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19、幸福的秋瑾

　　又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
　　伴随着冰雪的融化，冬眠的动物们也开始渐渐苏醒。于是，狼崽子们的快活时光到来了。
　　大到黑熊、野猪、虎豹，小到山鸡、野兔，只要他们能够找到的猎物，他们都会逮回来交给秋瑾处理。当然，他们捕猎也是讲原则的，不会捕捉哺乳期或者怀孕的母兽，以及还在吃奶的小兽。

　　按说，狼妖是没有圈养动物这个概念的。但秋瑾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受到了不少的熏陶。最初她只是在院子里养了一些山鸡和兔子，后来索性建了一个猪圈和一个羊圈，养起了野猪崽和山羊。
　　伴随着家畜的繁殖，对捕猎的需要也就减少了。三个狼崽子之所以每天出去捕猎，更多的其实是为了释放天性。毕竟他们不可能像海萨一样读书写字，也只能通过捕猎来发泄精力了。
　　当然了，等他们发泄完精力回到家中的时候，秋瑾也不可能让他们偷懒。像什么清理家畜的粪便、清除地里的杂草等等，这些都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作为母亲，秋瑾是慈爱的。但作为家长，秋瑾依旧是有威严的。

　　秋瑾现在很少出去捕猎了，她现在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了家中。
　　白狼王的辉煌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也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现在的她，只想做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家长。
　　不过总体来讲，她还是比较清闲的。
　　之前提到过，秋瑾在屋子后面开了一块地，专门用来种粮食和菜。地里的活主要是三个儿子干，秋瑾只要时不时注意一下有没有麻雀、田鼠之类的来偷吃粮食就好。再者就是给牲畜们投喂食物，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至于狼崽子们每天逮回来的猎物，秋瑾一般是将皮剥下来洗净晾干，放进仓库。肉则当天煮熟，或者是腌腊起来。等到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时，就从仓库里取出皮货，让一郎拿去城里当铺当了。
　　唯一比较耗费时间的工作，就是给海萨做一天三餐了（狼崽子们偶尔也会一起吃，但他们更喜欢生肉）。不过她做得很开心，所以也谈不上辛苦。

　　海萨虽然生活在一个并不算富贵的家庭里，却也过得像个大家小姐一般。每日清闲自在地读书、写字，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她虽然不会炒菜做饭，却也会主动给秋瑾打打下手，比如洗菜、淘米之类的。秋瑾洗衣服的时候，她也会主动帮忙。

　　午饭过后，是母女二人一天当中的清闲时光。
　　秋瑾叮嘱三个狼崽子把地里的活干完以后才能出门，自己便带着海萨出门玩耍去了。

　　温暖的春光，是自然界送给所有人的保暖衣。在这样的季节里，温泉自然丧失冬季里的吸引力。秋瑾便带着海萨去了山上，领略春光的美好。
　　“我说秋瑾，你让哥哥们在家里干活，我们就这么出来玩，真的合适吗？”海萨问道。
　　“难道你以为他们三个干完活以后会在家里干坐着吗？”秋瑾摆摆手道，“他们肯定会跑出来玩儿的，你别替他们操心。”

　　海萨也不过说说罢了。等看到山坡上百花争艳的场景，她什么都忘了。
　　她扑倒在花丛中，快活地翻滚着，就好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般。秋瑾看着她这开心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当年她从马车里被扔出来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因为失去了幼崽，心中有着万千恶念。她想要追上那辆马车，想要把马车上的人碎尸万段。
　　而当海萨从里面被抛出来时，她的心却好像突然陷落了一块，让那个幼小的身躯进入了。
　　从食物到女儿，一念之差，改变了海萨的命运，也改变了秋瑾的命运。这一刻，秋瑾不禁想到，假如那一天她没有亲自前去追击忠勇女侯和她的丈夫，海萨的命运会是怎样的。
　　是会被吃掉，还是会被另外一只狼妖收养呢？如果幸运地被别的狼妖收养了，别的狼妖会给她做尿片吗？会给她磨米糊吃吗？会克服对火的恐惧给她煮粥吗？
　　会为了她而选择进入人类社会吗？

　　海萨从小就不害怕生人（参考僵尸女王），心地也善良，对身边的人都很好。秋瑾有时会觉得，是不是没有自己，海萨也可以过得非常幸福。
　　一直到之前海萨过生日的那一天，秋瑾才知道自己在海萨心中的位置。
　　当时她认出了那条白裙子上的珠子是从僵尸女王脖子上的项链上摘下来的，就用鸡血在门上画了符。可谁知僵尸女王居然也精通入梦术，直接进入了海萨的梦境。
　　她担心对方对海萨不利，所以也施展了入梦术。之后，便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虽然你那里有很多漂亮的珠宝和衣服，但是你那里没有鸭汤啊！你那里，也没有家啊。”

