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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圣旨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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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简府,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坐在后堂品茗,他右手把玩着一只金丝楠木雕刻的貔貅,口中喃喃自语:“妙哉,妙哉……”
这位正是简府当家人,曾经叱咤朝野的简国公。
他今已八十有余,仍身体康健,虽已退出朝堂多年,但因祖上人才辈出,建树无数,仍受皇恩庇佑。
“大人,圣旨来了。”管家停在后堂外的廊下,压低声音,低头传话,生怕惊扰到国公爷。
半晌,管家拢了拢衣袖,正欲将额角的冷汗擦拭,就听得一声“喔”从堂内传出,当下松一口气。
“退下吧。”简国公淡淡道。
他不慌不忙地将貔貅置于袖内,却不起身,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家猜不透他这是准备去接旨呢,还是不去,也不敢退下,更不敢催促,只得躬身静候。
简国公唯一的女儿正是当朝贵妃,他早已得到从宫内传回的消息,说皇上有意给府中适龄的小辈们赐婚,这才两日光景,就来了。
管家正犯难,远远瞧见从前厅大踏步走来的简大人,肩膀一松,朝着国公爷的方向禀告一声“大人来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告退。
国公爷闻声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从门外匆匆而入的人,正是自己的大儿子简亭,也是现下除了贵妃以外自己唯一的孩子,简亭袭了国公爷之前的官爵,任华朝当朝一品尚书,这官职听上去位高权重,实则这代当朝者以武官为重,文官被屡屡压制,已并无太多实权。
“父亲!”简亭从堂外踉跄而入,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他气息急促,还没说出口的话被简国公的声音堵了回去。
“亭儿,你带着几个孙儿去接旨,这皇上的心思是越来越深了。”简国公握紧手中的茶杯,悠悠开口。
“父亲,您不去接旨吗?”简亭一听父亲吩咐,踉跄着走到他身侧。
“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接什么旨,又不是给我的旨。”简国公嘟嘟囔囔,脾气不小。
简亭闻言,眉眼间是浓浓惆怅,未出声便见自己父亲朝自己努嘴催促,当即收声,“那我这就去”,说着就慌慌张张躬身告退。
这后堂的门槛要比前堂的高这么二三公分,简大人迈腿的时候又差点绊倒,了不得哪天要在这里摔上一跤,他扶住门框,定定神,想着前堂等候的公公,又加大步伐。
从后堂走到前堂,会经过长长地曲廊,简大人步履相当不齐整,刚弯弯斜斜地走出后堂就看到廊下站着的那群妇人,倒不见是以自己的夫人为首,反是那已孀居的弟媳崔氏。
他眸光骤然一沉,快步向前,并不见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夫人呢?”他低声询问一旁站着当差的侍女。
那侍女尚未来得及回答,简亭就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后头传来。
转眼,只见一身素衣的夫人由自己的嫡女简霄霖搀扶着从弯弯绕绕的廊中缓步而出,他一瞬神色恢复如常。
“父亲。”简霄霖朝简亭略微福了福,又转身恭敬地朝自己的婶娘崔氏见礼,“婶娘好。”
她动作自然,姿态柔美,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位崔氏阴阳怪气地拖着音调回了句,“好~”,看样子心情颇为不错。
简霄霖不由多看她几眼,礼毕,遂退至自己的母亲身后站定。
简夫人见弟媳崔氏已领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站在廊下,那两个姑娘眼高于顶,竟不向长辈见礼,她遂有些不喜,便也不主动搭话,只轻微扫过她们一眼就看向简亭:“倒是我来晚了,不知今要下的是什么旨?”
简亭不多停留,只说了句“一会儿就知道了”便率先走向前厅,身后众人抬步跟随。
简国公那一辈简家还人丁兴旺,但简亭这一辈除了他就还有淑贵妃一人,也就只剩下这一个男儿了。
国公爷本有三个儿子,那个二儿子,也就是崔氏的夫婿死于几年前的战乱,而小儿子确是在出生没多久就患病去了。
至于再下一辈,至今未有男孩儿,也就三个女儿家,其中属简亭的嫡女最大,今已芳邻十六,这也是简国公最宠爱的孙女,她名霄霖,下头两个便是崔夫人的女儿,大的略比霄霖小了几个月,叫霄诗,最小的霄画今才十三。
一行人行至前厅站定,简霄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宫里的公公,不免有些好奇,悄悄打量他。
简夫人早注意到,用小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爱女霄霖,霄霖朝母亲咧嘴一笑,当即把头埋得更低了些,身形略隐在自己母亲身后。
“哎哟,简大人,大喜啊。”这来下旨的公公乃是皇帝身边最红的李公公,这一张嘴就是道喜,眉眼间是浓浓笑意,正是向简亭暗示。
简亭还是一脸懵,问公公何喜,公公扬扬手里的圣旨,“皇上这是下旨赐婚啦!”
