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52、生日宴

　　拜过祠堂以后，海萨的身份也就正式认下了。
　　一天以后，整个京城的贵族和平民都知道了：自幼在战乱中“遗失”的忠勇侯府大小姐，终于在十六年后和父母团聚。

　　从表面上看来，海微夫妇似乎真的是想要弥补这十几年来缺失的爱。在海萨等人回京城以前，海伟天就请来了工匠，将府里最宽敞的院落彻底大修了一遍，作为海萨的住所。毫不夸张地讲，海萨居住的时整个府里最豪华的院子。
　　而在海萨入住以后，他们夫妻俩每天又是各种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往海萨那里送。
　　每天的日用、饮食，她是府里最好的。就连月银，也是兄弟姐妹们的两倍。

　　侯府的弟弟妹妹们对海萨这个新来的大姐姐也十分恭敬，并没有因为她在乡野之间长大而对她有丝毫轻视。尤其是大妹妹海蔷，几乎成了海萨的跟屁虫。每天天一亮就来请安，张口姐姐闭口姐姐，喊得别提多亲热。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们这般尊敬，海萨就算对他们亲近不起来，也不可能冷言冷语。
　　虽然实在没办法像三个狼崽子一样亲密无间地和他们一起在草地上打滚，但见面也是有说有笑。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是会分享一些给弟弟妹妹们。

　　能够做到这样，海萨自认为也差不多了。
　　她虽然本性善良，却是把亲疏关系分得非常明确。最简单的例子，当初隐狼王伪装成一个被后母虐待的姑娘，她出于同情将对方带回了家。可是在秋瑾表现出了对姑娘的不喜以后，她连原因都没有过问，就要让姑娘自己回家。
　　原因很简单，秋瑾是她的亲人，而这个陌生姑娘并不是。

　　所谓的亲情，归根结底是一种感情，而不是所谓的亲缘关系。是一起面对过贫穷或富有，一起经历过健康或疾病，互相包容彼此的缺点和不足，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一起战胜各种风波坎坷，逐渐凝聚出来的、愿意为了对方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无条件信任彼此的感情。
　　而这一切一切，海萨都从来没有和海家人一起经历过。如果仅仅凭借双方的血缘关系，就要让海萨像看待三个狼崽子一样看待他们的，那海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即便是唯一走进了海萨心里的祖母海静，在她心中的地位都远远达不到亲人两个字，更不用说是这些人。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把她们当成是隔壁来串门的邻居，笑脸相迎、相敬如宾（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不过就那个意思）。
　　横竖海萨也没有打算真的在忠勇侯府生活一辈子（这里不是她的家，等找到了秋瑾，她肯定是要回家去的），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海萨心中的想法，海静大概知道一些。说一点儿都不难过，那是假的。
　　如果当年海萨真的被狼吃掉了、再也无法挽回了，那她自然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海微。可现实是，海萨没有死，而且生得才貌双全、亭亭玉立。这样一来，她心里自然会原谅海微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海微再不好，也是她的女儿。
　　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是希望海萨能够一直留在忠勇侯府，在她和海微的膝下承欢。毕竟在她看来，如果没有海萨，这个家终归是不圆满的。
　　至于海萨喜欢的那位陌生姑娘，认个干亲戚、经常来往不就好了吗？对方把海萨抚养长大，还送她读了书、练了法术，光是看在这份恩情上面，她也不会亏待了对方，更不会允许海微亏待了对方。

　　难过归难归，她毕竟是个善良而又慈祥的老人，还是能够体谅海萨的。
　　将心比心，如果她的妈妈在她只有四个月大的时候将她扔向了狼群，然后十几年不闻不问，她也做不到心里毫无芥蒂。
　　再者，她这些年四处流浪，接触了不少育婴堂里的孩子。自然知道，那些被母亲遗弃的孩子究竟会有多可怜。海萨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还能够读书识字、修炼法术，又是多么地幸运、多么地难得。而这一切，都是另外一个家族带给她的。
　　如今海萨还愿意回到忠勇侯府，愿意叫海微一声妈妈，已经算是非常宽容了。即便是她，也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趁着海萨还没走，对她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
　　只希望海萨能够记着她的这份好，在她活着的时候多回忠勇侯府看看她，让她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至于她走了以后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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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忠勇侯府没多久，海萨便迎来了她十六岁的生日。

　　海微夫妇决定为她举办一次盛大的生日晚宴，邀请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前来参加。
　　海静自然是欣喜不已。一来，人老了以后，多少有点儿孩子气，就是喜欢热热闹闹的；二来，在她的眼里，海萨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儿。长得漂亮，法力高强，文采也好。她恨不得把她介绍给全天下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这么个孙女！
　　为此，她主动把筹办宴会的工作从海微夫妇手里拿了过来，还把自己的压箱底的银子都拿了出来。整天忙前忙后，跟个陀螺似的，决心要给海萨办一次最盛大、最完美的生日宴会。

