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那年那日侠客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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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走了之后，明卓干脆丢了自己的房间，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屋顶上瘫成烂泥。一开始，大家还劝，明卓却只是一味的打哈哈，并不理会。老鸨也一度动过明卓的脑筋，想要培养明卓成为新的歌姬，但她上不去屋顶，而且每一次劝完明卓都会上吐下泻发高烧。她渐渐觉得明卓是个不能招惹的怪物，说不定通晓什么妖术，要不然，春风怎么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歌女变成月城第一歌姬？
当众人渐渐习惯了明卓的不在场时，却有一个人渐渐和明卓熟络了。
那就是君家小姐君行。她经常带着望江阁的桃花酒走屋顶来找明卓。
她每一次来找明卓，明卓就会觉得自己的脑袋又进了很多水。
明卓决定和君行谈谈，不能再让她这样放纵自我。
“君行啊，你说你身为大家小姐，整天都这样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啊？”明卓四面朝天躺在屋顶上，半眯着眼睛，嘴里的狗尾巴草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君行眨眨眼睛想了想，笑道：“我都不是跑出来，是翻墙出来的。”随后她又沉吟片刻，拍拍自己的腿道：“我翻墙的技术相当不错，谁也发现不了！”
明卓语塞，默然望天，不知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拿来酒坛子，往嘴里倒了两口。君行看了明卓一会，坐下来躺到了旁边，闭上眼睛，像是在专注的感受阳光。君行道：“一直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明卓慢慢转过头去看她，问道：“什么被发现？”
“翻墙啊。”君行没有动，仍然闭着眼睛。
“原来你也怕被发现啊。”明卓吐了狗尾巴草，坏笑着问道，“如果被发现，会怎么样？”
君行没有回答，明卓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见她不动，又有些讪讪地转过头去。
君行忽然睁开眼睛，对着明卓道：“我是君家被收养的女儿，只不过是有用而已。”她第一次没有了笑容，夺过明卓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足尖轻点，三跳两跳没了踪影。
明卓欲哭无泪地拿着空酒坛看着君行远去地背影，似乎要把那个越来越远的小黑点盯出一个洞来。
“切，丫头片子就是来骗酒的。”明卓一脸不满地喃喃自语，借着黄昏渐渐暗淡的光仔细盯着酒坛子看，确定君行一滴酒也没剩下，撇撇嘴，随手往下一扔。只听见“啪啦”一声碎响。下面忽然一声惊呼，随后又传来一个威严地男声：“什么人！”
明卓走到屋檐边上一挥手，对着下面一堆人笑嘻嘻地道：“没事没事，误会，误会。”
“青青？”熟悉而温柔的女声，带着一点点惊喜和一点点怀念的语气。
明卓定睛向下瞧，昏暗的光中，只看到了一片浅灰色的人，前面站着几个穿紫衣的人。明卓闭着眼睛往紫衣服人方向一跳。正巧落在多奈面前。只见多奈一身紫色修身衣裙，领口袖口都镶着金线，衬得身段越发玲珑，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长长的紫色头纱随风轻舞。依旧是小巧的脸蛋，薄薄的樱唇，一双含情如春水的浅棕色眸子。
“哎呦！”明卓一摆手，带着些许醉意笑道，“不好看，跟个茄子似的。”
“大胆！”后面一个雄壮男子怒喝一声。
多奈一伸手阻止他，对明卓微笑道：“青青，我是来带你走的。”
“去哪儿？”明卓迷蒙着醉眼问。
“半个月之后就是我与樊郎的婚期，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一起到樊家去，互相有个照应。女孩子待着这里，终归是不太好。”多奈微笑道。
明卓眯着眼睛着多奈，随后又是大咧咧地一挥手，道：“不去！”
后面侍卫见明卓如此，眉毛一皱，抽剑怒喝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明卓笑着看向那侍卫，眼睛里一道寒光闪过。
“未西，”多奈皱眉，用责备地眼光看了侍卫一眼，道，“不得无礼。”随后又对明卓笑道：“你放心，我必不会亏待你，我必为你安排个好归宿。”
明卓笑道：“罢了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成亲的时候，我会去看你的。”说完，一个翻身，失了踪迹。
老鸨原本在一旁看热闹，见明卓跑了，赔笑着走到多奈面前道：“公主殿下，青青一向不守规矩，我回去好好地说说她，必定让她跟着您走。”
多奈笑道：“不必了，她不会回去了，即使回去，你也没有能力说动她。”说完，她举手示意了一下手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明卓去了风园。虽然风园里没有灯，但有旁边房屋的灯火映照着，风园还不算太黑。小木头正歪在一株竹子下打瞌睡，手里的小水壶打翻了，养护水洒了一地。明卓没有叫醒他，只是独自抬头看着天空。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总是格外明亮。
“青青姑娘！”小木头一咕噜爬起来，对着明卓笑道，“您怎么在这里？我听说春……多奈殿下来接您享福去了，您，您这么……”
“那日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明卓打断了他的话。
小木头一愣，看着明卓，四目相对。他第一次感觉到明卓没有嬉笑的意思，也第一次认真地看到明卓的眼睛。那是很深邃的黑色，让人猜不透什么意思，只能反射出自己的影子来。
“好漂亮。”小木头下意识地道，随即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明卓一挥手道：“那天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哎，对对对。”小木头连忙道，“那个，蓝眼睛，蓝眼睛的姑娘，打听到了！”
“什么？在何处？”明卓忙问。
小木头笑道：“前几日我听说张将军家的夫人，以前是平副相家的小姐，就是天生一双蓝色眼睛。以前这小姐居于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见不得面，不过前几日张夫人为穷人舍粥，我正好路过，就见到了，真是一位温柔的夫人呢。”
“张夫人？”明卓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师姐竟然入了轮回？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容分说，明卓足尖轻点，就要往张将军府去。
“青青姑娘。”小木头忽然在身后叫了一声。
“嗯？”明卓回头。夜风吹得乌发缭乱，其中一双黑眸，带着不羁的光芒，像是永远不会被驯服的山林兽。
这目光对于一个姑娘来说，确实太过放肆了。可是，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女子，肆意，潇洒，就像是山间的风。
他忽然产生一种感觉，青青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她将永远的奔向那片天空。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舍。
“青青姑娘，你，你不会回来了吧！”小木头涨红了脸，鼓起勇气道，“不要再回来了吧，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姑娘，在这样的地方待下去，不好！你会去浪迹江湖吗？我，我会想你的，因为……我，我曾经也想，也想，能够出去！能够行侠仗义！能够行走江湖！我真的，也希望能活得像你一样！”小木头忽然之间，红了眼眶。
他想起那年三月，桃花初绽，他和一群小孩子在街边耍木棍。他玩得最好，大家都围着他让他教他们，叫他“大侠”。
他想起那年夏夜，他在风园里打瞌睡，忽然有一人从天而降，向他讨要一杯水。他问他从何来到何去，那人说：“行走江湖，不问来去，随心所欲。”
明卓在他面前站定，双手环抱，笑着看他，道：“若你想，我倒可以带你离开。”
小木头的眼睛亮了一下，瞬间又熄灭，他看着青青，搓着手笑道：“唉！咱都习惯了。”
现实摆在那里，他不能离开，他不能丢下行动不便的母亲和痴呆了的老祖母。父亲已经死了，能支撑这个家的，只有他自己。
明卓看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只是微微一笑，道：“像我，也不见得好。”
风过竹林，一袭白衣。最后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那年那日侠客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