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14、即将穿裙（成年）

　　“海萨，把那几块木板给我！”一郎蹲在屋顶喊道。
　　“大哥，你小心点儿！”

　　森林深处，一家五口正热火朝天地盖着房子。二郎和三郎砍树、锯木头，一郎和秋瑾盖房子，力气最小的海萨则帮大家递东西。
　　每个人都干得非常起劲。因为他们知道，等房子盖好以后，他们就可以告别流浪的生活，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大家歇一歇，过来喝点儿水吧。”海萨提着水壶道。
　　秋瑾等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了过来。一杯水下去，顿时感觉整个人畅快淋漓。
　　“终于可以不用跟这个胖子挤一张床了！”二郎感叹道。
　　“你说谁胖子呢？”三郎急了。
　　“哎哟，自己胖还不承认吗？”二郎调笑道，“明明和我一样高，腰比我粗两圈。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大半张床就没了。”
　　“妈妈!”

　　“二郎，怎么说弟弟呢？”秋瑾点了点二郎的额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热的天，让你和三郎挤在一起睡是挺为难的。”
　　犬科动物汗腺不发达，本身就不容易散热。三郎长得又胖，活脱脱就是一个狼肉棉被。冬天还好说，夏天的话……
　　没中暑都是运气好。
　　“那你们俩就多砍一些木头过来呗，”一郎蹲在屋顶道，“那样我们就能多盖几间屋子了。到时候自己的屋子睡腻了，还能换一间屋子睡，多好啊？”

　　“海萨，你也别在太阳底下站着，去树荫下面吧。”秋瑾道，“当心别中暑了。”
　　“你们干那么重的活都没中暑，我这么轻松还能中暑吗？”海萨笑了。

　　“这屋子会不会太小了，”二郎道，“三郎一个人估计就能占半间屋子。”
　　“二郎，你拿一句话不损我你是要变哑巴还是怎么的？”三郎道。
　　“没大没小的，要叫二哥！”
　　“我呸，咱们都是一胎出来的，谁是哥哥还不一定呢！”

　　日落时，屋子终于完工了。
　　秋瑾在地上铺了一张竹席，一家人就坐在席子上吃了晚餐。晚餐是二郎、三郎在森林里逮到的一头鹿，还有两只兔子，自己海萨在地里挖的野菜。

　　吃完饭后，三个狼崽子毫不犹疑地奔跑进了丛林里，开始“逗鸡惹狗”了。虽然过了这么多年的人类生活，他们的天性始终还是没有改变。
　　秋瑾也不想过分压制他们的天性，便由得他们去了。她和海萨一同将碗筷洗了，然后一起坐在屋顶看起了夕阳。

　　“忙活了一天了，还真是有些累了呢！”秋瑾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躺在了屋顶上。阳光洒在了她的脸上，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光彩。
　　海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秋瑾。心中似乎有万千思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海萨，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秋瑾问道。
　　“看大美女呢。”海萨一本正经道。
　　秋瑾噗呲一声笑了:“鬼丫头，嘴倒是甜。”

　　“秋瑾，”海萨突然认真地看着秋瑾的眼睛，道，“要是你永远不离开我，我也永远不离开你。”
　　“那还用说吗？”秋瑾道，“我们五个是一家人，是一个整体，永远不会分开的。”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我绝不会离开你。”
　　“是的，”海萨回答道，“永远永远不分开。就算是地狱，一家人也要一起下。”

　　在夕阳的照耀下，海萨缓缓躺在了秋瑾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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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以后，一家人再度过上了和睦安定的生活。
　　三个狼崽子每天森林里逮野兔、小鹿、狍子、山羊、豹子等等，只要能吃的，他们都会逮回家。肉煮熟了大家一块吃，皮则是被剥了下来，好拿进城里卖钱。
　　秋瑾和海萨则是一起在房子后面开垦了一片土地，种了一些野菜和粮食，好补充海萨的饮食需要。毕竟老是去外面挖野菜的话，总是不太安全的。
　　本来秋瑾是不会种地的，但在乡间生活了十多年，看也看会了。