简亭一听,当即换上笑脸:“公公辛苦了。”
话音刚落,一边的简家管家就捧着赏赐上前。
简霄霖早瞧见了,内心充满鄙夷,这一来一回赏赐都挣得不少。又想到今天这旨估计跟自己或者是那简霄诗有关,她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然后莫不作响地跟在自己的母亲身后准备跪地接旨。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简氏女霄霖,行端仪雅,礼教克娴,盖简氏诗书传家,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闺,今下旨赐婚于三皇子子阳为皇妃,赏字贤,待子阳来年三月回京方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李公公铿锵地念完圣旨,满脸得意,但简霄霖只觉得五雷轰顶,这与自己的猜测相去甚远。
怎么会是……三皇子???
原以为她或者霄诗会被赐婚于在京的那位二皇子,谁曾想皇上竟然把自己赐婚于那位还在边疆守疆的三皇子?而且这就完了??也没有霄诗?
简霄霖呆愣许久,直到听到父亲的声音。
“臣接旨。”简亭跪拜后起身,躬身接旨,身形微颤,简霄霖扶着自己的母亲也站起身来。
“不知哪位是贤皇妃?”本来公公“相一相”自己无可厚非,但这声皇妃可把简霄霖吓了个半死,再加上一个“贤”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说只有皇后什么的才会被称为“贤”嘛,就连自己的姑母贵妃,也只是赐了一个“淑”。
她愣在原地,低头,默不作声。
“霄霖,上前来。”简亭出声提醒自己的女儿,声音也是颤抖,不过再怎样不适也得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他朝简夫人那个方向招手。
简霄霖这才不情不愿地略朝前迈步,一身白底绿纱配上头上的淡黄色珠钗,就那样站着也是出挑的不行。
“哎哟,这位面相可是极好,额圆有势,皓齿朱唇,清丽脱俗,有大服气的哟!”这一句话吓得父亲生生抖了两抖。
简霄霖可不会被这句话就给吓抖,她只是佯装害羞地抬眼微笑:“公公谬赞了。”
李公公是否真会看相这个谁也不知,不过他说的这话本就太有内涵了,简亭一时慌神,反醒过来之后又是斟酌着用词,与之一阵寒暄。
“李公公,不如留下用点糕点再回去?”简亭出声挽留正欲回宫的李公公。
李公公却是连连摆手:“我可还得回去跟皇上复指呢,明个儿别忘了来宫里谢恩。”
好不容易把皇上的赏赐安置好,然后送走公公,这简家内部却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开心了。
“霄霖,随我来……”
简霄霖本欲跟随母亲回后室,但却被简亭带着去了简国公的书房,崔夫人见自己的女儿并未被赐婚,又见简霄霖大出风头,唏嘘之下满是嫉恨。
“娘,这可怎么办啊!好事都让她给占了!”霄诗愤愤。
不过简霄霖可并不觉得这是好事,这赐婚要是不是自己的话,想来她会更开心的。
这会儿,她正悠闲地坐在祖父和父亲的下首,等着听两人的谆谆教诲,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婶娘和妹妹们给自己准备了何等大礼。
“圣旨你收好。”简亭一边走,一边将圣旨递出,霄霖还未接到,就见她父亲又收了回去,“算了算了,还是我帮你收好吧。这东西,万一丢了不得了。”
怎么会丢呢?谁来偷这玩样……简霄霖心想。
“哈哈,大孙女哟,连我都没想到啊,居然是三皇子!”简国公听闻皇上给简霄霖赐婚于远离朝堂的三皇子,却是反常地开心,这让简亭摸不着头脑了。
要说这个三皇子,十岁便跟着镇西大将军去守边,七年未曾归过京,虽为皇后的嫡亲孩子,却不如贵妃所出的大皇子来得受宠,甚至可以说是极不受宠的,至于二皇子,近来也是颇受恩宠的,同为皇后所出,这位却从小养在太后身边,熟读诗书,德才兼备,一表人才,深得人心。
“父亲,此言何意?”简亭出声问简国公。
简霄霖站在祖父面前,虽没跟老狐狸说上几句话,但是老狐狸心中在想什么她已是猜到了。“父亲,想来祖父是觉得京城要乱起来了吧,七年不曾回京的三皇子因着成亲回京,那你说他成婚后是不回边疆的了呢还是不回边疆的了呢?”
