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金丝雀和小雏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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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使臣到的时候，明卓正躺在屋顶上晒太阳。天空蓝的没有一丝阴云，金灿灿的阳光肆意挥洒，让明卓开始恍惚。
这一恍惚，梦就降临了。又是黄昏，又是林薇微笑的表情，又是那句话，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她的微笑里带着深重的哀伤，明卓想要伸出手触碰她，却在那一瞬间相隔了千山万水。
明卓惊醒。伸头看了看屋檐底下，只见风月楼门口站了许多穿着修身衣裤的男男女女，女的头上都带着纱巾。这一众人围拥着一个人，似乎是个穿浅紫色衣服的男子。明卓知道他们是金国人，应当是那天的托梦起了作用。明卓一个翻身下去直接进了院子，正好和老鸨撞了个满怀。
老鸨张嘴要骂，定睛一看竟是明卓，连忙后退几步，笑道:“青青姑娘可回来了，这来了一大堆的贵客指明说要见春风，这大小姐就是不出来。说让他们进来坐坐吧，人家说见不到春风就在门口堵着，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明卓道:“你且在这里安抚他们，我去找春风。”说着三步并两步跑上楼去，冲到春风屋门前却停住了脚步，慢慢地推开了门。
东窗大开，春风兀自呆坐窗前，弱不禁风，泪眼盈盈。
“为什么不去见金国使团？”明卓问。
春风黯然回头，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哽咽道:“之前有一个使臣来找过我，说，要我回去。我说回去的条件就是让我和樊大人成亲。使臣说要带樊大人回去作驸马，樊大人不同意，说若我真想嫁他，就留在月城樊府。”
“这好说，”明卓笑道，“金国和南国本来有意联姻，就让使臣去找君上，让君上下旨就好了，不怕他不去。”
听了这话，春风的眼泪流的更加欢畅，低眸道:“我，我怎么忍心，让樊大人为难。”明卓忽然觉得她的美貌十分刺眼，像极了做小伏低的小妾。
明卓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春风，你何必困在这局里，跟我走吧，我们离开月城。”
春风瞬间抬头，惊愕地看着明卓，道:“我们两个姑娘无依无靠能去哪里？更何况，怎么，怎么能离开月城呢？樊大人，樊大人怎么办？”
明卓蹙眉，忽然自嘲似的一笑，一改方才严肃神色，笑眯眯地拿了帕子走过去，蹲下来为春风轻轻擦眼泪，道:“我既然答应你，必会为你做到，我的小美人。”说完便把帕子塞到她手里，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门口一群人看见有人下楼，纷纷抬头看过来。为首穿紫衣的青年人穿着象征王室的紫色立领披风，头束紫玉冠，气度不凡。明卓认出他就是那日溯回时看到的三王子多默。
“多默王子，”明卓上前一步对多默道，“走，咱俩喝个小酒，聊聊天。”
随从一脸懵的看着他们的三王子被一个穿着宽松白袍，披头散发，带着白纱的奇怪陌生女子连拉带扯地带去喝酒，心里都感慨南国民风真是豪放不羁。
其实不羁的只是明卓而已。
望江阁最好的雅间望江亭，桌子上摆着最好的菜色和上百年的陈酿。明卓笑眯眯地看一眼窗外的景色，喝了一大口酒，长舒了一口气道:“好酒，好景色！”
多默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平静地说:“青青姑娘是爽快人，我们金国人也喜欢干脆利索，你就直说什么意思好了。”
“什么意思？”明卓一瞪眼，道:“喝这么好的酒还要什么意思？王子真是没情调的人。”
“此话何意？”
“喝酒不懂酒。”明卓眯着眼睛笑道。
多默道:“十年已经过去，小王确实不敢说懂酒。”
明卓笑道:“喝酒也讲顺心，酒得心甘情愿，这味道才醇厚。”明卓摇了摇手中酒杯，带着三分酒气迷蒙地看着多默。