　　此外，秋瑾知道，海萨一直都很想重新回学堂上学。在将新家打理妥当以后，秋瑾就去了附近城镇里最好的书院，打听了一下情况。
　　还是那句话，秋瑾也没指望她考功名，只要她学得开心也就好了。
　　之前在村里，海萨读的是三月制（腊月开学）的冬学。因为书院的主要生源是农家，自然要避开农忙时期。
　　而现在，海萨要读的是城镇上的书院，学生不用帮家里干农活，自然又有了不同的入学时间。简单地说，就是八月制，“上元（正月十五）入学”，“八月终解馆（也就是放假）”。

　　“也就是说，你要等明年正月十五才能开始继续上学呢。”秋瑾道。
　　“能够再次回学堂，我就已经非常开心了。”海萨道，“谢谢你，秋瑾。”说着，她在秋瑾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第二年的正月十五，十三岁的海萨背上了秋瑾亲自做的新书包，穿着新衣服，走进了新学堂。
　　十三岁的海萨身高155厘米（反正是架空，忽略掉计量单位问题吧），因为营养一直都很好，发育得也早，身材非常好。整个人看起来亭亭玉立，端庄大方。加上本身长得就漂亮，刚一入学，就吸引了同学们的关注。
　　没多久，她就在班上结识了新的密友——两个生活在城镇的女孩儿，一个家里是开医馆的，另一个家里是开客栈的。两个姑娘都很喜欢窈窕动人的海萨，一下课就争着来找她说话。

　　而海萨却渐渐有些厌倦新学堂了。
　　别误会，她并不是不喜欢读书，她只是不喜欢这个新学堂。
　　新学堂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学堂，所以规矩非常多，对学生的管理非常严厉，大多家长也认同“不打不成器”。读书不认真或学不好，被打板子、抽鞭子、罚跪如家常便饭。
　　海萨虽然喜欢读书，但从小到大也没有谁赶鸭子上架逼迫过她。秋瑾的态度一直很明显:你喜欢读书，那我就送你去读。
　　而现在，却是被人用板子、鞭子逼着去读书。这种感觉和以前读书的感觉截然不同。

　　再者，新学堂对孩子们的学业要求也非常高。
　　海萨虽然聪慧，但说到底也停课了那么久，一时间难免有跟不上同学们的地方。而这跟不上的代价，就是挨鞭子。

　　那一段时间，秋瑾感觉到了海萨许多异常的地方。
　　比如，海萨说什么都不肯和她一起洗澡，理由是她已经长大了。（她们从小就是一起洗澡的）
　　再比如，明明夏天已经来了，海萨仍旧每天长衣长裤地穿着，而且也不让她帮忙穿衣服了。

　　这天海萨放学后，秋瑾看天气热，就带着她和三个儿子去河里游泳。狼崽子们激动地滚泥巴、玩水，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三个泥孩子。
　　而海萨却是怎么都不下水。

　　“海萨，你怎么不下水和哥哥们一起玩儿呢？”秋瑾道。
　　“怎么，秋瑾想和我洗鸳鸯浴吗？”海萨故意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脱给你看吧。”
　　“没大没小的！”秋瑾嗔笑着在海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夜里，她估摸着海萨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海萨的房间。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但海萨晚上还是长衣长袖地穿着。秋瑾挽起她的裤腿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海萨的小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鞭痕。
　　她默默地将海萨的裤腿放下，退出了房门。