简霄霖活了这么两辈子,总算是没白活,那些个什么宫斗剧也是没白看的。
简国公又是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真像个老顽童。“你这鬼丫头,再过半年就要成婚了,看你以后进了宫还敢怎么猖狂。”
“祖父,要是三皇子是个没心的可如何是好?”简亭见自己的女儿一点不知羞耻地说了这话,当即想出声喝止,不过简国公又是笑了:“这就要看你的了,皇上为何要赐你一个贤字呢,你说说。”
简亭再次傻眼,简霄霖看来他就是酸书读多了,那些书真没什么用,读完以后满脑子礼仪道德,确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想来这也是傻人有傻福,不然简家怎就独留了他一颗独苗了呢?
“祖父,我这么愚笨,怎能猜透帝王心呢,不过就是任着自己的性子罢了,既然是简家的嫡女便如何受得了边疆的风沙,至于三皇子看不看得重我这条命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总还要看祖父和父亲怎么去跟圣上说的,生死也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简霄霖淡淡地开口,却是神神叨叨,不知所云。她莫名其妙地穿越变成简霄霖这么些年,可是看透了不少,甚至于看得比谁都深,不然以前的简霄霖呢,还不是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却是没人知晓的。
简国公听了自个儿孙女的一席话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不再言语,看来这话是说重了,简霄霖站起身,笑兮兮地说要去厨房给祖父做好吃的,然后就躬身告退。
她可一点也不想整日被关在家里做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家,这进宫为皇妃可不就是宫斗剧的标配么,正好随了她的心愿呢,她巴不得马上就进宫呢,她可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君长得怎么样,万一是个五大三粗一身汗毛的臭男人可如何是好,想来编剧应该不会那么脑抽给她配个那么丑的男人吧,那到时候可别怪她为追求自己的真爱上演什么逃婚的戏码……
这乱七八糟的思绪之间,简小姐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院门前。自己住的院子就在祖父的旁边,名缘园,是简霄霖自己取的,在这大院之中,已然位于绝佳的位置,不过这会,有人鸠占鹊巢了呢。
只见自己的贴身丫鬟翠儿见到自己,急匆匆地迎上来,“小姐,二小姐带着小小姐来给你道喜,正在厅里坐着呢。”她两条小眉头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
“噢?两个都来了?”简霄霖料想会有这么一出,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她当即停下脚步,站在檐下,“翠儿,你去把母亲身边的袁嬷嬷找过来,就说我要给祖父做冰糖雪梨和梨酥糕,请她过来指点一二。”
看着翠儿小跑着而去,简霄霖不慌不忙地迈步朝房里走,一瞬就换了一副和蔼的笑脸:“妹妹们呢,在哪呢?”
人未到,声先到,银铃般的声音,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她悠闲怡然地信步进入自己的闺房,但见两个女孩牵着手站在红木屏风之前,两人具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哪里又是来道喜的呢。至于自己的另一个贴身丫鬟青儿呢,正一脸气愤地站在桌侧,像只急于出手的小豹子。
瞧她那暴脾气,简霄霖给她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就这点战斗力,跟谁俩呢?
“哼,未来的贤皇妃,妹妹们来给你道喜了,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姐妹俩!”霄诗、霄画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到底还只是孩子,是一点也不懂“苟富贵,勿相忘”的真正内涵,简霄霖本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不过看她们面前还带了“礼物”,这就不能怪她不顾姐妹情谊了。
要不怎么说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呢?这要是在现代,十几岁的孩子还都在奋战中考和高考呢!
“哟,这面镜子好生漂亮啊,怎么,是带来送给姐姐的嘛?”简霄霖说着就伸出自己纤细的小手,欲去触摸茶桌上摆着的那面大银镜。
怎知,二小姐简霄画竟迅速出手,将镜子朝她那边一推,双目愤然,是用尽了全力。
简霄霖骤然一惊,但她反应极为敏捷,佯装害怕地侧了身子朝一边闪去。可怎想,自己的丫鬟青儿确是个实心脑袋,她担心自己的主子受伤,一个伸手。
“青儿!”