　　秋瑾还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时候，海萨应该是五六岁吧。当时她带着孩子们去山里玩，遇见一条河。河的对岸有一棵果树。
　　她想去摘几个果子回来，就让一郎看好弟弟妹妹，自己踏水过去了。

　　三个狼崽子当时也还小，还没有学会踏水的妖术。但妖狼族的孩子从小就要学游泳，三个狼崽子游得都很不错。海萨那个时候才刚刚开始游泳，勉勉强强不会沉下去。
　　可只有她，不顾一郎的阻拦，自己游了过来……

　　河不算宽，但海萨游过来以后一直在哭。秋瑾想，她应该也是害怕的吧。
　　但就算再害怕，她还是过来了。

　　海萨或许真的是对所有人都好，但秋瑾绝对是特殊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秋瑾突然觉得天空变得无比明亮。

　　“海萨，妈妈！”这时候，远方传来了一郎的声音，两个弟弟就在他身后。
　　“哥哥！”海萨用力地挥手。
　　“你们怎么来了？”秋瑾问道，“地里的活干完了吗？”
　　“都干完了，”一郎道，“这不，我们出来打猎。看到一只兔子，就追到这里来了。”

　　说话间，二郎见海萨在草地里滚得开心，自己也玩心顿起。于是便跳了过来，径直躺在了海萨身边，想要和她一起滚花丛。结果被秋瑾揍了一巴掌。
　　“有这么不讲究的吗？那么大个男孩子，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跟妹妹滚在一起，”秋瑾道，“去那边找你兄弟玩儿！”
　　二郎心中不服，但无奈秋瑾作为一家之主积威甚重，也只能夹着尾巴跑去向哥哥求安慰了。

　　“二郎，妈妈说得没错。”一郎道，“海萨已经快要穿裙了，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玩耍起来是该有讲究了。”
　　“好啦好啦，我错了。”二郎道，“妈妈都已经揍了我一巴掌了，还想怎样？”
　　一郎摸了摸弟弟的头，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们仨去北边的大草原猎一只貂，把貂皮送给小侄女？”
　　一听这个，二郎顿时来了兴趣:“好啊，谢谢大哥！”
　　“切，”三郎其实也很喜欢小侄女，但是他是一向喜欢怼二郎的，“这赔钱货儿子，捉到好东西不交给妈妈，一心惦记着别人家，干脆正式嫁过去算了。”
　　“你才嫁出去，你全家都嫁出去！”二郎本能地怼道。突然又觉得不太对，三郎全家不也包括他吗？
　　“好了好了，”一郎这个大哥哥还是很有权威的，“三郎你别胡说八道，什么赔钱货？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们这个打算当然是不可以瞒着妈妈了。一会儿我会去跟她说的，她那么喜欢小侄女肯定不会说不同意的。”
　　“我也没说要瞒着妈妈啊。”二郎道。

　　这里介绍一下，在墨北帝国，儿子如果正式嫁到了别人家，就会是被人看不起的“赔钱货”。所以二郎才会这么激动。他确实很喜欢妻子和女儿，但要让他离开妈妈去别人家当赔钱货，却也万万不能。
　　一郎小跑穿过花丛，来到了秋瑾身边，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下。秋瑾是家里的女主人，他们捕捉到的猎物都是家里的财产，必须要通过秋瑾才能支配。
　　秋瑾当然不可能吝啬一只貂了。相反，她还告诉三个儿子，明天她也和他们一起去捉貂。
　　她想了想，孙女现在还小（不到一百天），就算做襁褓也用不了多大的一块皮。如果能逮一只大点儿的貂，做完襁褓以后剩下的，说不定还可以给海萨做一条围脖或者一顶帽子。

　　“不过……”秋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都出门了，家里只有海萨一个，是不是不安全？”
　　“秋瑾，”海萨翘起了小嘴巴，“我又不是吃奶的孩子，有什么不安全的？”
　　“奶是不吃了，可是依然是孩子啊。”秋瑾道。

　　就算海萨七老八十了，在秋瑾面前也是孩子。
　　说起七老八十……对于海萨来说，也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那个时候，海萨应该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了吧。
　　而她和三个狼崽子，到了那时候依旧会是生龙活虎的。
　　之后再过几十年，海萨就会……

　　“秋瑾，你过来帮帮我啊！”海萨道，“这棵树太高了，我摘不到前面的果子”
　　“开了！”
　　唉，何必想那么多呢？
　　只要海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之后再把这份记忆就给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