　　海萨对此意兴阑珊。
　　一来，现在秋瑾还下落不明。没有秋瑾参加的生日宴会，在她看来是没有意义的。二来，她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过生日，要这样大费周章地邀请一群陌生人。
　　不过，看见海静这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又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什么。

　　“海萨，你看，这些都是女皇陛下赐下来的褕荻。”海静道，“你有没有喜欢的颜色？给你做一条新裙子，过生日穿。”
　　“奶奶，我觉得我那条白裙子挺好的，又漂亮又华丽。”海萨道，“不用做其他的了。”
　　“再漂亮也是旧裙子，过生日哪里能不穿新的？”海静道，“奶奶知道你喜欢白色，那就挑白色的好了。”

　　“妈妈，”海微突然开口，“海萨平日里总是穿得那么肃净。过生日是喜庆的事情，不如穿件鲜艳的，打扮漂亮一点儿。”
　　“海萨，你看呢”海静觉得海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便看向了孙女。
　　“给我穿红裙子，那等于是给白百合涂胭脂。”海萨道，“如果一定要做新衣服的话，就做白色的吧。”
　　“行，那就选白色的！”海静一锤定音，海微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海萨看着那洁白的丝绸，心中又浮现出那一抹令她魂牵梦萦的白色。她忍不住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
　　去年生日的时候，秋瑾亲手给她梳妆打扮，为她换上了漂亮的裙子。大哥杀了一头大猪，秋瑾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二哥、三哥，给她戴上了首饰……
　　今年，她就只能守着这些丑得要死的布，跟一群陌生人一起过生日了吗？

　　“唉，秋瑾……”海萨叹了口气，耷拉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海萨，怎么了？”海静问道。
　　“奶奶，我想回家了。”海萨道。
　　听海萨这么一说，海静的手微微一顿，心中顿时思绪翻涌。
　　她就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海萨说的家绝对不是指忠勇侯府。

　　“先过生日吧，”海静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等过完了生日，奶奶陪你一起回家去，好吗？”
　　“好啊好啊！”海萨高兴极了，“哥哥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海静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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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海萨生日那天，黄昏时分，忠勇侯府的正厅就已经早早地聚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其中大部分是和海微关系不错的朝中大臣，此外还有不少的皇室宗亲。
　　客人们的桌上摆着菜肴、点心、水果与美酒，还有十几个艺伎在弹奏琵琶。大家一边欣赏乐器，一边说笑着，氛围十分活跃。

　　在众人之中，皇太女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她容貌本就标致，又是一身明黄色蟒袍，在众人之中格外显眼。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她的伤已经痊愈了。不过，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海萨就是几个月前打伤她的人，只是听人家说忠勇侯府的长女生得十分美貌，所以想来看看她究竟有多漂亮罢了。
　　“太女殿下，”一旁的伴读生怕她又犯老毛病，连忙出声道，“女皇陛下可是说了，这位忠勇侯长女是摄政王内定的上门媳妇。您可不能……”
　　“知道了知道了！”皇太女不耐烦地摆手，“我就看看，看看也不行吗？看了又少不了一块肉！”

　　自从开国女皇和大将军去世以后，这墨北帝国皇室和夜家便一直是分庭抗礼的状态。有时东风压倒西风，有时西风压倒东风。
　　如今的摄政王夜君皓，的的确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不但法力高超、武艺卓绝，更是一位难得的将才。
　　原本因为当年他舅舅死在了白狼王手下，夜家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可他愣是在十二岁那年上了战场，硬生生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之后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守住了帝国十几年的和平。
　　可以说，新的妖狼族领袖（也就是隐狼王）之所以不敢攻打墨北帝国，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
　　凭借第一狼骑士的威名以及赫赫战功，还有长辈们留下的基础，他在朝中越发势大。虽然不至于将皇室彻底架空，却也没有一个皇族敢得罪了他。

　　“说起来，他怎么还没到？”皇太女道，“招媳妇都这么磨磨蹭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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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已经到了。
　　就在忠勇侯府花园，刚来不久的夜君皓穿过走廊时，突然见到一抹亮光。定睛一看，竟在花园里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看见了戴着一串夜明珠项链（就是僵尸女王送的那条项链）的海萨。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侧身坐在秋千上。裙摆铺开，乌黑柔顺的长发吹落在地。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副月光美人图。
　　堪称倾国倾城。
　　夜君皓心头一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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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秋瑾就和海萨重逢了！
提前欢呼，提前鼓掌，提前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