简霄霖一声惊呼,刚见血花从青儿手里溢出,另一边,袁嬷嬷已是踏进了房间。
“啊!小姐受伤啦!”袁嬷嬷只是见了血,倒也没看清是谁受了伤。
这一声吼了不得,不仅把途经的护院喊了进来,连隐卫都从窗外飞身进来,简霄霖心下一惊,生生吓出冷汗,这要是自己受伤了……“袁嬷嬷,这可如何是好,青儿的手,青儿的手!”她语带哭腔,扯了自己的帕子去给青儿止血。“都怪我,没有拉住她。”
青儿尚处于惊呆的状态,竟也不叫疼,简霄霖不着痕迹地皱眉,果然是个实心脑袋,愚笨不堪。她伸手,偷偷掐了下青儿的腰,青儿受疼,立马就是一阵大喊疼。“疼!疼!小姐……呜呜呜呜……”
一边的小厮见状早已去喊大夫,了不得这件事就这么弄大了。
简霄霖虽然扶着青儿的胳膊,但眼睛确是别有意味地紧盯着那两个妹子的,要是谁敢溜走,今天的戏就更好看了。
霄画和霄诗本见突然进来了这么多人吓得不敢动一步,但是见场面混乱就想开溜,刚刚跨出去两步,简霄霖略带哭音的声音就传出来了:“袁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呀,两个妹妹好意给我送镜子,但这会却是见血了。”
袁嬷嬷本就是母亲身边的人,就算是没看见也是要帮着自家小姐的,不过还得顾上崔氏的面子,当即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两位小姐可得留一留,这镜子是怎么砸在青儿手上 的,老奴正好是瞧得清清楚楚,翠儿去把夫人并崔夫人一起叫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掩不过去的,又是刚刚下了旨就出了这档子事,不知道是谁敢在圣上面前造次呢!”
袁嬷嬷一席话说得极有分量,简霄霖见两个妹子没敢再动也就不去理会她们,屏退了自己的隐卫,把青儿扶到自己的床上,青儿还不肯躺在小姐的床上,被简霄霖硬推了上去:“这伤可是替我受的,这时候就别管其他什么的了,只管等大夫来好好看看!”
话音未落,崔夫人和母亲已是踏进了房间。“唷,怎么回事,画儿、诗儿没受伤吧?”
这话说的,有眼睛的都知道是谁受伤了。
母亲并未搭话,朝着简霄霖走来:“大夫想来已经在路上了,袁嬷嬷,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给老爷子做吃食嘛,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袁嬷嬷心思一动,“老奴依着您的吩咐是来帮小姐做吃食的,没想到,刚踏进房间就看见镜子朝小姐这边倒,青儿及时出手推开了镜子就受伤了,镜子也是碎了一地,这镜子的另一边却是站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当时房里也没别人。”袁嬷嬷把话说得特别漂亮,简霄霖都要在心里给她点个赞了,不愧是在母亲身边呆了这么些年的。
“怎么可能,画儿和诗儿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崔氏义正言辞的样子,真是让简霄霖一阵反胃。
“婶娘,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把镜子往自己脸上推?还是说是青儿自己往镜子上撞?”两句话把崔氏问得哑口无言,简霄诗和简霄画当即小脸霎白。不过,这崔氏也是不要脸皮的:“谁又知道不是呢,兴许是栽赃的呢!”
简霄霖没想到她竟能如此黑白不分、理直气壮,什么也不问就给自己定了罪。
她也不是软柿子,以前从未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是看在自己死去的叔叔的面子上,但如今这是直接害自己了,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放过她们,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母亲,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想窗外的隐卫总是看清楚的了,父亲叫他们暗中保护我,防的就是这么一天,虽未伤到我,到底还是伤了我的婢子,女儿再过几个月也是要出嫁了,了不得还就剩下这么最后的几个月来尽孝了,却是这么的不容人,要是这事传出去了,在圣上的圣旨刚下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打得可不仅是我们简家的脸!”
简霄霖虽是朝自己的母亲讲,但是声音却说得足够响,估计连院外当差的人也听得七七八八,她顺势又换了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哎,要是女儿今天伤了脸,那这可怎的嫁人,那雷霆大怒可会遭来祸事,所以说呀,做人就得本分,别到时候全家人的性命都丢了!这大夫来得也太慢了些,莫不如叫人去把住在祖父院子里照料他的那位沈大夫找来。”
这话铿锵有力,她以前从未有过这般说话,连自己的母亲也朝她多看了几眼。
“等等,画儿、诗儿,这镜子真是你们推的嘛!”崔氏满眼警告地问那两只立在那里战战兢兢的“花瓶”,当然不会承认的,不过这时候就算不承认也会被受罚。
还未等他俩回答,管家大娘已经徐徐出声:“这几个月全府都要帮着大小姐准备婚事,既然二小姐和三小姐这般有心,就到城外的福逸寺为大小姐和简家祈福吧,崔夫人要是想去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我会帮着打理的,大夫人你看如何?”
