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20、陌生的女子

　　第二天一大早，秋瑾便带着三个儿子出门了。
　　海萨的中午饭和哺食她都做好了，海萨只要热一热就可以吃。
　　对于把海萨一个人放在家里，她的心中不是没有顾虑。但海萨一点儿妖术都不会，如果带上她的话，赶路的速度会收到很大的影响。而且在捕猎时，秋瑾四人很可能会无意间忽略海萨(海萨已经十四岁，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被秋瑾绑在身上)。到了那时候，随便哪一只没开灵野兽也可能给海萨带来致命的威胁。
　　相比之下，还不如让海萨留在家。至少，还有几只僵尸当保镖。

　　她当然知道僵尸女王留下了几只僵尸在家附近溜达，只是她没有说破。一来，从之前海萨的梦境来看，僵尸女王对海萨并没有恶意。二来，有那些僵尸在，森林里的野兽也就无法靠近，安全性提高了不少。
　　然而，秋瑾到底还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
　　在妈妈和三个哥哥出门以后，海萨便背着一个竹筐上山去了。她想要摘一些新鲜的蘑菇，这样的话等妈妈和哥哥回来了就可以吃小鸡炖蘑菇了。
　　“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噻箩箩箩噻箩箩箩噻箩箩箩噻箩箩箩哩噻……”海萨一面哼着歌，一面认真挑选蘑菇。她知道什么样的蘑菇可以吃，什么样的蘑菇好吃。
　　除了蘑菇以外，她也会采一些野果和野菜。虽然家里有种菜，但到底是不一样的香味。

　　“谁不知山里的蘑菇香？她却不肯尝一尝，盼到赶集的那一天，快快背到集市上。换上一把小镰刀，再加上几块棒棒糖，和那小伙伴一起，把劳动的幸福来分享……”
　　海萨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唱起歌来赛百灵。山中时不时响起鸟类的鸣唱，与少女的歌声一同奏成了一只交响乐，形成了山间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小动物们竟是也不害怕海萨，纷纷上前与她亲近。有一只松鼠落在了她的头上，两只站在了她的肩上，几只兔子围着她的脚。
　　海萨索性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把采集来的水果和野菜分了一些给小动物们。又捧起一把山间的溪水，洗了洗脸。
　　红梅翠竹，绿柏青松。海萨看着山间的美景，心情很好。

　　日中时分，海萨感觉腹中饥饿，便背着竹筐打算回家了。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低低哭泣之声，十分凄掺悲咽。仔细听来，却是女人声音。
　　海萨虽然是狼妖抚养长大，却是最仁慈不过的了。一听见有人呼叫，当即寻声找了过去，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被吊在了树上。
　　“小姐姐，你别哭了，我这就放你下来！”单纯的海萨没有多想，连忙搬来几块石头，让女子踩上。随即爬上树，解开了女子手腕上的绳子。
　　女子落地后，向海萨道谢。
　　海萨打量了女子一番，虽然头发有些凌乱、眼眶哭得通红，看起来十分狼狈，五官却也能看出些优雅与匀称，应该是个漂亮女孩儿。虽然没有佩戴首饰，穿的衣服却也是好料子，一双白嫩的手看不到丝毫茧，家境应该不差。

　　“姐姐从哪里来？为什么被吊在这里哭得这么伤心？”海萨问道。
　　那女子掩着眼泪道：“我在这山下乡间居住，家中原本也算殷实。只是人丁不旺，三岁那年生身妈妈就死了，止有两个舅舅，相依为命。只是家里没个家长，舅舅们每日要外出做农活，无法照料我，便只能给大舅舅招了个上门媳妇，后来接连生下了三个孩子。这几年下来，倒也还算相安无事。偏偏这两年，舅舅们相继死于风寒。舅舅们死后，这后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对我动辄打骂。每日里要做各种脏活累活不说，吃的、穿的，皆是兄弟姐妹们剩下的。昨日别口气，跑出了家门，想要去县里告她侵占家产。谁想没走到村口，就给逮了回去。她怕我告到县里以后，夺回家业、将他们母子四人赶走，便趁着天黑将我捆来这里，绑在了树上。我饥渴难耐，又想起去世的妈妈和舅舅们，忍不住伤悲，所以哭了起来。幸好得妹妹相救。”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实在可怜。
　　海萨便将竹筐里的水果挑了两个出来，递给你女子，道：“小姐姐大半天没吃东西，想来应该是饿了，先吃些果子吧。吃完且先跟我回家里坐一坐，吃点儿东西吧。”
　　女子含泪道谢。

