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暮舸》君夷墨

30、三十

　　那个怪梦之后，夜樱好几个晚上都是没办法睡一个完整的觉。每每刚入睡就被一个个怪梦惊醒。好在除了第一个梦，其余的时候都只有夜樱一个人能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唯一让夜樱比较高兴的是她的头发和眼睛又渐渐变回了原来的紫发金眸。
　　休息不好，人也开始烦躁。近来夜樱的心情都是十分的糟糕，浑身上下散发的低气压就连千鹤都有点害怕的感觉。
　　近来，将军要进京，新选组担任了一部分的保卫任务，作为参谋，羲和也开始跟着忙起来，一直处于闲散人群范围内的夜樱也被羲和抓着来帮忙。对于这一点，奇怪的是没有什么人反对。一忙碌起来，夜樱反倒休息的好了些，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她在帮忙时候的表现，让伊东无比满意，更加的想要拉拢夜樱，时不时就请她清谈一场，夜樱带着几分试探也没有推辞，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之中有一点密切起来。
　　作为羲和的“幼弟”，第一次跟随新选组出场就接到了一个这么重要的任务，夜樱被羲和托付给了斋藤照顾。
　　在外人面前习惯性的冷着一张脸，和羲和的温和差别有些大，让人又感觉是靠着关系进来的，也让一些人看她不怎么顺眼，时常拿夜樱的容貌来说闲话。每每被人嘲讽的说起“长得比娘们儿还好看”时，夜樱的心情都是无比复杂的。
　　抱着这一份复杂的心情，在一次对练中，夜樱一个人将五个当面嘲笑她的人都揍趴下。不久之后，新选组内部队员就知道了，四枫院参谋有一个长的很好看，身手和脸一样好的弟弟。
　　久违的在夜晚行动，难免想起了以前。石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一处固定的火把，将整个街道照的亮亮堂堂。没有人说话，抱着手靠在墙边，夜樱微微侧耳。安静的时候能听见很多东西，尤其是在晚上，眼睛看的不是那么清楚，其余的感官就更加灵敏。
　　火把燃烧爆裂，有远有近的队员巡逻的脚步声。还有顺着风飘来，不怎么清晰的，千鹤在那传令的声音。
　　见夜樱眯着眼睛靠在一边，斋藤以为她是累了。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压低声音：“困吗？马上交班了。”
　　夜樱睁开眼睛，眼里哪里有什么睡意，清明的目光因着那特殊的金色眼眸让人能觉得在发光。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夜樱继续捕捉风里传来的声音。半垂着的眼眸，长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夜樱俩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叫人琢磨不投她在想些什么。却叫人莫名觉得她很认真的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敢多来打扰。
　　“三个人，在千鹤那边。”抬起头来，夜樱看了一眼斋藤，随即闭上眼睛重新感受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起来了。三个不速之客竟然是鬼族？这可是奇怪了。她伸手指了指右方：“哪个方向。”
　　“你先过去看看，我去通知副长。”对于夜樱的话，斋藤没有什么怀疑，对于夜樱能知道远处发生的事情这件事，他见识过几次，“注意安全。”
　　风中的味道隐隐夹杂着熟悉，似曾相识的故人也在那里。贴着墙角处难得的几道阴影，悄无声息的靠近，夜樱藏在转弯处停下脚步，隐秘的打量前来的那几人。
　　那味道应该是鬼族的人。还有一个……已经离开了么？
　　方才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夜樱不能判断那人只是恰巧的路过，还是感觉到她才避开。
　　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几人都没有察觉到。
　　千鹤又惊又喜又担忧：“夜樱！”
　　对着千鹤点点头，示意她没事，上前几步将千鹤挡在身后：“你们三个，刚才想对她做什么。”
　　没有理会夜樱的问话，风间千景扭头继续问千鹤：“你要让一个外族干涉我们的事情吗？”
　　“咦，竟然一直没发现啊。”听了风间千景的话，夜樱仔仔细细的绕着千鹤转了一圈，有几分惊讶的发现，和自己相处了一年多的千鹤，竟然也是鬼族，还是很珍贵的女鬼。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呢，身上都是人类的味道。
　　“难怪呀，和闻见肉香味的野狗一样追着来了吗。”拦在千鹤身边，夜樱笑吟吟的将雪缠从刀鞘里抽出，面上没有什么紧张。对方不是人类，那么她也可以不用压制着自己的灵力。雪缠许久没有解放，早就不耐烦了，“倒是麻烦你们白跑一趟，这根肉骨头是我的。”
　　“肉骨头”千鹤：“……”这是什么比喻。
　　“女人。”一眼看出夜樱女扮男装的事实，风间嗤笑一声，有些厌恶。他看出了夜樱女扮男装，却没有看出夜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情，加之被夜樱嘲讽了一句，不免反击，“已经沦落到要一个女人来卖命了吗？”
　　“愚蠢啊。”夜樱没有管风间的嘲讽，她也不急着先动手，只打算等其余的人来。拉着千鹤的手，夜樱无比认真的说：“这个人一看就是雨天不喜欢打伞雨水流进脑子，连一把伞都买不起这么不靠谱的男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知道了么？”
　　“喂喂，你说这话是打算拖延时间吗？”眼看风间要被那么突然冒出来的女孩激怒，不知火匡默默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提醒了一句。
　　天雾九寿听这人的语气也是知道鬼族的，不想节外生枝，对着夜樱颇为礼貌的鞠了个躬：“吾等无意与阁下为敌，请交出您身后的孩子，我们对她并没有恶意。”