简霄霖不作评价,朝崔氏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这几个人也是搞笑,好端端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嗯,如此甚好,正好那福逸寺也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名字,就是宫里的娘娘们和城里的各府夫人们年节也要去住上几日的,这次去让我身边的香儿、欢儿一起去,正好也能照料一下两位小姐。袁嬷嬷,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要是还没进府的话,就去把沈大夫找来。”简夫人淡淡道。
崔氏见事情已经决定,自知没有转圜的余地,带着两个女儿心灰意冷地走了。
“这两个丫头,迟早被那妒妇害死。”简夫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就也带着自己的嬷嬷走了,至于老爷子那里的吃食,想来袁嬷嬷自会安排,她悄悄将一只细镯子差人给她送过去。
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不管啥年代,人总归是要得到点好处才会给自己干活的。
简霄霖想到此后数日那两位妹妹没机会再找自己的麻烦,终于松口气,一心照料着自己丫鬟青儿。
***
华国的西境有一座富庶一方的城池,未央城,虽远离京都,但繁华程度不相上下。而这也是近几年才兴起的。
此时,在城内的一处府邸,三皇子华子阳跪地接旨。
“……子阳镇西七年,西境太平,朕心甚慰,朕为你寻了一门好婚事,简家女儿,品性纯良、温婉贤淑,又兼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堪为良配。待处理好西境事务后便回京完婚,最迟年节之时,定要到京,待明年三月良辰吉日成婚,望儿珍重。”
要说这道圣旨,更像是父皇的一封家信,其间的爱护之情,令人唏嘘不已,华子阳面无波澜跪地接旨,手握卷轴,挺身立于屋内,却是不出一言。
“三皇子,接下来要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吗?”身边的侍卫大人出声询问。
华子阳回过神来,“京都哪有这里自在,等年节前十天走也不迟。”说完,他抬步走出大厅,步伐稳健,姿态潇洒。
这位三皇子向来孤僻,出门从不要人跟随,这会儿一个人又骑马出去了,不知道要去哪儿。
“子阳,来啦。”
镇西将军府,镇西世子张烨已坐在酒桌前等着三皇子,“今个可是晚了。”他意味不明。
这张烨和华子阳两人年龄相仿,兴趣相投,在这边陲之地也可谓相依为命了七年有余,好几次华子阳遇刺都是这位小将军给救下的,所以两人关系颇好,时常会煮酒论英雄。
华子阳淡淡扫他一眼,坐在他对面,端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也不言语,让张世子心内一惊。
转念一想,张世子直截了当:“子阳,听说今天来了一道圣旨?”
华子阳本就是为着这事来的,从怀里掏出那道明黄的圣旨就扔给张烨。
张世子虽已有耳闻,但亲眼见到圣旨,也是吓一跳。“啧啧,简家,简国公的嫡亲大孙女,这可真是桩好婚事啊。”
张烨含笑的声音响起,让华子阳更是烦躁不已,看不出情绪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于是又饮下一杯。
张烨自是不会让他一个人喝闷酒,帮他满上了酒杯,“看来你是要回去了呢,就是不知道你的皇妃性子怎么样,估摸着你这次回去了也难再回来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
张烨本以为华子阳是开玩笑的,但是抬眼却见他面无表情,脸色微板,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像玩笑话。
“是这个道理,我可得跟着你一起回去喝喜酒的,这么多年没回京,京里的人也生疏了,倒是要让我跟你一起回去才好。”张烨思量后作了决定,华子阳对他颔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至于这个简大小姐的性子,要不然你差人先回京里问问。”张烨含笑着朝华子阳道,他对京里的小姐们也是有点了解的,十个里面总有九个是娇气又不讲理的。
华子阳满不在乎:“不急这一时。”
现在圣旨也下了,还能怎么办呢?
简霄霖也是思来想去毫无办法,虽说这辈子总是要嫁人的,而且看这情形,嫁个王侯贵胄总比嫁个没出息的要好,而且这个三皇子估摸着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不然这十岁就去边疆凶残之地,在那边七年依然生龙活虎,已然是不容易的。
“小姐,老爷叫管家传话来说明个早上要去宫里头谢恩,叫你好生准备准备。”翠儿前来传话。
“知道了。”简霄霖咧嘴回道。竟然这么快就可以见到皇宫的模样了,她不免有些期待。
来这这么久了,看来现在终于轮到她出场发光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