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13、流浪（三）

　　这天晚上，秋瑾等人走到一个很荒凉的山区。荒凉到什么地步呢？他们走了一路也没有见到一个活物，更不用说是活人了。
　　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此时刚刚开春，天气依旧很冷，一阵阵凉风吹得人直哆嗦。三个狼崽子在马车里将就一晚上倒也罢了，海萨却是不能睡在马车里面，不然非得感冒不可。
　　好不容易，发现在山坳里，有一间废弃!的茅草屋。

　　此时人困马乏，秋瑾也不能挑三拣四了。便把马车停在了茅屋外，自己先进去查探情况——狼妖的夜视功能非常好，不用火把也能看清。
　　一进门，但见屋里摆着一张板桌，桌上罩着厚厚一层灰尘。再走到内堂与厨房瞧时，但见到处是尘土蛛网。内堂里有一张床，床上一张破席。
　　显然，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孩子们，这屋子里没人住。”秋瑾返回马车，对着孩子们说道，“咱们把棉被和皮草搬进屋子里，把皮草铺在地上，把棉被拿来盖，大家打地铺，将就将就！”
　　三个狼崽子抱着棉被、皮草下了马车，海萨打着火把，跟在他们身后。
　　“一郎，你去取一些河水来。二郎，你去拾柴火。”秋瑾招呼道，“三郎、海萨，你们和我一起把皮草铺在地上。”
　　待到一郎和二郎回来以后，秋瑾烧了一些热水，然后和海萨一起把那唯一的一张床擦了擦，铺上了皮草。
　　“行了，今天海萨你就睡在这里吧。我和你的哥哥们打地铺就好。”秋瑾道。
　　“秋瑾，我们一起睡吧。”海萨道。
　　“海萨，你独自睡下就好。”秋瑾道，“常言道，山高必有怪，崇岭却生精。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窜出个什么精怪来？你好生睡着，我和你的哥哥们睡在外面，也能起个防御作用。一旦有外人靠近，我们马上就能惊醒”
　　海萨知道，防御这件事自己帮不上忙，便只能睡下了。

　　秋瑾出去以后，海萨便躺下了。
　　很多东西，肉眼凡胎的海萨是看不见的。而秋瑾不知道的是，在她出门以后，一个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海萨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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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之中，海萨置身于一间庙宇内。
　　庙内供奉着一尊石像，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五官却格外狰狞。它的獠牙很长，指甲也很长。
　　海萨看不出来那是什么物种，却也不感到害怕。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摸了一下石像。

　　“你，不怕我吗？”这时，石像突然出声道。
　　“我从小就不害怕生人。”海萨笑道。
　　“……可我长得很可怕，不是吗？”石像道。
　　“哪有？”海萨道，“你只是长得和别人不一样罢了。每个人都是和别人长得不一样的，又何谈可怕呢？”

　　这时候，石像突然动了。
　　她缓缓地起身，从祭台上走了下来。
　　“既然你说我长得不可怕，”石像缓缓开口，“那么，你愿意拥抱我吗？”
　　“当然可以。”海萨微笑着张开了双臂，拥抱了石像。

　　这时候，阴暗的四周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那么，我如果变成这样呢？”石像陡然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衣女人的模样。

　　说是女人，不如说是怪物。
　　女人的嘴边、手上满是鲜血，獠牙、指甲……
　　最令人恐怖的地方是，她的眼睛里居然没有虹膜，只有白色的眼白。
　　“这样的我，你也不害怕吗？”女人问道。
　　海萨用行动来说明了自己的答案。她微笑着拥抱了姑娘，并亲吻了她的额头。（别误会，这里的亲吻没有任何情/欲。）

　　“谢谢你，人类女孩儿。”石像的身影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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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秋瑾一觉睡醒,东方已经发白。忽睁睛抬头观看，那茅草屋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三个儿子正睡在她的身旁，海萨却是躺在不远处的一座坟堆上，正睡得香。
　　“海萨！”秋瑾连忙上前唤醒了海萨。
　　海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看见秋瑾一脸焦急，微微一愣:“秋瑾，你怎么了？”
　　见海萨醒来，秋瑾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微微停顿了一下，她开口道:“快穿上衣服上马车，我们现在就走。我去叫你的哥哥们。”
　　这时候，海萨也终于发现自己睡在什么地方了，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妈妈，这是怎么了？”醒来后的一郎震惊地问道。
　　“孩子们，你们听好了，以后不可以所有人都睡得这么死。”秋瑾道，“从明晚开始，我们四个轮流守夜。”
　　三个狼崽子表示同意。