多默不自在地偏头，道:“暂时迷途的凤需要指引才能回到正规上，我相信奈奈对樊牧之的痴恋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明卓笑道:“十年之隔，你怎就知道凤不会变为普通的鸟儿？普通的鸟儿就不会有幸福？口口声声为她好，奈何生在王室不是她自愿，流落异国不是她自愿，困居青楼不是她自愿，好容易有了个自愿爱的男子，最后你也不让她得偿所愿。”
说完，明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叫了一声:“小二，结账！”还没等多默反应过来，便没了踪影。
多默没有追，只是静静地盯着酒杯看了一会，然后慢慢地喝了下去。
三天之后，金国的使臣接走了春风。又是两天，当今圣上下旨给樊牧之封了个嘉文侯，让其择吉日迎娶金国公主多奈。
流落公主和嘉文侯的爱情故事迅速传遍月城，各大酒馆茶馆的说书人看中商机，肆意渲染，把个公主说的痴情，侯爵说的忠贞，赚足了人们眼泪。
明卓如往常一样坐在望江阁喝桃花酒，听着说书人讲前朝将军的英勇旧事。望江阁没讲那个烂大街的爱情故事，明卓很是满意。没想到这一折说完，说书人忽然一拍惊堂木，道:“前朝重英勇，而我朝重忠贞。说到忠贞，就不得不为大家表一表金国公主和嘉文侯的一段佳话……”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说书人的话。他缓缓低头，只见一个酒坛子碎在脚底下。
“这么烂大街的破故事还讲！”明卓迷蒙着醉眼指着说书人道，“再讲撕烂你的嘴！”
“青青姑娘醉了，醉了。”酒馆老板连忙跑来阻止明卓，对着众人笑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吃好喝好。”
“她便是青青？”一客人看着明卓背影道，“果然和传说一样彪悍。”
“啧，听说她就是靠着春风吃饭的，这些年为春风出谋划策，春风就拿自己自己得的钱给她买酒。据说她帮了春风不少，也不知春风走了怎么没带她。”客人乙道。
客人甲嗤笑一声，道:“这等悍妇，哪配做公主的侍女？白白让人笑话。不过，听说现在她还在风月楼里，也不知她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的？”客人乙暧昧地笑道，“风月楼里的事还能打算什么？我看她虽然打扮的奇怪，眼睛倒是好看，什么时候挂了牌，我们也去尝尝滋味。”随后便是不堪入耳的低语。
一个纤长的身形忽然悄悄离席。
“小二，结账，给我些糕点。”
夜晚无风无云，皓月高悬。明卓毫无形象地躺在屋顶上，醉眼朦胧。
脚步声由远而近，明卓微微睁开眼，看见女扮男装的君行。
明卓感觉酒醒了一半，每次碰到这丫头都会给搞得怀疑人生。
“怎么又是你？”明卓问。
“我来看看你。”君行晃晃手里的糕点。
明卓毫不客气地抢过来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看我？看我做什么？”
“我在望江阁看到你拿酒坛子砸说说书先生了。”君行道。
“所以，你拿着同情心来看我笑话？”明卓醉意盎然地笑道，“君好心，我明卓不需要任何人担心。”
“但你既然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我就要对你负责，何况，”君行笑眯眯地说道，“我被退婚了，很高兴，听说其中有你的功劳。”
“咳咳咳……”明卓差点被噎死，好不容易顺了气，对着君行翻了个白眼，又摸摸她的额头，道:“你不是有毛病吧？被退婚了还高兴？你不知道南国凡是被退婚的女子都很难再出嫁吗？”
君行站了起来，背对皓月，低头对着地上摊成一摊的明卓道:“若能离开月城去寻找更广阔的世界，叫上我吧，明卓。”
明卓慢慢睁开眼，以月为衬，少女脸上的笑容干净明朗。
明卓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一个字。
“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金丝雀和小雏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