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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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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境到京都快马加鞭少说也得七八日,加上现下天寒地冻、雪花纷纷,要出这个西境之地就得多花上一两日,张烨着一身玄紫的衣裳,骑于骏马之上向自己的父亲抬手道别。
“我儿,此去恐艰险万分,定要护好三皇子。”镇西大将军吩咐道。
张烨笑着答曰好,随即勒马出发,带着几个随从前往三皇子华子阳的住处。
自从皇上派镇西大将军和三皇子来守疆就已经把三皇子和大将军牢牢地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下,未央城能发展得如此出色是多亏了这个三皇子,他十三岁便奋勇沙场,精通八卦、擅用阵术,与攻袭的蛮族“夷族”一战成名,不仅大败夷族,更是立了威信,夷族数年未敢进犯。
今皇上召回三皇子,虽说是为了行婚礼,实则是防着西境这十万兵马。镇西大将军清楚万分,现下更加勤于练兵,也派了一队隐卫暗中护送三皇子和张烨回京。
“子阳,你想不想看看你的皇妃?”张烨一脸不怀好意地朝着坐在客栈里休憩的华子阳道,两人快马行了三日总算是在一个小城找到了家像样的客栈,这才停下来休整一晚。
华子阳听张烨的问题感觉有鬼,当即伸出玉手举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这种地方的茶果然是涩的不行,哪里有未央城的碧螺春好喝呢。他缓缓放下茶杯,这才不慌不忙地朝张烨摇了摇头。
“你好像很心急?”华子阳话音一转,声音微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直视张烨,果见他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华子阳也不逼他,淡淡说了句“困了”就朝自己的房里走去,一身黑衣衬得这个男儿愈发沉稳,一点不似个刚成年的,倒是有点城府深不可测的感觉。
张烨目送他离开,刚刚被冰天雪地冻着,现下又被三皇子冻着,他细微地颤抖着,摸了摸茶杯暖手,心里有苦说不出,不过既然事情总要发生的,所以早一点也没什么吧,他如此这般安慰自己。
***
简霄霖这几日总对着那宫里的两位嬷嬷,被她俩弄得苦不堪言,又得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不得发作。果然,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不是瞎说的,这俩位跟容嬷嬷也是差不了多少了,光是一个泡茶、敬茶就已经来来回回练了不下十遍。
简霄霖心里头不甘愿,还要在脸上表现出愧疚又恭敬的模样,她本没有什么大错,但是竟也能被两位挑出小瑕疵,看来这俩位皇后派来的嬷嬷铁了心要找不痛快,既然如此,何不遂了她们的意。
简霄霖的这双手,又白又嫩,手指头纤细,指甲也修长,她咬了下嘴唇将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开,攥了攥袖口,终是下定了决心。
随后,她玉手交叠置于茶杯的杯盖上,顺着步骤一步步揭盖、摆盖、热杯……
“啊呃……”
柔柔弱弱的女子低呼出口,灌满热水的水壶洒出了几滴,左手手背顿时红了一片。
两位嬷嬷当下一惊,缓了语气:“简小姐,烫着了?”
简霄霖强忍着痛意起身,薄唇紧抿,两条柳叶眉微蹙,拿起袖口的帕子就是急急遮掩起了伤口:“嬷嬷,小女愚笨,竟是连碗茶都泡不好,今天恐怕是练不了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憋出了几滴眼泪,朦胧的泪眼看得人好不心疼,俩位嬷嬷也不是真的要为难简大小姐,比起宫里的那几位公主们,这位简大小姐已经是好得太多了,当即顺着台阶就又放缓了语气:“找大夫瞧瞧,别留了疤。”
其中一位嬷嬷还夸了简霄霖几句,全然不提简霄霖烫伤的事情,像是从没见过一样,果然是有眼色的。
简霄霖自知得逞,给自己的丫鬟翠儿打了个眼色,翠儿自是领了俩位嬷嬷下去,又是好酒好菜,又是一番赏赐。
总算是逃过了俩位嬷嬷的魔爪,简霄霖好不得意,当下疾步踏出了自己的院子,这几天可把她给闷坏了,连母亲都是几日未见了,简霄霖朝母亲的院子而去。
“你这鬼丫头,今天不用练了?”简霄霖一踏进母亲的院子就被母亲并袁嬷嬷一行人堵在了院门口。
简霄霖躬身说是,“母亲,您这是去哪儿?”她朝母亲身后看了一眼,竟看到了随简霄诗、简霄画去福逸寺的欢儿,眼珠子一转,已猜到七七八八。
简夫人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一同前往:“你那两个妹妹,这在寺里刚过了三四天就吵闹的不行,一会说冷了、一会说病了。”母亲边走路边说话有些喘,她停顿了好一会,“消息传到了你婶娘那里,了不得又是一顿闹,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原来是为了这事,简霄霖早就猜到了她这两个妹妹不是省油的灯,何况上头还有一位“厉害”的母亲,她掩饰了自己的笑意,端端庄庄地跟在母亲身后,估计又得有一场好戏看了。
要不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呢。
前厅,就是前几日下圣旨的地方。此时,也跪着人呢。
正是崔氏,是在被老爷子训话呢,这不,老爷子一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前来连气也消了一大半:“过来,我有话问你。”