　　“海萨，你收拾好了吗？”秋瑾问道。
　　“好了！”海萨抱着自己的包袱上了马车。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包袱里多了一尊石像。
　　待到马车绝尘而去以后，一个穿着白衣、容颜绝世的女人站在坟堆上，远远地开着远去的马车。直到马车化成一个点，再也看不见。

　　“第一次有人在看到了我的本相以后，还愿意拥抱我呢。”女子道，“第一次。”

　　“妈妈，”这一次，一郎让弟弟妹妹们坐在车里，自己和秋瑾一起驾车，“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秋瑾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太大意了。昨天一路上别说人了，连只老鼠、蚂蚁甚至飞鸟都没见着，明显不正常。这么明显的异常，我居然都没有觉查出来……”
　　唉，看来真的是做了太久的人，过了太久的平静生活，连警惕性都丢掉了。
　　想当初做白狼王的时候，她要是也现在这样大意，还不知道要死几百次呢。

　　“那妈妈觉得，这应该是……”一郎问到。
　　“周围没有半个活物，配合上海萨睡的那个坟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遇上僵尸了。”秋瑾道，“所说僵尸一族一贯不怎么和狼妖为敌，但如果狼妖擅自闯入他们的领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领地意识非常强、非常排外的种族。

　　马车上，二郎好奇地问道:“海萨，这个石像哪里来的？”
　　“啊？哦，可能是从哪个地方捡来的吧。”原本海萨是想要把诗经翻出来再读一读，结果一打开包裹，看见了一座小石像。
　　虽然秋瑾是那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海萨却觉得，昨天遇见的那个石像似乎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海萨什么也没有再说，默默将石像放回了包袱里，继续看起了《诗经》。

　　说起来，海萨真的非常喜欢读书。
　　虽然现在没办法上学，但好在稍微大一点儿的城镇都有书肆。要买当代名家的著作自然是不容易，但小学课本还是很容易买到的。
　　一路上，秋瑾陆陆续续地将十三经都给海萨买了回来。她自己阅读、抄写、模仿，倒是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不知不觉，夏天到了，每天几乎都是40°（我不知道古代人怎么计量温度，就先这样吧）以上的高温天气。
　　先前提到过，冰天雪地的时节不适合坐马车。像这种热得人浑身发烫、脑袋发晕的天气，自然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需要找个地方先安顿一下了。”秋瑾心中道。

　　这天，秋瑾一家人来到了一个小镇，租了一间小院子。她们打算暂住一段时间，等不那么热了再赶路。
　　小镇外不远处就有一座山头，山上树木繁多，动物也不少。暂住期间，他们还可以时不时去那里打些猎物来补贴家用。
　　然而，谁也没想到，经过了好几个月的长途跋涉，乍一安顿下来，身体反而不适应了。
　　三个狼崽子还好，只是成日里显现出疲态，一睡就好几个时辰，胃口也不好。海萨却是很快发起了高烧。

　　秋瑾本来打算住个几天就走的，面对孩子们这样的情况，却也不得不延迟了出发的时间。
　　她把煎药的工作交给了三个儿子，自己则每天定时用酒、热水给海萨擦拭身体、敷额头。
　　生病期间，海萨吃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平日里最爱吃的兔子肉，这时候也觉得油腻了。
　　秋瑾绞尽脑汁地做菜，也没能让海萨胃口好一些，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到偶然简单蜜蜂采蜜，才猛然想到可以试试蜂蜜。
　　于是，她让儿子们看好海萨，自己顶着40℃的热浪上山找野蜂窝去了。

　　她的苦心倒是没有白费。粥里面加了一勺蜂蜜搅拌以后，海萨吃得香甜多了。
　　胃口一好，海萨的病也终于开始渐渐好转。等到海萨终于痊愈时，天气倒是也不这么热了，却又下起了雷阵雨。
　　这下，不得不再一次推迟出发的日子。

　　这天，秋瑾和海萨吃过了晚餐，正在洗碗。
　　海萨突然问到:“秋瑾，我们还要走多久？”
　　秋瑾顿时一愣。老实说，她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走得越远越安全。
　　“我们，还能够回家吗？”海萨再次问到。而她口中的家，自然是指那个他们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妈妈和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啊。”秋瑾道。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新家呢？”海萨问道。
　　秋瑾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