴下去人当场断气,这怎么还带抢救的?”

      花云寒在一旁吃果脯,悠闲地道:“没断气,那就是没喝呗。很娘说了八百遍了,哥哥不好招惹。”

      鹂娘不信邪地道:“不能吧,说不定只喝了一口呢?”

      花云寒白眼翻到天上去。

      鹂娘汗都下来了,道:“那他这是都知道了?他不会跟老爷说吧。”

      她越想越觉得对,喃喃道:“哎哟,我说刚刚老爷看我那眼神怎么恁的难看呢。”

      花云寒不想说话地翻着白眼走了。

      花云晋的病也没什么大事,扎上两针烧也就退了。

      只是自从精通医术他就没病得这么厉害,一般也都自己给自己医了,没想到这回还得花老爷出马。

      花如晦扎完针就开始觉得这儿子真省心,都病成这样才肯叫自己来。

      然后就开始反省这几年是不是对他太不好了。

      花老爷自己反省去,花云晋才不去管那闲事,只管坐床上捧着药喝一口喊一次苦,要灏苍拿蜜饯喂他。

      灏苍一边忙活着递吃食递蜜饯一边唠叨:“这才出去一天,一天不看着你就作妖。”

      小花把碗一扔。

      “要喝水。”

      好么,灏苍只好递水。

      “穿鞋。”

      把脚一伸。

      看出来病是好了,这浓浓的鼻音啊。

      灏苍认命地伺候祖宗穿鞋。

      “背我。”

      穿完鞋还要背,这妖孽。

      身体还是烫的,靠上来的感觉很微妙。那张要命的小嘴就在耳朵边上,还时不时地呵着热气。

      “你昨天说我是纨绔子弟,我都听见了。”

      这记仇的家伙。

      “鹂娘又整什么幺蛾子了,这么大阵仗。”

      灏苍觉得还是说说重点比较好。

      “夹竹桃,还挺有新意,”花云晋把挂在灏苍腰间的两条长腿又夹紧了一点,“你看我病这么厉害,太对得起她了。”

      小鼻音在耳朵边环绕。

      “你分明是昨晚喝太多又睡在凉棚下面冻着了。”

      灏苍毫不大意地数落回去。

      这熊玩意在后面笑得扑哧扑哧的。

      “她要整我,还不算太笨。”

      花云晋兴致很好,灏苍想,是啊要是整别人,你不把她给撕了。

      背上的祖宗还不消停,道:“背我去药庐看看新买的药材。”

      灏苍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把祖宗扔回了床上,道:“得了吧你,刚让人心疼半天又要去鞠躬尽瘁,装得像点好吧?”

      花云晋把鞋踹得满地乱滚,佯怒道:“你不听我的话了!”

      灏苍把他按到枕头上,迫使他躺平,由上而下地看他。

      花云晋的小脸红扑扑的。

      灏苍一笑,道:“歇几日吧,乖。”

      话罢在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他没能松开。

      花云晋抓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按得更往下了。

      花云晋并没能歇几日,第二天,隐都就来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宜室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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