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12、流浪（二）

　　却说海萨，她跟着人群来到了一个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还有许多人争先恐后的跑来。
　　“海萨！”秋瑾沿着气味找了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话都不说一句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啊？”
　　“妈妈，妹妹。”这时候，三个狼崽子也跟来了。
　　“秋瑾，”海萨指向前方的空地，对着秋瑾道，“你看！”

　　秋瑾顺着海萨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空地上，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姑娘，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柱子下面，堆满了柴火。
　　姑娘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却也比同龄人多了一些稳重。五官看起来不算大美女，却也算是个清秀佳人。
　　而更让秋瑾在乎的，是她身上有狼妖的气息。
　　不过从气息来看，这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狼妖，连化形期都不到。有可能是流窜的小狼妖。

　　“他们说，要烧死这个小姐姐。”海萨将自己打听到的东西告诉秋瑾，“因为这个小姐姐怀了狼妖的孩子。”
　　秋瑾脑子里轰然一响。那一刻，她猛然想起了十二年前被她烹杀卫姣和丽月。

　　姑娘低着头、闭着眼，看不出她此时心情如何。但是想也知道，等待死亡的过程，是多么的可怕。
　　有个满头白发的女巫，满脸严肃的站在柴堆前面。
　　秋瑾一看她那满头白发，就知道她肯定是个三流巫师。因为巫师稍微修炼到一定境界，都是可以驻颜的。
　　想来也是，这样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哪里来什么厉害的巫师？于是，她倒是也不担心自己或者狼崽子们会被识破。要识破他们，至少也要卫姣那个水准。

　　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举着火炬，等着烧火。
　　群众挤满了空地，群情激愤，兴奋的嚷着，喊着：“烧死她！烧死她！烧死狼妖的孽种!烧死这个背叛人类的女人……”

　　突然，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离开人群、扑奔而来，抱着柴堆。
　　小一点儿的男孩只是哭着狂叫：“不要烧死我的姐姐呀！”
　　“女巫大人，我给您磕头了！”大一点儿的男孩跪在地上，对着女巫拼命磕头：“求求女巫大人，求求各位乡亲。我母亲和舅舅生前也是修桥补路、乐善好施的人，几年前的饥荒，村里哪户人家是他们没有接济过的？如今他们早早去了，家里就只有妹妹这么一个女孩儿。看在死去的母亲和舅舅的面子上，你们饶了她吧……”
　　“贵哥儿，这可不能怨我这个做村长的心狠，也不能怨乡亲们忘恩负义、不顾你母亲和舅舅当初的恩惠。”女巫道，“我早早已经说过了，只要她打掉肚里的孽种，再带着我们去找到那狼妖的藏身之地，就可以饶她不死。可她就是不说，我有什么办法？”

　　看得出来，男孩儿口中的母亲和舅舅，在村子里还是有一定名望的。
　　这不禁让秋瑾想起了丽月。
　　丽月身为狼美人之首，在妖狼族本身也是很受尊重的。可当她和卫姣的爱情暴露以后，一下子就成了妖狼族人人喊打的存在。乃至于秋瑾最后将她烹杀，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
　　说白了，狼妖有多么仇视人类，人类就有多么仇视狼妖。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群众吼声震天。他们对狼妖的仇恨，全部倾注到了这个怀有狼妖骨血的女孩身上。
　　女孩的哥哥和弟弟仍旧在不断地哀求，可惜没有半个人在乎。

　　“秋瑾！”海萨拉了拉秋瑾的衣袖。
　　秋瑾轻拍她的手背，安抚她，
　　这时，女巫已经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静了下去，女巫大声说道：“烧火！”
　　那些手持火炬的年轻人，大声响应，拿着火炬上前，就要点火。

　　秋瑾示意一郎护着弟弟妹妹们，如果情况不妙就先回客栈。自己则纵身一跃，飞窜而出。落到柴火堆前，三两脚踢飞了哪些年轻人手里的火把。
　　这个村子就那么大一点儿，村民们彼此都认识。一见秋瑾，立马就知道她是外乡人。于是，众人大声嚷道:“这是谁？不关你的事！不要你这个外地人来管我们村的事！拉她下去……拉她下去……”

　　说着说着话，就有几个人上去拉扯。秋瑾不想被识破身份，没有用狼王爪，也没有使用任何妖法。只是凭借拳脚功夫，三下两下，推开了围攻自己的人，喊道:“就算这个姑娘有错，她肚里的孩子何错之有？既然这姑娘的母亲和舅舅曾对你们有恩，你们就算是为了报恩，也应该留孩子一条性命！”