　　鸡鸣时，海萨起床了。一睁眼，却看见秋瑾坐在旁边。
　　“海萨，这个是大夫开的药膏。”说着，秋瑾递出了一个小盒子，“你抹抹看吧。”
　　海萨微微一愣，低头道:“秋瑾，你都知道了吗？”
　　“昨天那么热的天，你不肯下水本来就很奇怪。”秋瑾道，“如果不是我自己看见了，你还打算隐瞒我多久？”
　　“秋瑾，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海萨道，“而且，学堂的规定本身就是这么严格，也不是针对我一个人……”
　　“我又不要你考状元，干什么要受这份罪？”秋瑾道，“学堂的规定是吧？那我明天就去跟先生说，你不去上学了。把学堂里的书都拿回来，我在家里陪你读。”

　　海萨早就已经不想去上学了。无论是自己挨打还是看着同学们挨打，对她来讲都是一种折磨。
　　但是一听秋瑾这么说，她又迟疑了:“可是，秋瑾你交给先生的束脩……”
　　“就当是书本费了。”

　　事实上，秋瑾真的很想去一把火烧了学堂，再把先生扒光了打。
　　但是正如海萨所说的，学堂并没有针对海萨一个人，而是对所有学生都这样。大部分学生的家长也都是抱着“棒打出孝子”的想法，并不觉得学堂做错了什么。
　　虽然秋瑾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他们一家人既然要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就不能不有所顾忌。

　　但要让她咽下这口气，她又实在憋屈。
　　最后，她施展了“入梦”术，一连几天在梦里鞭打先生。让先生连做好几天噩梦，这也算是给海萨报了仇。

　　脱离了那个压抑无比的学堂，海萨感觉整个人如释重负。每天在家中看书、简历家族，或者是陪秋瑾一起打理地里的菜，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经过这件事，海萨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秋瑾都会是她的后盾、她的依靠、她的保护者。不管陷入怎样的绝境，她都应该向秋瑾求助，而不是瞒着她。
　　因为，秋瑾是会保护她的。

　　保护这两个字，可以说是非常沉重了。护犊是所有父母的本能，但是又有几对父母真正做到了？
　　在这个问题上，秋瑾能够问心无愧。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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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北帝国京城，忠勇侯府

　　“摄政王驾到！”

　　“微臣见过摄政王。”忠勇女侯连忙出门迎接，对着摄政王作揖致敬。
　　“免礼吧。”
　　摄政王夜君皓，墨北帝国开国女皇的后人，相传有龙族血脉。同时，他也是墨北帝国的第一狼骑士，有着“徒手抓狼”的美誉。
　　因为前任第一狼骑士——他的舅舅——在十几年前的战争中牺牲（死于白狼王的狼王爪），他对狼妖的仇恨远远超过常人。曾立志杀尽天下狼妖，生吞白狼王。

　　“不知摄政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饶恕。”忠勇女侯连连道，
　　“女侯不用这么客气，”摄政王道，“很快两家就是亲戚了。”
　　“啊？”忠勇女侯一愣，“微臣愚钝，还望摄政王明示。”

　　“本王的母亲没有姐妹，膝下又只有本王一个儿子，没有女儿。而本王一直以来忙于朝政，也没怎么关心过传宗接代的事情。昨天突然想起来，到了年底自己就二十五岁了，无论如何也该有个后了。自己寻思着，还是要招个上门媳妇。所以昨天就让第一巫师来府上，给我算了算姻缘。”摄政王道，“巫师算出来，女侯的长女明年年底就要穿裙（类似及笄）了。她的命数旺本王，是本王终身好伴侣。所以让人找了官媒，来提亲了。”说着，挥了挥手。

　　官媒上前，对着女侯行礼:“见过忠勇女侯。”
　　“承蒙摄政王看得起，”忠勇女侯道，“可是微臣的长女今年才十岁，这……”
　　“十岁？”摄政王也是一愣，“难道说，第一巫师算错了？”
　　这句话忠勇女侯自然是不敢接，接了就等于得罪了第一巫师。但如果不接的话，她又要到哪里去找一个明年穿裙的长女来给摄政王呢？

