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53、重逢

　　海萨原本在赏月，忽然听见了脚步声，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夜君皓顿住了脚步，出声道：“海萨，好久不见了。”

　　虽说母系社会不存在男女大防这种东西，但夜君皓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便肩负起了振兴夜家的责任。之后的十几年，他一直醉心于战场、朝政，并没有什么心思想男女之事。
　　此时面对心仪的女子，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海萨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脱口而出：“是啊，好久不见了，夜叔叔。”

　　夜叔叔三个字，瞬间打破了现场所有的粉红泡泡。夜君皓的表情有些扭曲，就好像吃到了苍蝇一般。
　　“上次就说过了，别叫我夜叔叔。”夜君皓道，“我舅舅生前有给我取字，你叫我元景就好。”
　　“那我叫你元景叔叔好了。”海萨用调侃的语气说出了务必认真的话。

　　“海萨！”夜君皓眉头微皱，语气加重了一些，显然有些不满。
　　“好了好了好了，元景就元景。”海萨道，“不就一个称呼吗，还急了。真是孩子气……”

　　“……孩子气就孩子气。”被说成孩子气，总比被叫叔叔好吧？

　　“话说回来，元景你见到我，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海萨问道。
　　“京城现在人人都知道，忠勇侯府新认回来的大小姐名叫海萨，是个天姿国色、法力高强的姑娘。”夜君皓倒也不愧是政客，编起瞎话来完全不用打草稿，“而我碰巧就认识一个天姿国色、法力高强的海萨姑娘。今天过来之前我就想，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没想到……说起来，咱们也真是有缘啊。”
　　夜君皓刻意在有缘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这个时候，海萨却不说话了。她转过头，继续看起了月亮。

　　夜君皓话里的暧昧，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她又不可能说破，因为那样会显得她自作多情。
　　只能沉默是金了。

　　夜君皓显然是不喜欢这种僵硬的氛围，又出声道：“海萨可是今天的小寿星，是生日宴会的主角，怎么跑到这里躲清闲来了？”
　　“我从小在山间长大。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也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从来没举行过所谓的宴会。就算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海萨叹了口气，无奈道，“而且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全部都是陌生人，我就算想找个人说话都不行。”

　　海萨没说的是，她不喜欢被一群陌生人包围的感觉。大家都有说有笑，只有她一个人保持沉默，那样会让她感觉倍加孤独。在这个偌大的忠勇侯府，没有一个是她的家人。（奶奶海静是亲人，但不是家人）
　　她也不喜欢宴会上的金丝楠木桌椅，坐着比站着还累。她甚至不喜欢海静精心准备的、各式各样精致量少的菜肴。她只想和哥哥们一起围坐在地上，将烤熟的羊腿扯下来，放在嘴边大口大口地啃……

　　简单地讲，这忠勇侯府的一切，都显得与她格格不入。无论是吃的，住的，穿的，用的，没有一样是和海萨的心意相称的。
　　在这里住得越久，海萨就越想回家。

　　“就算找不到人说话，你也可以吃好吃的。”夜君皓道，“我来之前，特意让王府准备了几道美食给你，作为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要不要去吃吃看？”
　　夜君皓不提美食还好，一提美食，海萨就想起那天的狼肉宴。一时间，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不用了，”海萨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我中午吃得特别多，现在肚子特别撑。不想再吃东西了。”
　　“放心，不是狼肉宴。”夜君皓笑了笑，“我知道静奶奶是吃素的，所以这次特地准备了素食。就算海萨你不想吃，陪着奶奶吃一些也好。”

　　海萨一听不是狼肉，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又想着这些天奶奶为了这场生日宴忙得脚不沾地，自己要是完全不出席，似乎真的不太好。
　　“拿我可就要好好尝尝王府厨子的手艺了。”海萨道。
　　“绝对让你满意。”夜君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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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上，海微正在和自己交好的官员们谈话，海蔷也在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吃东西玩耍。
　　皇太女这次纯粹是抱着看美人的心思来的，见海萨迟迟不出场，心里就有些烦躁了。但海微毕竟是忠勇女侯，是女皇亲封的侯爵，她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啊。再加上对方又眼看着要和摄政王做亲戚，她也不好太过放肆。
　　只能开口道：“我说海女侯，这不是海大小姐的生日宴会吗？她怎么迟迟不出现？”