简霄霖猜到是问那日妹妹们推镜子的事情,便也不再隐瞒,立于简国公面前,身子挺得笔直,一五一十将那日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接着又道:“祖父,本不想瞒你,这原就是小事,我也不怪妹妹们,就是我那丫鬟,总不能替我白白受了伤,”她说着瞥了崔氏一眼,崔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简霄霖故作犹豫,继续道:“去寺里祈福是好事,那处不仅清静且环境优美,我过几日也想陪着母亲去一趟呢。”
话毕,她凉凉地朝崔氏看了一眼,一番话说得让人挑不出错处,还字字戳中崔氏的痛处。
崔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敢怒而不敢言。
“嗯。”祖父摸了摸胡须,他不再多言,就朝简霄霖偷偷眨了眨眼睛,“你们都退下吧,我乏了。”
“这……”崔氏面露不甘,终是噤声。她这人,就是欺软怕硬,在简国公面前就收敛几分,在自己院子里就是作天作地,简夫人不去看她,率先跟简国公见礼后离开。
大夫人一走,大家纷纷鱼贯而出,崔氏的那些酸话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了,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众人退了出来。
退至后廊,崔氏又狠狠瞪了简霄霖一眼,简霄霖只当做没看到,反倒不遮掩笑意,笑嘻嘻地跟着母亲回了她的院子。
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什么,都是些跳梁小丑。她想。
崔氏向来视大房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年她夫婿还活着的时候她是何等肆意,连府外都知晓这国公爷的二媳妇是位狠角色。现下,二房无了顶梁柱,她只好忍气吞声,依附于大房生存。本以为她会收敛性子,怎想她依然没规没矩,时常顶撞大夫人并府内的管事等人,府内上下都对她颇有怨言。
简霄霖也是极为看不惯这位婶娘的,倒是,对于她的母亲,她向来敬重。
简夫人是京都的大家闺秀出身,更无一丁点骄纵的脾气,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气气的,还颇有几分才情。
她的父亲,就是简霄霖的外祖曾任礼部尚书,现已辞官归隐,除了生了母亲,他还育有一子,也就是简霄霖的舅父,现也在礼部任官,虽不是什么大官位,但他为人爽快,又机敏能干,在朝中也是颇能说得上话的人。
照理说,本来的简霄霖是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且她又为大小姐,有祖父疼爱,父母关心,怎么会死得莫名其妙呢?难道是被人害的?那到底是谁害的她呢?……
“你真要去那寺里祈福?”母亲突然的问话打断了简霄霖的思索。
简霄霖抖擞了精神,在她的下首坐下,伸手捻了一块桌上的玉米糕,“嗯,顺便去散散心,我已经许久没出府了。”
“你的手,怎么了?”简夫人一眼便看到了简霄霖捻玉米糕的手背微红,简霄霖缩了缩手,却是藏也来不及。
糟糕,被发现了。
她笑嘻嘻地说没事,看到母亲皱起的眉头又少不得安慰几句:“就是我今天练沏茶的时候不小心给烫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简夫人对她的性子有所了解,知道她没说真话,也不恼怒,只淡淡开口:“你也是狠心的,那等过段时间再去寺里一趟吧,顺便也为三皇子祈福,他估计也快回来了,这一路上……”
简霄霖自是说好。
……
总算是清闲了几日,简霄霖虽然牺牲了一下自己的手,不过,手上的伤涂了她自制的青草膏药,没出两日就好了。
至于青儿,本伤得不重,伤也已经愈合结痂。
既然得闲,自然不会再呆在自己的院中。一来是呆在院中无聊得紧,二来则是为了避那俩位嬷嬷。
“不然我们去舅舅家住几日?”简霄霖一改生无可恋的表情,对着青儿、翠儿说。
两个鬼丫头早放下了手里的刺绣,忙点头。
“那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出门!”简霄霖从软榻上飞快地起身,吩咐丫鬟收拾衣物。
简霄霖的这位舅父表面上是个文官,但实则偷偷经营着京都的好几家酒楼并赌坊,去他那自然不会有人拘着自己,还能玩个痛快。青儿和翠儿也高兴坏了,洋溢着笑脸自是前前后后忙碌了起来。
简夫人得知简霄霖要去看望舅父,还给她准备了好些绸缎、玩物一并带去。“见到舅父、舅母替我向他们问好。”
“那是自然的。”简霄霖的那种小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美而炫目。
……
简霄霖出门本低调,但是这次却怎么也低调不起来了。
马车行至街道突然听见一阵疾蹄自前方而来,且来势汹汹,简霄霖皱眉仔细倾听着车夫赶马避让,但是马却是受了惊吓,且前方疾驰而来的马已经接近了,避让不及……
“小姐!”车外的青儿由于害怕惊呼出声,简霄霖正思考要不要跳车之时,只闻一声马儿的嘶吼,然后归于平静,她当即撩开了车帘。
一身戎装的男子立于自家的马之上,看来是他及时控制住了马,还未道谢便觉得马车前倾。
“啊!”原来是马儿被人打断了双腿,此时便只能匍匐在地,现场顿时鲜血淋漓,行人纷纷不忍直视,掩目而行。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简霄霖由于马车前倾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前倒去……此刻她于大街之上被那名貌似武官的男子搂在怀中……
男子轻轻一跃,竟是就那样搂着简霄霖旋身下了车。
华国街道虽然时常发生马车冲撞的事件,但从未曾如此惊心动魄,特别是还出现了“英雄救美”的一幕,这件事当即就传开了。
“小姐!”