　　长女……长女……
　　这时候，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当年在战乱中丢弃的女儿海萨。算起来，如果她还活着，明年也该穿裙了。难道说……巫师指的是她？
　　“回禀摄政王，”女侯道，“微臣确实有一个明年穿裙的长女。但是她已经于当年和妖狼族的那场战役中丧生。感谢您厚爱，是我们家大女儿没福气了。”

　　说到后面，女侯自己都觉得可惜。
　　没想到那个早夭的女儿命那么好，居然是摄政王的命定伴侣。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自己一家人搭上了摄政王这条船，岂不是能够更进一步？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超品的女侯，但是距离权倾朝野还是有着天渊地别。如果能够进一步，再进一步……

　　“本王相信，第一巫师应该不会让本王招一个早夭的姑娘做一家之主的。”摄政王道，“本王还是再去和她谈谈吧。打扰了，楚楠，我们走。”
　　“是。”楚楠是摄政王最得力的手下，一个出色的狼骑士。同时也是个容貌清秀的姑娘。“把东西都提走！”既然婚没有订成，纳彩礼当然要带走，不然像什么话？

　　摄政王走后，忠勇女侯海微叫来了丈夫海伟天，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我思来想去，第一巫师没道理会让摄政王来给一个早夭的姑娘提亲，这不是平白得罪了摄政王吗？与其那样，她还不如随便另外说一个姑娘算了，反正京城里多的是姑娘愿意做摄政王的上门媳妇。”忠勇女侯道，“那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是说，”海伟天道，“海萨她，可能还活着？！”

　　当时他们被狼群追赶、脱不开身，只能将海萨抛出去，吸引了妖狼族的注意力。
　　逃出生天以后，他们非常有默契地“忘”记了这件事情，谁也没有再提到过。没多久，他们生下了第二个、第三个……
　　随着孩子越来越多，他们自然更加没有心思去想那个短命的孩子。

　　如果第一巫师没有算错的话，他们的孩子，难道是在那样的绝境中活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找到她。”海微道。
　　一来，那孩子是海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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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冬天到了。
　　在海萨十四岁的生日那天，秋瑾特意去城里的大酒店买了一张热腾腾的生日大饼。一郎、二郎、三郎也去了一趟很远的雪山，逮回来一头白熊。将熊皮剥下来、洗干净，送给海萨作为生日礼物，四只熊掌则成了餐桌上的压轴菜。

　　“海萨，生日快乐！”生日晚餐上，秋瑾亲手将雪白的熊皮披在海萨身上，对着她说道。
　　“谢谢秋瑾，”海萨道，“谢谢哥哥们。”
　　这时候，一郎突然想起人类女孩儿是十五岁穿裙，也就是成年，便道:“海萨十四岁了，这么说来明年就可以找男人来家里探访了，那需不需要给她换大一点儿的房间？”
　　“滚！”秋瑾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啊。”

　　“秋瑾，什么是探访啊？”海萨道。
　　“就是你二哥有时候一晚上不回家，出去做的事情。”三郎插嘴道。
　　“哦，”海萨想起来了，每次二哥一晚上不回家，秋瑾都会揪着他耳朵教训他，“原来探访就是找打。”

　　气氛突然安静。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笑翻了天。
　　“不过一郎倒是也提醒了我，”秋瑾道，“明年就是你的穿裙礼，我得赶紧去给你多买几条漂亮的裙子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呢？红色？紫色？粉红色？”
　　“白色，”海萨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喜欢白色的裙子。”
　　“白裙子吗？也好，你本身长得白，白裙子衬得你肤色更好看。”秋瑾道，“正好我今天买饼的时候，看见有一家店里挂着白裙子，明天买回来给你试试吧，不合适我再帮你修改。”

　　海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其实，海萨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是红色。每次看到穿红色裙子的大姐姐，心里都非常羡慕，盼望着早点长大，早点举行穿裙礼。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白色的呢？
　　可能，她喜欢的不是白色，而是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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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母系文，有些父系思想一时间拗不过来。哈哈，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