　　回到海萨家后，女子二话不说就裸起双袖，到灶下去烧火。海萨想要劝阻，对方却道:“我与妹妹素昧平生，上门打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里能让妹妹操劳？再说我在家里时做惯了这些活，闲着反而要困倦。妹妹歇歇便好。”
　　女子把秋瑾做的菜热好了，又亲自担水，烧了一锅热汤。拂拭净了椅桌，方才叫海萨吃饭。
　　吃饭时，海萨宽慰女子道:“等晚上我妈妈和哥哥们回来，便让他们带你去县里告状。你放心，按照墨北帝国律法，上门媳妇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承家产的。你是你妈妈和舅舅唯一的后人，家产无论如何也是你的，就算你后母说出一朵花来也告不赢。况且她把你绑在树上，自己走了，算是杀人未遂，少说也要徒个三年刑。”
　　女子含泪点头，看起来楚楚可怜。

　　饭后，女子又抢着洗了碗、刷了锅，把桌子凳子擦了个遍。
　　这暖洋洋的天气，人却是容易困倦。海萨漱口后，觉得有些想睡午觉，便让女子去二哥房中休息(二郎现在基本上去妻子家过夜，很少在家里睡），自己睡午觉去了。

　　待到海萨睡醒，那女子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
　　她烧热了汤，将中午剩下的饭菜煮了哺食，拂拭净了椅桌。然后见海萨没醒，又把衣服洗了，打扫了院子。力力碌碌，做了一下午，七了八当。
　　海萨起身后，要东有东，要西有西，不费一毫手脚，便有些难为情了。
　　“小姐姐不过是吃了两餐饭而已，费不了什么钱，不必这样的。”海萨劝道。
　　“若非妹妹救下我，我岂不是要吊死在那棵树上？”女子道，“我不过做了些活，换自己一条命，难不成还亏了吗？妹妹安心就好。”

　　哺食过后，女子听海萨说采蘑菇是想要等妈妈和哥哥们回家后吃小鸡炖蘑菇，便自告奋勇替海萨动手了。
　　和海萨不同，这姑娘明显是厨艺上的好手。
　　她先把蘑菇用淘米水泡上了，然后去院子里挑了一只小仔鸡宰了，拔毛去肚，洗净切块。坐锅烧热，放入少量油，待油热后放入调料品炒出香味。放入鸡块翻炒均匀，直到鸡肉变色，散发出极美的香味。
　　“来，你先尝尝咸淡可不合适。”说着，女子从锅里夹了一块肉出来，喂给海萨吃。
　　海萨尝了一口，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一口含住，索性连骨头也一起嚼碎，吞进了肚子。
　　“真的是太好吃了！”海萨称赞到。

　　夜间，秋瑾领着儿子们回来了。三个狼崽子每人肩上挂着一只貂，秋瑾手里提着一只狐狸。
　　这时，女子正在厨房里忙活。鸡肉正在炖锅里和蘑菇一起炖着，香气扑鼻。
　　见家里有这个陌生女子，便问海萨缘故。海萨就把在山里遇见这个小姐姐的事，给秋瑾母子说了一遍。
　　又道：“这个小姐姐且是和气，又十分勤谨。她已经没有了妈妈和舅舅，后母和后母的孩子侵占了家产又不好好对待她，现在无家可归了。可怜！可怜！”
　　一郎道:“这有什么难的？明日我们仨领着她去县里就是了。”
　　秋瑾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女子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问题。

　　说话间，小鸡炖蘑菇已经出锅了。
　　女子将菜端到了桌上，摆上了碗筷，开心地让秋瑾等人趁热吃。三个狼崽子忙活了一整天，累得不行。此时闻到肉香，顿时馋虫大闹五脏庙。连忙围着桌子，拿起筷子就要抢肉，被秋瑾呵斥了。
　　“饿死鬼投胎吗？都给我洗手去！”
　　三个狼崽子平日里趴在地上扒着生肉吃，都吃得津津有味的，哪里会讲究洗手的问题。此时听见妈妈这么说，都愣了一下，随即默契地放下筷子，去院子里打水洗手去了。

　　“秋瑾，怎么了？”海萨问道。
　　秋瑾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女子看，目光充满了谨慎。

　　直觉这个东西，就跟灵感一样。很难用道理来解释，却又不能不相信。在秋瑾漫长的人生中，就不止一次凭借直觉躲过无数次危机。
　　譬如当她走过一个胡同口时，前方突然窜出来一个狼骑士，一剑向她刺来。如果要等对方的长剑刺出以后，秋瑾才往一旁躲避。那么即便是她——堂堂的白狼王，也会受伤甚至死亡。
　　而事实是，在对方窜出的那一瞬间，秋瑾的身躯早已经避开。而这，就是直觉。

　　就说现在吧，女子的身上没有丝毫妖气，也感觉不到法力的波动，怎么看都是一个娇弱无比的姑娘。但秋瑾。就是感觉到了威胁。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秋瑾的敌意，眼泪汪汪地看向了海萨。
　　此时，女子已经把脸洗过了，头发也梳好了。一张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称得上天生丽质。加上她此时怯生生的，带上了一种娇弱无助的感觉，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几乎要勾走人的魂魄。

　　海萨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姑娘道:“小姐姐，要不你先回家去吧？”

　　海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相信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