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迩东东

2、面圣

　　京都的冬日不是过分寒冷，清晨，朝阳染红了东方的殿宇，简霄霖由自己的母亲相陪，乘坐马车通过层层通传已至大臣们平时议事的殿宇——朝阳殿外。

　　现皇上刚刚结束早朝正在休憩，也就是说这母女俩要等上好一会才能得到皇帝的通传，难为简家在这宫里有位淑贵妃，淑贵妃身边的嬷嬷探知消息后请了两位先去贵妃所处的婳漾殿稍作休整。

　　简霄霖很小的时候也来过这皇宫，却因年纪尚小怕冲撞了那些个龙体、凤体，只是由官人带着去花园游玩，就连自己的贵妃姑姑，她也只远远瞧见过两三回。

　　不过这些她都不记得了，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简霄霖，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并没有由于她的到来而传输到她的脑海中。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她伪装的很好，没有人知道她不是简霄霖。

　　想来今日是可以细细瞧瞧了呢，她不动声色地跟随在母亲身侧由嬷嬷引着进了那雕梁画栋的婳漾殿。

　　像是来过似的，简小姐觉得殿内的装饰很是熟悉，她跟着麼麼的脚步跨进那高高的门槛，等瞧见殿内的屏风就更觉惊奇，这屏风竟与家中的并无二致。

　　她一时看呆了眼，直接听到母亲的声音。

　　“娘娘。”简夫人牵着她的手含笑着规规矩矩地向上首的贵妃行礼问安。

　　贵妃娘娘忙亲自起身，迎了下来，伸手将简夫人并简霄霖拉了起来：“大嫂，快别这样。”

　　简夫人受宠若惊地同贵妃寒暄，不过两三句话就扯到了简霄霖，其实这位贵妃早就把俊俏的霄霖瞧了个遍了，简霄霖倒是一直颔首不曾敢直视贵妃，装作文静贤淑的模样，坦然接受着贵妃的打量。

　　她为了今日进宫是仔细打扮过的，着了淡粉的薄绸短襦，系着天蓝色的地罗裙，搭着烫金纱披帛，石榴红的发簪衬得一张小脸越加水嫩，眼睛水波微漾却全然没有胆颤小气，自有一番风姿，倒是聘聘婷婷的好一个大家闺秀。

　　这贵妃早就是满意得不行，这转念一想，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大皇子，真的是没这福气娶了这样的好姑娘。心中微恙，了不得嘴上要说上几句：“嫂嫂，看这丫头果然是称得上一个贤字的，倒是便宜了三儿了，就是不知三儿这几年在边疆过得如何，听说前几日皇上派了公公去三儿那下旨了，想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想个法子让俩个孩子见上一面才好。”

　　贵妃说完就佯装欣喜地掩唇笑了起来，她都说了这样“不符合礼节”的话了，简霄霖的头只能低得更低了，还得装出分外害羞的表情，简霄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总算是把自己的脸蛋给憋疼憋红了一点。

　　“这可不妥。”简夫人眸光闪过一丝讶异，顿了顿道。

　　“霄霖，在姑姑这别这么拘谨，快跟着姑姑坐下，跟姑姑好好聊聊呢。”这淑贵妃不理会简夫人，换了话题，她张口就是几声自称“姑姑”，吓得简霄霖生生“抖”了好几下，“不敢。”她自然不会真的那般称呼她。

　　简霄霖更加恭敬地随着她坐在圆桌旁，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简夫人则坐在她对面。她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那大大的屏风，难道这就是跟家里的一模一样？同出一人之手？

　　“吃点东西吧，走了一路都饿了吧。”贵妃打断她的思绪，只见贵妃用纤纤细手将装着点心的食盒推到自己面前，她佯装紧张地赶忙说不饿，不由看到贵妃的手，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张手又白又嫩……

　　“霄霖，你可有什么擅长的才艺？”淑贵妃目光一转，刻意询问。

　　本来是有的，不过这可不是本来的那个简霄霖了，她也没遮掩，大大方方自己出声回话：“回贵妃娘娘，早年在家学了几年琵琶，不过由于生了场病就没再学了，后来就随着祖父读书下棋。”