　　“如果说不呢？三个大男人半夜三更强抢良家女子，鬼族的脸面被你们糟蹋的还剩多少？”冷冷扫过那个说话的高大中年男子，夜樱将手按在了刀柄上，对方都不是人类，用一下本来的力量没有不可以的吧。
　　分明是夏季，天气燥热的很，此时此刻的地面上却不知何时有冰蔓延，两侧的高墙已经被冰裹的严严实实的了。含笑站在唯一看起来正常的地上，身边一圈一圈荡开的灵力就证明就是眼前这个看着柔弱的女孩，也不是人类，而是……死神。她腰间的那柄刀的模样看上去是传言中的妖刀雪缠。
　　“想起来了，那位雪妖啊。”妖刀雪缠，冰封的地面，终于让三人想起了一些什么。雪妖之名已经少有人知，几十年前横空出世，不久又堙没在历史里的鬼才，短短数年留下的传奇故事让无数前辈折腰，同辈惊服，后辈膜拜。他们都是从父辈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也被告知，别不能与之为敌的，唯一一人。
　　不知是梦境，现在还听到了“雪妖”这个听上去就不是很好的称呼，夜樱弯起嘴角笑起来，金色的眼眸中瞳孔周围那一圈不规则的黑色开始蔓延。
　　“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但听上去就是让人不爽啊！”夜樱咯咯笑了起来，回头眯着眼睛对千鹤说：“往回走，来之前我已经通知过其他人了。”
　　“我知道了！”千鹤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往回跑。她和夜樱相处的时间久了多少也受到一些影响，知道现在夜樱是为了她争取时间。她赶紧将其余人都找来，夜樱才是安全了。她留下也只能拖累夜樱。
　　“喂喂喂，让她一个人走真的可以吗，雪妖。”看见千鹤往后跑，不知火就要跳过去抓人。
　　冰棱缠住不知火的手脚，让他一时间没法动弹，背后是夜樱凉飕飕的话：“最好不要乱动哦。”千鹤趁机跑远了。
　　千鹤跑走了，夜樱这才笑眯眯的问在场的三个：“刚才说的雪妖是什么意思？”对于那一段记忆说不介怀那是假的，但身边有没有一个人能问。难得碰上几个还是看上去知道点什么的，夜樱自然想打听出一点。
　　此外，夜樱很肯定，眼前三个人加在一起都不够她一只手打的。鬼族不是多么强大的一个种族，现在又是没落了，一些手段也失传，不足为虑。
　　被夜樱拦下，心里大概也知道这次带不走自己想要带走的人。风间千景心里满是恼火，哪里还想去理会夜樱的疑惑，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被冰棱缠住动弹不得的不知火恼羞成怒的对着夜樱吼：“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管你是不是那个雪妖，快点放开本大爷！”传说里的东西，大半被人夸张神话过，别说是同辈，就是一些长辈对雪妖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说起来就和一个故事差不多，郑重其事告诫不能招惹对方的人都已经是祖父辈的。
　　“你说了我就放你走呀，你看你的同伴都已经走掉了。”指了指风间千景消失的方向，夜樱满脸无辜。
　　搞不清楚夜樱到底是这么想的，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都慢了一步，被困住了。
　　“雪妖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往事，阁下如愿意等，吾愿整理家中典籍尽可能整理出一份最完整的资料。”看起来夜樱是完全都不知道雪妖的事情，天雾九寿有一些疑惑，还是给出了一个承诺。
　　“可以啊。”夜樱到也不怕这个人说话不算数溜了，她手一挥，一道灵力在他们两个身上留下一个奇特的樱花的米粒大小的印记。明明是单朵的樱花，却有六片花瓣，那花蕊部分看上去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看起来怪异至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六天的时间，一天掉落一片花瓣，六天后你们还没来，那么花蕊中间的种子就会钻进你们体内，吸食内脏的养分了。”不等两人发问，夜樱就给他们解释了一番。
　　放走了两人，夜樱站在原地盯着天上那一弯弯的月亮，神情冷漠。
　　“没事吧，夜樱！”匆忙的脚步声，众人姗姗来迟。见到只有夜樱一个人，都松了口气的感觉。
　　“啊，终于来了呀。”眼见众人已经赶到，夜樱笑眯眯的弯起眼睛掩盖眼中的杀气，“人已经走了。”
　　“对了，他们是冲着千鹤来的，千万保护好她哦。”又补充了一句，夜樱笑眯眯的抱着手离开了。虽然是在笑，却感觉不出一份的笑意，她的心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几人围着千鹤问事情经过，斋藤去追已经慢慢走远的夜樱。
　　夜樱的笑容偶尔是漫不经心的，她依旧带着笑容，眼睛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让人觉得她再看极为遥远的地方，目光穿过了时间空间，停留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人们往往就会忽视她的年纪，真的当她作为一个孩子来看待。除了相处的一年，她还有一百多年不为人知的时光，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背负了他们所不知道的重担。她的背影一直都是挺直的，永远都压不弯的，也是孤寂的，一个人独自走了太长的路，总是这样的。
　　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斋藤，夜樱继续保持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前走，半阖着眼睛很困的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骗你，你会怎么办。”轻轻的声音只是风中的一缕青烟，飘着飘着就散去了。
　　随后她摇了摇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