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9、狼真的来了

　　不知不觉，冬天又到了。冬学如同往年一般开了馆，只是来上学的孩子明显比去年少了许多。
　　“秋瑾，秋瑾，”背着书包的海萨缠着秋瑾道，“今年我又长大了一岁，饺子是不是可以吃二十个了？”
　　“只要你每天放学后乖乖在家待着，不要乱跑，吃三十个都可以。”秋瑾在海萨脸上亲了一下。
　　“欧耶，太好了！”

　　看着海萨背着书包离去的背影，秋瑾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在山上发现了狼脚印，秋瑾每天都惴惴不安的，担心有一天会大难临头。她现在也不让三个儿子出门捕猎了，反正地窖里储存的食物够吃七八个冬天。至于海萨，她也严令禁止她上山玩儿，每天放学后必须立刻回家。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为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也为了海萨的小命，他们绝对不能和狼妖碰面。

　　秋瑾可以想象到，当年自己抛下妖狼族离去之后，妖狼族肯定会有一场动乱。可如今十年过去了，妖狼族现在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最好的结果，郎辰已经坐稳了狼王之位，妖狼族恢复稳定。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会渐渐忘记自己这个叛逃的狼王。
　　最坏的结果嘛……

　　如今饥荒刚刚过去，村里几乎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即便地主娘子免收了今年的地租，还是有许多人家缺少粮食。尤其是那些人口多的，或者是缺少壮劳力的人家，几乎都要没有粮食过冬了。
　　眼看着春节快要来临，有一些人家便扛着锄头、背着竹篓，结伴上山挖苦菜和蕨根。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总能给年夜饭加一道菜，让全家人填饱肚子。

　　除夕前一天，学校放了假。
　　海萨则像秋瑾交代的那样，乖乖地在家中和三个哥哥一同玩耍。三个狼崽子是一点儿都不想出门，因为村里到处都是炮竹声，他们听着不舒服。
　　日落时，秋瑾从城里买回来了许多年货。其中有好几样从大酒店买来的点心，三个狼崽子每人吃了一小块，大部分都进了海萨的肚子。

　　第二天下午，给海萨家做饭的吴妈妈早早就来了。系上围裙以后，她立马开始热火朝天地掌厨做年夜饭。
　　吴妈妈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秋瑾和海萨则是在包饺子。
　　海萨特别爱吃饺子，总是一吃起来就停不下筷子。刚开始秋瑾没在意，海萨想吃多少就给她多少。结果，小丫头光荣地吃坏肚子了。
　　于是，从那以后，每一次吃饺子都会严格限定数目。
　　和面、调馅都是吴妈妈已经做好的，海萨只需要负责擀饺子皮，包饺子的工作交给秋瑾。
　　几只狼崽子破天荒地没有在院子里疯玩，而是乖乖地蹲在秋瑾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在看。
　　感觉到他们炽热的目光，秋瑾知道，他们也想吃饺子。于是，她默默地将几个比较大的饺子拨到了旁边，准备一会儿投喂给他们。

　　等到把饺子皮都擀好以后，海萨蹿到了秋瑾身旁，坐下道:“秋瑾，我也来包饺子吧。”
　　秋瑾笑着点了点头。
　　年夜饭做好以后，吴妈妈便赶着回家去了。秋瑾装了一篮鱼、肉、米和鸡蛋，送给吴妈妈当年货，也算是她做年夜饭的报酬。吴妈妈欢喜，自不必说。

　　凡是帮秋瑾家干过活的人都知道，秋瑾家中喜食清淡。因为秋瑾担心三个狼崽子吃了调味重的食物，对身体会不好。虽然他们主要还是吃生食，但偶尔还是会一起上桌吃饭的。
　　好在那个年代调料品的种类非常少，主要是盐和酱，最多还有辣椒之类的。

　　这个除夕，秋瑾一家过得非常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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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那天一大早，村里响起了好几声刺耳的哭嚎声，划破了新年的欢乐氛围。
　　原来，前一天晚上，有几户人家结伴上山挖蕨菜，结果一去不回。他们的家人放心不下，就只能哭着请求村里的乡亲们陪他们上山找人。
　　也有人求到了秋瑾这里来，毕竟她是村里唯一的猎户。