　　贵妃一听简霄霖的回答知道她是谦虚了，她作的文章和诗作皇上都偷偷命人寻上来看过的，她微微皱眉，“你太谦虚了，听说你熟读诗书呢，真是才女，你放心，虽然三儿几年不在京，不过总是皇子，倒也没人敢给你上眼药的，至于家里那两个妹妹，我也是知晓的，再想当凤凰也要看皇上的意思的，我听说明年的春宴越国会派王子来呢。”

　　贵妃的声音越说越低，她也是消息灵通的，估计昨日之事她早已知晓了。简霄霖也猜出了她的几分意思，当即只微笑没再言语。至于什么才女，不过是她闲来无事，默写了几篇唐诗宋词罢了。

　　她偷偷抬眼看了几眼这个姑姑，一身牡丹千裿裙，淡黄色的抹胸，赤流苏钗，格外娇媚妩艳，不愧是艳冠后宫，不过这脸跟霄霖自己倒也是有五分相像的。但是显然，简霄霖觉得自己的性子跟她是差了许多，多年深宫浸渍让这位贵妃沉稳了不少。

　　耳边听到有人求见，想是要去拜见皇上了。

　　“那我们先过去了。”简霄霖随母亲起身朝淑贵妃见礼道别，贵妃一脸和善还差人随他俩一同去朝阳殿。

　　两个宫殿相隔不远，不愧是贵妃，要是什么不出名的小妃子，估计她们根本没机会住得离皇上这么近，才走了百十米就到朝阳殿了。

　　以前简霄霖从未见过皇帝，她想象以前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中的样子，头也不敢抬地随着一旁等候多时的简亭，和自己的母亲简夫人踏进朝阳殿。

　　从门口到停下，一共走了三十步有余，简霄霖不敢光明正大抬头，刚想悄悄抬头看看这个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就听到皇帝喊他们不用拘谨，还说要赐座，被简亭三两句话给委婉拒绝了。

　　趁着皇帝与父亲寒暄，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快速低头。她只看到皇帝穿着明黄色的衣服，颜色亮得很，其余的都没看清楚，就觉着他的年纪大概与父亲相仿。

　　“听闻简大人的这位女儿不得了，是有名的才女啊？”宫墙虽深，但又有什么逃得了皇上的眼睛，贵妃刚刚问过才艺的问题，这皇上也问了一样的问题，简霄霖略微思忖了一下，小心地回答：“臣女在家随祖父读了几年书，琴棋书画只是略知一二。”

　　上头的人反应很快，声音洪亮，“哈哈，谦虚了，想来国公爷可是对你倾囊相授了，以后可要好好教教子阳，他这几年领兵打仗定是荒废了学业。”

　　这皇上说的话真是愁了简霄霖，自己本就不知道怎么与他周旋呢，他倒是把自己捧得这般高，一旁的简夫人和简大人战战兢兢地站在皇帝面前，刚刚想接话就听见自己的爱女毫不胆怯地大声回答。

　　简霄霖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的开口，“皇上，臣女虽没见过三皇子，想来定是跟皇上一样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小女子的才情不过是那绣花枕头。”一句话不卑不亢地说完，她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激动的恨不得来个360度大旋转，她竟然跟皇帝讲话了！！！

　　一旁的简大人和简夫人霎时惊奇，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没有这么大胆量的。

　　“哈哈哈哈……”简家嫡女的回答让上首之人龙颜大悦，便是一番重赏。“简大臣，你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简亭与夫人两人唏嘘不已，他俩这唯一的这个孩子果然是个了不得的，倒是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至今看来皇上是十分看重这个赐婚的，又是赏府邸给华子阳又是说要大办明年的婚礼，弄得简家也是头疼不已，跟皇室结为连理总是少不了准备的，就是嫁妆也得好生商量，不过今日倒是没见到三皇子的生母皇后。

　　听说这位华朝皇后十分了不得，她本身并不是华朝人，是他国来华朝和亲的公主，却掌管后宫二十年，把后宫管得井井有条，至今不曾出过什么乱子，各宫之间更是“和睦”。

　　不过，皇后人没来，还是派来两个嬷嬷兼送来了一道懿旨，说是让这两个嬷嬷跟随简霄霖去简家传授她礼教。这也是传统，不过提前三个多月就派出嬷嬷倒是太早了些，简霄霖已有思量，二话不说，只恭恭敬敬地给两个嬷嬷见礼。

