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10、离去

　　“秋瑾，秋瑾……”在后山上的一处山洞里，海萨无助地哭喊道。
　　洞口被爬山虎的藤蔓遮住了，看不仔细找并不容易发现。同时由于藤蔓遮住了外面的光，洞里面十分黑暗，使得海萨更加恐惧。

　　“闭嘴！”顶顶一鞭子抽了过去。
　　顶顶也是从属于白狼族的，算是白狼王统一妖狼族的智囊团之一，对白狼王可谓忠心耿耿。一想起大王就是因为这个人类女孩儿才离开妖狼族，顶顶恨不得一爪将她撕烂。
　　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顶顶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冲动。

　　“不许打我妹妹！”一狼见海萨被打，顿时急了。奈何被捆妖绳紧紧绑缚，丝毫动弹不得。
　　“王子殿下，她不是你妹妹。”顶顶道，“她不过是大王捡来的人类女孩儿罢了。”
　　“你胡说！我是秋瑾的孩子！”海萨道。

　　三只狼崽子还没断奶时，海萨就已经来到白狼王身边了。所以在他们眼里，海萨就是他们的亲妹妹。
　　听见顶顶挑拨他和妹妹的关系，一狼更加愤怒了:“混蛋，有本事你放开我！我要跟你真刀真枪地单挑！”
　　顶顶叹了口气，道:“殿下是在人间生活太久，忘记自己是只狼了吗？也罢，好在殿下还小，现在回归妖狼族还来得及。等殿下长大成人，就知道顶顶的苦心了。”

　　“秋瑾！”不管顶顶说再多，海萨心里始终坚信一件事，那就是秋瑾肯定会来救她的。“秋瑾，救救我！秋瑾，救我！秋瑾……”

　　“海萨！”在山林中狂奔的白秋瑾听见了女儿的呼喊声，一颗心顿时落在了肚子里。谢天谢地，女儿还活着，没有被杀或者被吃。
　　“海萨，我来了！”白秋瑾高声喊道，“你们在哪儿？”
　　然而，四周就像死亡一般寂静无声。除了她自己急速而剧烈地心跳声以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海萨，一郎，你们在哪儿？”白秋瑾喊道。
　　对面的群山送来了隐约的回声——“你们在哪儿？”

　　突然间，秋瑾感觉到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这种感觉紧接着又从心脏传到大脑，传到四肢，使得她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听好了，不管你是谁，都给我听好了！”秋瑾悲痛而又愤怒地咆哮起来，“只要你敢伤害我的孩子们一根汗毛，我，白狼王，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愤怒的吼叫声化作了一声狼嚎，响彻夜空、撼动大地。

　　“秋瑾！秋瑾！”这时，海萨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是从山顶传来的。
　　“海萨！”白狼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向着声音的源头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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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白狼王顺着声音来到山顶时，却没有看见海萨。而是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曾经的下属，白狼顶顶。
　　“顶顶见过大王。”顶顶道。
　　“顶顶，”白秋瑾叹了一口气，“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见到曾经一起打下江山的战友，秋瑾心中多少有些心虚。毕竟她曾经亲口!!许诺，要带领他们一统妖狼族、反攻墨北帝国，开创前所未有的妖狼盛世。为了自己的这一诺言，顶顶、郎辰等人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现如今，自己却是抛下他们离开了。不管有再多的理由，那也是自己亏欠了他们。
　　如今十年过去了，顶顶看起来却是比当年憔悴了许多，脸上更是写满了沧桑感。显然，这些年她并不好过。

　　然而，此时的秋瑾却也没有心思关心下属。
　　“顶顶，我的孩子们在哪儿？”秋瑾问道。
　　“大王放心，他们现在没有生命危险。”顶顶道，“但过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你敢！”秋瑾怒吼，“他们如果有半点损伤，我绝不绕过你，绝不！”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又何尝愿意冒犯大王呢？”顶顶道，“可如若不是我亲自下山将大王子和海萨抓了过来，不知道大王还打算在这里藏多久？难道在大王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需要给我和大家一个交代吗？”
　　“顶顶，当初抛下你们离开，确实是我不对。可我走的时候，不是已经留下书信，将王位给郎辰了吗？”白秋瑾道，“狼王更替，本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妖狼族有了新的狼王，自然也就进入了新的时代，那么我的时代就已经结束了了。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看来大王这些年，还真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呢。”顶顶叹了口气，“那么，就让我仔细跟大王说说吧。”

　　原来，自从白秋瑾离开以后，原本已经被白狼族征服的灰狼族、野狼族等等，就渐渐开始躁动起来。尤其是各个种族的原首领，渐渐地都开始对狼王之位起了觊觎之心。
　　而郎辰虽然有白狼王留下的书信交托，却没有对方的威信和武力，根本压制不住他们。尽管他和顶顶一起做出了种种努力，还是无法阻止内乱的发生。
　　妖狼族的各个种族本身实力都不弱。虽然被白狼王降服，但融合时间尚短，彼此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如今白狼王一走，矛盾很快就爆发了。偏偏谁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打败另外一方，从而使得这内战一打就是好几年，从内部损耗了大量的实力。
　　妖狼族的实力减弱，最高兴的当然就是墨北帝国。
　　由于第一巫师卫姣的叛变，墨北帝国当年在战争中元气大伤，原本是反攻的好时机。可在白狼王走后，妖狼族自顾不暇，那里还能团结一心去攻打墨北帝国？如今十年过去了，帝国的元气早已恢复得差不多，妖狼族却依旧深陷于内战。
　　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彼此斗争，这样的妖狼族还能够抵挡墨北帝国吗？