　　提到孩子，原本像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姑娘突然红了眼眶，紧接着哭出了声来。一开始只是抽泣，最后成了嚎啕大哭。
　　显然，她也是希望孩子可以有一条生路的。
　　秋瑾自己也是做妈妈的人，见状不由得心疼起来。在人群中，她隐约能够觉察出一丝妖丹初期狼妖的气息。
　　是个小狼妖。
　　她环视一下人群，大声道:“孬种，你在那里？出来！你的女人要给人烧死了，你为什么不出来救她？她的肚子里还装着你的后代，现在就要一起被烧死了，你还不赶快出来救他们！敢做不敢当，你有什么资格做狼妖？”

　　女巫走了过来，对着秋瑾道:“外乡人，你不要多管闲事。芳姐儿肚子里怀的是狼妖的孽种，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这孽种活下来。别跟我说什么孩子无辜，小狼妖长大以后就是大狼妖。没区别！芬姐儿既不肯打掉孩子，又不肯带我们去找那只狼妖，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女巫大人！”男孩儿拉着弟弟一起跪下了，“您放心，我们不会留下孽种的。只要狼妖的孽种一生下来，我立马把他扔马桶里溺死，只求你放过妹妹吧。”
　　“哥哥！”芬姐儿脸色惨白，神情却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们母女一条命，情愿同生共死。你如果要溺死她，还不如直接烧死我这个当妈妈的吧！”

　　“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男孩不顾体面地哀号起来，“你这样固执，岂不是要让妈妈和舅舅死不瞑目啊！”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既然芬姐儿要跟狼妖的孽种同生共死，那就成全她好了！”
　　“烧火！烧呀……烧呀……”

　　几个青年就要去点火。秋瑾三拳两脚将他们摔了出去，对着人群喊道:“孬种，你也看见了芬姐儿是怎么拼命保护你、保护你的孩子了，你要是还不出来救她，那你根本就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方才提到，村民们互相之间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眼看秋瑾把几个青年摔了出去，马上就有好几个村民不乐意了，对着秋瑾骂道:“好个外乡人，是以为我们村里人好欺负吗？乡亲们，我们上！”
　　便有一群壮汉，拿了扁担、棍子、奔出人群，要打秋瑾。

　　“妈妈！”一郎把海萨交托给两个弟弟，自己飞跃而出，护在了秋瑾身边。和秋瑾一前一后，挡在了柴堆旁。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腾空而起，直飞向柱子。对着柱子猛地一砍，那些柱子飞裂成了碎片，随即一把将芬姐儿搂入怀中。

　　这时，女巫突然大声喊道:“是狼妖！狼妖！别让他们跑了！”
　　事实上，就算她不喊，大家也知道这是狼妖。少年还没到化形期，两只狼耳朵还在脑袋上竖着。原本他为了隐藏身份，用帽子遮住了。此时这么一番大动作，帽子早就掉了。

　　大家顿时顾不上对付秋瑾和一郎了。
　　所有人抄起扁担、木棍、柴火，恶狠狠地追向了芬姐儿和那个狼妖少年。少年将芬姐儿紧紧抱在怀里，快速地奔跑着。
　　秋瑾默默地带着一郎，回到了海萨等人身边:“走吧，孩子们。我们回客栈吧。”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充满了疑惑。
　　“妈妈，怎么了？”一郎问道。
　　“没什么。只是，”秋瑾犹豫地说道，“我怎么感觉，那个狼妖的气息……是雌妖的气息？”
　　“什么？”一郎吓了一跳，“不可能吧？”
　　雌妖和女人相爱倒是没什么，关键那女人的肚子……
　　“也许我闻错了吧。”虽然秋瑾非常确定自己没有闻错，但不想纠结无关紧要的问题。

　　秋瑾他们只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芬姐儿和狼妖私奔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附近的村庄里，秋瑾一家人在路上听到了许多相关的消息。
　　他们听说，狼妖少年带着芬姐儿躲进了山里。
　　他们听说，村里的青壮年都进山去找他们，但都没有下落。
　　他们听说，芬姐儿的哥哥在活牲口的背上绑着粮食和婴儿的衣物，送去山里“放生”。结果被女巫发现，关了禁闭。

　　不过，这些也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毕竟秋瑾他们自己也是在逃难，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能救下芬姐儿和孩子的性命，已经算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了。
　　秋瑾一点儿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很快就忘记了。

　　然而，这件事却在海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是这么仇视狼妖。原来，人类怀了狼妖的孩子是会被活活烧死的。哪怕躲进了山里，也要被继续追杀。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修为不到化形期的狼妖，同样也是一只不到二十岁的小狼妖。
　　更重要的是，他很可能是雌妖。

　　她以前问秋瑾，为什么哥哥们都会狼王爪，只有她不会。秋瑾说，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要等她二十岁才会妖法。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