　　这一场谢恩总算是结束了，走出朝阳殿的瞬间，简霄霖提着的心，吊着的胆总算是放了下来，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笑着随母亲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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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乘着马车回到简府，本想直接回自己的园子休息却见两位宫里的嬷嬷还在简夫人身侧，自知是不能躲过的。

　　简霄霖只好恭敬地上前，佯装乖巧：“母亲，我今还未去给祖父请安，这两位嬷嬷辛苦了，就安置在我的院子里，我也能好生照料。”

　　说着又转身朝两位表情严肃的嬷嬷躬道：“嬷嬷，你们出宫来教我真是辛苦了，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尽管跟我说，这个是我的丫鬟，翠儿，也请嬷嬷好生管教呢。”

　　简霄霖说着就叫翠儿上去请安问好，翠儿知道小姐的意思，垂首应是，立即跟嬷嬷们说话并领着她们去用膳了。

　　简霄霖见自己的母亲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急忙问了小厮祖父的所在去找简国公，“祖父，”简国公正欲用膳，见自己的爱孙进来眉头一挑，忙叫人添了碗筷。

　　简霄霖行礼后坐下。

　　“今天进宫见着谁了？”不多时，老狐狸便扬眉问简霄霖。

　　“先去了贵妃姑姑那……”简霄霖就把进宫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连皇后的所为和懿旨都说了。

　　说完果见简国公眉头一皱：“这个皇后架子好大，定是不喜你先见了你那贵妃姑姑，至于你姑姑说的意思是说霄诗和霄画会被派去和亲？”

　　简霄霖也只是猜测，不过大抵也就是了，因为每年春宴的时候各府千金定是要争奇斗艳的，那时候上去表演个才艺什么的，保不齐就被赐婚了呢，前两年简霄霖都推说自己生病没参加过春宴，要是今年三皇子回来定是去的，毕竟春宴是在二月底，那时候离自己的婚典也就不到一个月了。

　　“皇上还说要叫我教教三皇子呢，说他在边疆定是荒废了学业。”简霄霖随口一提，简国公对这种场面话不甚在意。

　　简霄霖吃着桌上的小菜，简国公喜甜，这口味跟她是一样一样的，所以吃得格外多。简国公见她吃得香叫她以后三餐都来陪他老人家吃，简霄霖简直兴奋，要知道那两个嬷嬷肯定是什么都要管的，这下吃饭她们就管不到了。保不齐也是国公故意这般，简霄霖越发觉得祖父贴心了。

　　“看来皇上真有几分那样的意思呢。”

　　简国公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就自己起身去书房了，简霄霖也吃得七七八八了，起身回自己的院子，正好路上就碰到了收拾妥当的两个妹子由管家领着，看来是要去寺里了，这种好时机怎可不抓紧。

　　简霄霖笑着去跟管家大娘打招呼，这会子全府的人都因为大小姐被赐了婚所以对她格外亲近呢，何况这个管家。

　　管家一见大小姐跟自己打招呼立马停下了脚步，了不得就要夸奖她几句。“大小姐今日打扮得真是好看！”

　　“管家大娘辛苦了，这是要去哪里忙呢？”简霄霖笑得温婉地问，假装看不见那两个妹子的样子。

　　管家知道大小姐跟那两个小姐之间的恩怨，见大小姐问起自然是如实以对的，“要出府了呢。”

　　简霄霖朝她身后望去，除了那两位妹妹果见时常在母亲身边伺候的香儿和欢儿的身影，两个丫头只十多岁的样子，这次倒是要吃苦了。

　　简霄霖转念朝霄诗道：“妹妹，虽然昨天没说什么时候让你们回来，不过我想春宴的时候总是会去接你们回来的，毕竟这次春宴听说还有异国皇子来呢，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啊，所以此次去寺里那琴棋书画可不能荒废了，在菩萨面前多求求说不定就得了份好姻缘呢。”

　　说完，果见霄诗满脸狰狞却不能发作。

　　简霄霖满意地跟管家说了句慢走就自己昂首走了，要知道寺里可是不可能有萧瑟之音的，加上要是时刻在佛前跪拜，想来他们姐妹俩也是只能祈求菩萨了呢哈哈。

　　此后数日，华子阳虽说不急着回京，但此时却已是命人收拾好了行李，不过却是不准备上报的，镇西世子张烨得知了他的心思，当即兴致昂扬地偷偷跟他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