　　“大王，妖狼族的所有狼妖都在等着您回家，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顶顶道，“只要您回来，我和郎辰依旧会拥戴您为王，协助您将妖狼族发扬光大，就像当年一样。”

　　听见顶顶说了妖狼族近几年的境况，秋瑾说不痛心那是假的，毕竟妖狼族是她一百多年的心血。
　　但听见对方说让她回去重新主持大局，她却只能无奈地笑了。
　　虽说妖狼族的内战是因为秋瑾十年前的离去而发生，但却绝对不会因为秋瑾在十年后的回归而结束。因为，在人间生活了十年的秋瑾已经不是当年一呼百应的白狼王了。过去的辉煌时代，已经回不去了。

　　“顶顶，我已经回不去了。”秋瑾道，“一个曾经抛下族人的狼王，就算重新登上了王位，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重新得到整个妖狼族的真心拥戴的。没有了曾经的威望，我又怎么可能力挽狂澜？再说了，各个种族的首领在内战中都已经得到了好处，又怎么可能因为我而放弃重新到手的权力？”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秋瑾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她回去了，海萨肯定是活不了的。海萨已经过了十岁了，想把她养成狼孩也已经来不及了。
　　暂且不提族人们会不会仇视海萨（谁都知道白狼王是因为海萨才离开妖狼族的），就说海萨自己。人类的面孔，人类的声音，人类的生活习性，人类的气息，自己又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看着她。可以这么说，如果回了妖狼族，一只最不起眼的小土狼，都有可能在秋瑾看不见的地方结果了海萨的性命。

　　“顶顶，你回去告诉郎辰，告诉所有人，把我忘了吧。”秋瑾道，“妖狼族以后会走到什么地步，看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大王是为了那个叫海萨的人类女孩儿吗？”顶顶看起来有些激动，“就为了那个人类女孩儿，您……”
　　“她不是人类女孩儿！”秋瑾怒道，“她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她是我的家人，是我的亲人，是我的！”

　　“她是你的亲人，那我们不是大王你的子民吗？”顶顶激动道，“当年大王打败老狼王时，曾亲口许下的诺言，如今都不作数了吗？别的不说，当年我们助大王统一妖狼族，受了多少苦？大王你还记得吗，曾经我们统一北极狼时，郎辰在雪地里埋伏三月，险些冻僵。他的这份苦心，大王也一点儿不顾了吗？”

　　“顶顶，别说这些了，海萨和一郎到底在哪儿？”秋瑾道。
　　秋瑾心中最担心的其实是海萨，因为一郎再怎么说也是狼妖，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被顶顶送回白狼族，大不了自己回一趟白狼族把他偷回来。
　　海萨就不一样了，她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如果自己不能快点救出她，搞不好就只能找到她一堆白骨头了。

　　“妈妈/秋瑾！”这时，海萨和一郎的声音突然传来。
　　“秋瑾，救命！”海萨奋力地哭喊道。
　　“妈妈，这里好热！”这是一郎。
　　“海萨，一郎！”秋瑾顾不得顶顶，顺着声音跑了过去。

　　顶顶没有阻拦她。
　　本身她把海萨和一郎抓来就是为了引出白狼王，而不是为了伤害两个孩子。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伤了这两个孩子，那才是断绝了白狼王回归的一切可能。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

　　没多久，秋瑾便找到了那个山洞。顶顶原本是在山洞周围布置了阵法，所以才使得白狼王闻不见洞里传出的气息。
　　进了山洞以后，白狼王凭借嗅觉来到了山洞深处。却看到了让她大脑充血、手脚发抖的一幕。
　　一口大鼎被高高的架起，下面堆着许多柴火，烧得正旺。而两个孩子的声音，正是从鼎里发出。
　　“海萨，一郎！”白狼王凄厉地嚎叫着，一脚踢翻了鼎。

　　“秋瑾！”海萨从井里爬出，对着秋瑾张开了双臂。
　　“海萨！”秋瑾上前，紧紧地将海萨抱入怀中，“你没事儿吧？”
　　“秋瑾，我没事儿，哥哥用结界把我护住了。”
　　对于狼妖，结界是一种最基础的自我保护的功法，一郎自然也会。只是捆妖绳不但能够束缚狼妖，也能压制妖力。如果不是秋瑾及时赶到，他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一郎！”秋瑾解开了一郎身上的捆妖绳。这时候，她才发现，一郎的后背已经被烫伤了。显然，因为捆妖绳的作用，他维持不了那么大的结界，便只能护住海萨，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滚烫的沸水中。
　　秋瑾含着眼泪，温柔地舔舐他的额头（母狼就是这么表扬小狼的）:“好孩子，好孩子……”

　　这时候，顶顶走了进来。看见地上被踢翻的鼎，她愣了一下:“大王，这是……”
　　“秋瑾！”海萨惊呼，“就是她，就是她……”
　　白狼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大王，您怎……啊！”一记狼王爪闪过。
　　顶顶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当年你们引来鬣狗想要吃掉海萨，我为了妖狼族的大局，没有惩治你们。”秋瑾道，“没想到，我的退让竟然成了对你们的纵容。”

　　好在一郎受的只是皮肉伤，狼妖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很快就能好。
　　但是秋瑾知道，他们一家人不能继续在这个村庄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