　　秋瑾心里其实满不情愿的，因为她担心上山会遇到狼妖。但一来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二来几个孩子（包括海萨在内）因为在院子里关太久了，都缠着她说要和她一起上山。
　　看着三个狼崽子又摇尾巴又飞机耳，秋瑾心软了。想想看，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白狼族的王位候选人。每天率领着一群白狼四处捕猎，好不自在。
　　而这三个孩子，却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不得不克制身为狼妖的天性。每天只能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如何能够快乐得起来？
　　秋瑾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及至上了山，几个孩子因为太久没有上山，都显得异常兴奋。秋瑾不得不一再提醒他们牢牢跟着自己，才能避免他们跑远了。
　　秋瑾担心在山上逛太久会发生变故，在上山之前就向失踪者的家人要了他们平时用惯的东西，并记住了上面的气味。上山以后，她便凭借气味寻找起线索来。
　　奈何这天寒地冻的，想凭借气味找人也不容易。一直找到大中午，才终于在一个草窠里找到了他们。准确地说，找到了他们空荡荡的尸体。之所以说空荡荡，因为他们的内脏已经被吃空了。

　　他们的家人趴在尸体旁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而秋瑾则是仔细留意起了周围。最后，她发现草窠附近有一缕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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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有狼，而且已经吃了好几个人，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全村。村里人奔走相告，相互提醒，千万不要让家里的孩子偷偷跑上了山去。
　　地主娘子则来拜访了秋瑾，想请她上山杀狼。

　　这让秋瑾非常为难。
　　如果山上的狼只是流窜的狼妖或没开灵的小狼，那她杀了它们倒是没什么妨碍。可如果山上的狼是妖狼族派来的，故意用这种方式吸引自己出手的话，那自己上山不是自投罗网吗？
　　于是，她只能推脱说能力不够。
　　“我这四个孩子现在都还没有长大，都离不开我。若是我上山打狼遇到什么好歹的话，他们岂不要成了孤儿？还望娘子体谅。”
　　地主娘子听对方说得可怜，也只能作罢。多花了一些钱，去聘请几个外面有名的猎户来，结伴上山打狼。
　　然而，猎户们上山以后却再不见下来。地主娘子亲自带了几百个人上山寻找，最后只见了几具被吃空内脏的尸体。
　　猎户们的家人不答应，非打官司不可。地主娘子又是赔棺材钱，又是请地理师寻坟地，又是请高僧做功果，他们才让了步。最后每家也得了十两银子的赔偿。

　　地主娘子又想来求秋瑾，这次秋瑾直接称病不出。不过她还是让海萨提醒了地主娘子，山上作乱的有可能不是小狼而是狼妖，她可以去请狼骑士。
　　这个时候，秋瑾心中还存留了一丝侥幸。她希望山上的狼妖只是流窜到此，并不是妖狼族派来的。
　　地主娘子觉得海萨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么偏远的小山村又哪里找得到狼骑士？便又只能令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去了几个大一点儿的城市，寻来了几个狼骑士。
　　结果狼骑士们上山以后，结局和之前聘请的猎户没什么区别。地主娘子又花费了不知道多少钱钞，才安抚住家属。

　　没过多久，家家户户的牲口开始离奇失踪。小到鸡鸭，大到牛马，无一幸免。到后来，甚至开始有孩子失踪，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在山上找到了尸体。
　　村里的樵夫再也不敢上山砍柴，孩子们也不再上山玩耍了。可是村里的孩子们打小就是要帮助家里人干活的，想要管太严根本就不可能。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丢一个孩子。

　　秋瑾心里明白，妖狼族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自己进山里。
　　“白姨，不好了！”门外突然传来了地主家三姑娘的呼喊声，“海萨和你家大哥哥不见了。”
　　秋瑾因为自己称病不出门，就只能让三个儿子轮流去接海萨放学，今天正好轮到大儿子。一听三姑娘这么说，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开门。但见地主娘子和三姑娘站在门外，秋瑾连忙让她们进来，询问情况。

　　“我去学堂接女儿，正好遇见你家大儿子去接海萨，就在书院外说了几句话。谁知转个身的功夫，两个孩子就都不见了……”
　　“妈妈，妈妈……”
　　地主娘子话还没说完，二郎、三郎惊慌失措地跑到了秋瑾身旁。
　　“怎么了？”秋瑾问道。
　　“刚才我和弟弟去喂鸡，在鸡窝上面看到了这个。”说着，二郎将一张纸递给了秋瑾。
　　上面没有写字，只有一个狼脚印和一个人类的小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