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81、海静

　　第二天一大早，海萨再一次乘坐马车前往忠勇侯府看望奶奶。只是这一次，虽说秋瑾没有陪她去，却多了一条狗，和一束鲜花。
　　“汪。”小奶狗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她时不时地将头伸出马车帘子，好奇地观察周围的景色。
　　“你给我老实一点！”海萨威胁道，“一会儿不许在我奶奶院子里乱撒乱拉，否则我就把你卖给养狗场，听见没有？”
　　“呜呜……”小奶狗低着头，耳朵往后倒。她知道，三郎现在不在，没有人会护着她。

　　“大小姐，你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老太太和女侯正念叨着您呢。”门卫毕恭毕敬道，“这狗是……”
　　“这是我家养的。因为今天家里人都忙，没人照顾她，我就干脆把她带来了，顺便也能陪奶奶玩一玩。”海萨道，“放心，她不咬人的。”
　　忠勇侯府自然也是有养狗的，无论是看门狗还是小姐、少爷们的宠物狗。所以门卫也没太在意，只是问了句用不用找人帮忙喂。海萨说道：“你们不用管她，她饿了自己会找主人的。”

　　走进忠勇侯府以后，海萨就把小奶狗放地上，让她自己到处跑了。主要也是为了让她认认路，熟悉一下这里的气味。
　　毕竟，没人会注意到，偌大的忠勇侯府多了这么一条没有任何修为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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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走进海静的院子，海萨就听见了海伟天的声音：“妈妈，您吃进去的这些东西都能消化得了吗？”
　　“别啰啰嗦嗦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海静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奶奶，我来看你了。”海萨清了清嗓子，出声道。
　　“海萨！”海静迫不及待地从里屋走了出来，海伟天连忙上前搀扶。

　　“海萨，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海静道，“我早上特地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羊奶泡米糊，还有布丁和烤全羊。都还热着呢，快来吃吧！”
　　“谢谢奶奶了。”海萨道。

　　“海萨，奶奶不是说你的结契妻子也跟你一起来了吗？”海伟天道，“怎么没见她人？”
　　“刚进京城，家务事比较多。昨天她已经跟着我来看过了奶奶，今天就我一个人来了。”海萨道，“倒是爸爸你怎么没上早朝？”
　　“摄政王府的女主人（就是夜君皓他妈）中午要来做客，你妈妈中午回不来，又担心你奶奶一个人招呼客人太累，就让我今天请了假。”海伟天道，“海萨你要是没什么急事，中午就别急着走了吧。”

　　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海萨在心中盘算道，那她是不是应该知道一些关于隐狼王的事情呢？

　　她正思索时，海伟天又出声了：“我听你奶奶说，你们的家是在外地的。如今来了京城，住在什么地方？”
　　“我？”海萨眨了眨眼，“我们住在亲戚家，东郊的一处院子。”
　　“是什么样的亲戚？”海伟天又问道。
　　“是我妻子的干姐姐，在京城行商，已经定居好几代人了。”海萨道。

　　海伟天还想问什么，海静不耐烦了：“行了，没完没了了你还。我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是审犯人呢？”
　　海静一开口，海伟天明显就怂了三分：“妈妈，您看您怎么又生气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和海微昨天晚上谈到海萨的事情，想着海萨就算不在忠勇侯府长大，也是海家的亲生女儿。她想要跟养大她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是人之常情，我和海微也没话可说，可我们总归也还是她的血缘亲戚吧。就算比不上那一家人，总要比别的干亲戚要信得过，不是吗？海萨和她的妻子与其借住在别的亲戚家里，还不如来忠勇侯府住算了。反正她的院子足够大，房间也够多，再多住几个人也完全没问题。”

　　“不用您操心了，爸爸。”海萨道，“我们现在居住那个院子，既宽敞又干净，装修得也很好。我和我的妻子正商量着要买下来，作为留在京城的一个备用住所。至于我之前住的那个院子，等海蔷什么时候生了孩子，给她的孩子住吧。”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那个院子她是不打算回来住了。
　　本来海萨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是如果顺着海伟天的话往下说，可能就会被他绕进去。然后，莫名其妙就同意带着秋瑾搬回来住了。
　　她现在心里面有一种感觉，海伟天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没有什么根据，就是这么觉得。