简霄霖脸上本就挂不住,加之看见自己的马车倾颓,马儿死相惨烈,她倒是生了一股子怨气,所以不管眼前的男子多么帅气,或是多么大义凛然地救了自己,在她眼里都是如草芥一般。
她猛地挣开了男子的怀抱,急急地后退了几步,立于男子一丈之外,站定:“公子虽然救了我,但是本是你们惊吓了我的马,当下马儿竟落得这般下场……马车倾颓,如何是好?”她面露不忍。
那名男子听完面前女子的话,愣住了几秒,他没有料到这女子竟会是这样的反应,不是惊吓过度却是怪自己没好好对那匹马,太过与众不同。于是便多看了她几眼,只见面前的女子穿着件红绫短袄,衬得张脸蛋分外白皙,肤若凝脂,面带桃花,当即是移不开了脸。
不知是哪家小姐?
他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简霄霖,眼神好不暧昧。
简霄霖并不会在这种场合还佯装害羞,她只当是遇到了市井流氓,便心生恼意,怒目而视,出声质问他:“你为何在城中骑马狂奔,是全然不顾我们的生死吗?”
这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如此言语激烈,甚至直指他不顾天下苍生的安危,他一时僵住。
简霄霖话落,周围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从简霄霖身上转移到了这位穿戴不俗的男子身上,大家都开始猜测这人是谁。
“小姐,刚才好像是我救了你?”男子恢复了镇定,嘴角牵起一抹莫名的冷笑。
碰到对手了?
简霄霖不甘示弱,怒气冲冲地回望他:“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从马车上摔下来!”她话锋一转,控诉的声音更响:“我的车,我的马,我的丫鬟受了惊吓,全部因你而起,你还有什么颜面说你救了我?”
男子听着如此激烈的言语,盯着面前气红了脸的女子,不怒反笑:“既然如此,将我的马赔给你可好?”
what?
简霄霖想笑又不能笑。
这个人当真的吗?竟然不是辩解,是赔偿?这么霸气?有钱了不起啊!她在心里嘀咕。
她朝这名大言不惭的男子身后看去,一群同他相同装束的男子立于马上,也在打量她,为首的正是他口中所说要赠送于她的宝马。
那是一匹深灰色的骏马,好不帅气,真是从未见过这么不俗的马呢!
“好啊!”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纷纷惊讶至极,抽气声响起。
大家都看得出这群人定是朝廷中人,哪敢要他们赔呢,况且还是直接用自己骑的马相赔,大家看这个女子的眼神都换了一种神采。当真是有胆识、有气节的女子呢!
“呃?”男子显然又一次愣住,没想到真有人敢要他的马,他不疾不徐:“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的声音透出三分邪魅,七分调戏。
简霄霖听见他的话,以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心里面嘀咕着,我管你是谁呢。嘴上冷冷地回答:“路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男子身后的人群中传了出来,简霄霖看过去一眼,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正笑得张狂,“大皇子,你肯定是想反悔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what?
身后的青儿和翠儿惊呼出声,急急扯了简霄霖的衣袖:“小姐,我们快走吧。”
简霄霖自知自己刚才的一番作为是惹了祸了,真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撞了瘟神了。
她朝两个丫鬟递了个眼色,当即换了副大家闺秀的面孔:“没想到是大皇子呢,是我有眼无珠,既然如此,小女子可不敢要你的马,青儿,我们走,翠儿,回府去叫人来处理。”
简霄霖一口气将话说完便再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地从他身旁走过,不,确切地说是快速地绕过他,走了。
留下了一群人呆愣地望着女子曼妙的身姿走进了街道上的人群之中……
大皇子华子文等人一头雾水……这女子竟说走就走……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