　　海微自然是知道皇太女的名声的，心中十分不爽。但也不得不敷衍着：“皇太女海涵，小女应该是在梳妆打扮，所以迟了些。微臣这就让人去催一催。”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惊呼：“那个，那个是？”

　　海萨穿着海微给她准备的礼服，和夜君皓一道走进了正厅。那一瞬间，她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惊叹不已的说：“天啊，谁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啊？”
　　“是啊，小乖乖。简直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让人都不敢相信呢！”

　　皇太女却是完全忘记了仪态，瞠目结舌地看着海萨。虽然海萨的装扮和几个月以前有很大的区别，但这并不妨碍皇太女认出这个差点儿要了她小命的人。
　　“你……”她几乎本能地拍案而起。
　　夜君皓也不出声，直接一个眼神瞪了过去。皇太女身子一僵，慢慢地又坐了回去。

　　“太女殿下，您这是……”海微一头雾水。
　　“没，没什么。”皇太女咬牙切齿道，“几个月前，我奉母皇之命去看望表弟，和海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终身难忘的那种。

　　海萨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环视四周，没有看见海静，便对海微道：“妈妈，奶奶怎么没来？”
　　“你奶奶应该还在她的院子里吧，”海微道，“我这就叫人去请。”
　　“不用了，我去就好。”海萨道。转头又对夜君皓道：“我去找我奶奶，元景你随便坐啊。”
　　“好的。”夜君皓道。

　　说完，海萨走出了正厅。海微连忙领着夜君皓，坐在了和皇太女平席的位子上。
　　二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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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海萨来到了海静的房间外，正要敲门，却敏锐地听见屋里传来小声的哭泣声。顿时心里一紧，直接推开了门。只见海静坐在床边，抹着眼泪一直哭。
　　“奶奶，你怎么了？”海萨连忙上前。
　　“海萨，你怎么来了？”海静心中一惊，“我没事，只是刚才眼睛进了沙子……”
　　“奶奶，你到底怎么了？”海萨坚持问道。
　　“……海萨，”海静红着眼睛道，“奶奶只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连个生日宴会都办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哪里有不开心啊？”海萨道，“我只是……只是想多荡一会儿秋千而已啊！”
　　“海萨，”海静道，“奶奶知道，你在忠勇侯府很不开心。是奶奶太自私了，只想着把你留在身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奶奶，”海萨道，“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啊。我的哥哥们，还有我的妻子，都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我……”
　　海静不是没有想过跟着海萨一起去乡下，只是她心中到底还是放不下海微。

　　“奶奶，”海萨似乎听懂了海静没有说出口的话。将心比心，如果让秋瑾离开三个哥哥，她一定也是不愿意的。“你别难过了，海萨现在不是还在您的面前吗？”

　　“那，你愿意留在奶奶身边吗？”这时候，海静突然满怀期待地问道。

　　“我……”
　　海萨正犹疑，不知该如何回答。突然听见屋外传来婢女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会在主人的院中。”
　　但见一个身着白裙、风尘仆仆的女人站在院门口，眼光在下人们脸上缓缓转动，似乎在找寻什么人。扫视一圈后，没有发现自己找的人，便开口道：“海萨呢？她在哪里？”

　　屋里的海萨一听见女人的声音，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槌重重一击。那一刻，她哪里还听得见海静说了些什么？
　　大喜之下，当即从屋里飞奔而出，直接抱住秋瑾，流着眼泪喊道：“秋瑾，我终于找到你了！”
　　“海萨！”秋瑾紧紧搂住了心爱的姑娘。

　　由于海萨一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加上又有僵尸女王所赠衣服（有隐藏妖气的作用），即便是秋瑾也很难找到她留下的痕迹。直到前一日，无意间在客店中听见两人谈论，说忠勇女侯认回了十几年前遗失的大女儿，要举办生日宴会，这才匆忙赶来了京城。但她又不知道忠勇侯府在京城哪个位置，只能向路人打听。
　　就这样，耽搁到了现在。

　　“秋瑾，你……你会不再撇下我了吧？”海萨问道
　　秋瑾道：“再也不会了。我已经想明白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海萨也道：“不管你以后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奴婢们不认识秋瑾，此时都是瞠目结舌。
　　二人却是旁若无人，自行叙话。这一刻，她们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海静站在屋外，直勾勾地看着秋瑾。
　　她怎么觉得，这张脸……这么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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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几年前的秋瑾可是赫赫有名的白狼王啊，令墨北帝国的各大将领闻风丧胆的妖王啊。
海静怎么可能没看过她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