　　“买房子？那可是件大事。”一听这个，海静马上认真了，“这里面讲究可多了。你先跟我进去，咱们边吃边谈。伟天，你别在这里碍事，去辅导海蔷功课！或者说，去准备一下接待夜娘子的宴会，随便你。”
　　“是，妈妈。”海静都撵人撵得这么明显了，海伟天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后，又叮嘱了下人们几句，就离开了。

　　海萨注意到了，海伟天离开以后，海静明显松了一口气。
　　“来来来，别站着了。”海静领着海萨进了里屋，坐下了，“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一些。”海静非常开心地给海萨盛米糊，然后扯下了一只羊腿，放在海萨的碗里。又将满满一大盘子布丁，都推到了海萨的面前。
　　“奶奶，你别光叫我吃啊，你也吃。”海萨道。
　　“我吃过了，吃不少呢。”海静道，“我吃了好几块百果糕，还喝了一碗燕窝粥呢。”

　　这点她倒是没撒谎。前一天，海萨离开时答应了今天要来看她。她为了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早上特意多吃了东西。
　　所以海萨刚进来的时候，才会听见海伟天问她能不能消化。
　　“奶奶……”不知道为什么，海萨的眼眶突然红了。
　　“海萨，”海静叹了口气，“奶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愧对死去的妈妈，也愧对海家的祖先。年轻的时候，我没有教好你的妈妈。后来兵临城下，我也没能带着你一起逃走……”
　　“可我这不是活下来了吗，”海萨道，“而且我现在活得很开心。”

　　“是啊，你活下来了。”海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而且还生得这么漂亮，不但能够读书写字、法力还这么高强。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们海家的恩人。”海静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秋瑾。
　　海萨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丝毫未显：“奶奶，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没什么。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海静笑了笑，“奶奶这一生，现在算是已经差不多要看到头了。再有什么雄心壮志，也都成了过眼云烟。我如今唯一挂怀的，就是海家的子孙后代。”

　　海萨慢慢地放下了筷子，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初次见奶奶，我就知道，您是一个善良的人。”海萨道，“我记得，当时奶奶遇上了山贼。您当时已经失了法力，完全不是身强力壮的山贼的对手，却还是死死地护住了几个啼哭不已的孩子。可我突然很想问一下，假如山贼手里有两个孩子，一个是育婴堂的孤儿，一个是海蔷，他只放一个，您会让他放哪个？”
　　海静沉默了。
　　“奶奶，再善良的人，心都是偏的。”海萨道，“您是，我也是。”
　　“哈哈哈，”海静突然笑了，“你看看，这好好说着话，干什么搞得这么紧张？来来来，吃肉。”海静又给海萨撕了一块羊胸肉，“海萨，你放心好了。奶奶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如果将来你和你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看在奶奶面子上，稍稍包容几分。只要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能放过的，尽量放过。奶奶知道，你妈妈私心太重，又太看重权势和利益。可她到底，是奶奶唯一的女儿，你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放心吧，奶奶。”海萨弯下腰，将头枕在海静的腿上，道，“既然我叫了她一声妈妈，自然是认这一份生身之恩的。”
　　“那就好，那就好。”海静轻抚海萨的头发，将泪水偷偷咽进了肚子里。

　　“汪汪……”这时候，一阵熟悉的狗叫声吸引了海萨的注意。
　　低头一看，小奶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脚边，正抓着她的裤腿讨食。
　　“咦，这是……”海静道。
　　“奶奶，这是我家哥哥养的小狗。”海萨将她抱了起来，“我想着他们那么忙，肯定没时间给她喂吃的，就把她带过来了。”
　　“这样啊，”海静道，“以前在边关，我倒是也养过狗。可惜后来因为战乱，都没能留住。厨房里还有些羊杂，我让人煮熟了给她拌饭吧。”
　　“麻烦奶奶了。”

　　海萨不知道，海静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海静也不知道，海萨具体想要做什么。
　　但是，她们心里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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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海静还是偏向海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