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购入指南》尬得温

26、黑暗通道

　　在跟周唯简单讨论几句之后，秦赤羽也收敛起身上那莫名宣泄出来的杀气，搬过椅子，倚着墙角、抱着宝剑闭目养神起来。周唯收好那枚黑匣子，似乎是想要拿出些什么物事，却又摇摇头，自叹道：“好像现在也不该去做那些东西……”
　　她便觉得不了，走回到桌前。知道自己会惊吓到秦赤羽，也不靠近，就隔着张桌子遥遥看着。
　　“这家伙……果然还是很好看啊。”
　　秦赤羽在上次激战之后重新换了一条蓝色的发带，只是拙略地扎着，显得发型凌乱。就在这放浪不羁的外形下，他一张俊脸却显露出一种微微带着些许痞气的意味来。那长长的睫毛在呼吸之中轻轻颤动，掩饰住那一双闭上的双目。不开口的时候，这一张脸反而没有那么的冰冷，反而只是有些呆滞。
　　周唯突兀地想到，这家伙……难不成只是不会说话？
　　——很有可能。
　　她奇异地为自己的猜想点点头。
　　不过……不得不说秦碧鳞的衣品还真的很棒啊……
　　说来神奇，周唯看得入迷，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于是眨眼便到了约定的时辰，有一个小二过来叩门。
　　秦赤羽当即醒转，没有丝毫睡眠方醒时候的靡颓，便几步过去开了门。
　　“走了。”
　　周唯自然也是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大部分交由秦赤羽肩负，只留着身上一个小包裹自己背着。两人就跟随着小二悄声从隔间的密道走到楼下，一路走到了酒窖。这酒窖从外头看起来不大，隐隐散发出些许陈年老窖的醇香来。秦赤羽捂了口鼻，和周唯在稍远处站着。
　　那两位老板毕竟人数较多，行动起来要迟缓一些，大约半柱香功夫才完成集合，两伙人先后到达了酒窖这头。这酒窖原本就不算大，此刻窖口占满了人，便显得十分拥挤。胖瘦老板还有身后的几个伙夫都各自背着一个厚重的布囊，看不出当中包裹的是什么东西。除了这几个伙夫，还有几个瘦弱一些的伙夫跟随着自己的老板，周唯倒是看得出他们的目光都十分地警惕。
　　她问过秦赤羽，才知道这些伙夫大多数都是跟着自己的老板有过一段时日的熟练工，平日里天南地北都可能去过，是要比自己的老板都要清楚这些途径之中的隐秘的。所以此时要走的这条□□，他们显然也知道此中的一些秘辛传闻，所以没有放松丝毫，只是凝神提防着。
　　周唯心中只是觉得好笑，这些伙夫大概在警惕的是这个张老板，却不想队伍之中这个“携着同样红货”的同行才是要截他们货物的人。
　　大约就这么熙熙攘攘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张老板才油光满面地赶过来，嘴里连连道：“实在抱歉，有几个能管事的小子临时被叫走了，我又一时走不开，让各位久等了，久等了！”
　　胖瘦老板前后拱手：“不碍事，老板生意兴隆，动作慢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道歉连连之后，张老板又走过来，对着秦赤羽道歉道：“少当家，此番……”
　　“不必道歉，我还要赶路，尽快吧。”
　　张老板咧嘴一笑：“少当家还是好说事。”
　　说着，他便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向着地窖走去。尽管无人主持秩序，这里的十数名伙夫也不急躁，就跟着自家的老板自觉分成了两排，在地窖前候着。周唯有些不知所措，那瘦老板倒是招呼一声，呼唤周唯排到自己的队尾。
　　她与秦赤羽交流一番，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这合作，就是将自己加入到队伍之中这样的意思。虽然现在还不能理解当中意味，她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自己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菜鸟，哪里有秦赤羽的见识，听得他的指引行事便好。
　　——这可比商场有趣多了啊……周唯想着，嘿嘿一笑。
　　张老板进了酒窖之后，隐隐有些搬动酒瓮的声音，其后是一种沉重的钢板挪动的声音，张老板才抹着一脑袋的热汗从地窖里走出来，招呼着两队人匀速走到地窖当中去。靠得近了，周唯才闻道空气之中除了酿液的醇香之外一股陈腐的味道，毕竟是古代，这些地窖类的场所都会生些霉菌，长久以往便会散发出这样的异味来。
　　也难得这酒香能够盖过这样的霉味了。
　　酒窖内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光，照出地板上一个大约一丈见宽的黑色深坑。周唯看着隐隐有些害怕，悄悄捏住了身后秦赤羽的衣角。
　　如此，秦赤羽也害怕起来。
　　当然，这样的恐惧也是无法影响到两人的行动，只是让在前方的伙夫多投来几个警惕的眼神罢了。这条地道不算十分潮湿，四周都铺着细细的石膏粉末，掩饰掉大半的霉尘味道，还让众人发出些“硕硕”的脚步声。
　　至于张老板就在前头娴熟地领着路，大约每有三四张距离便用火折子点燃一旁的油灯，照亮周围一小片的路面。周唯原本还担心这些灯在自己这行人离开之后会烧光地道内的空气，却没想到这些灯火会在自己走开大约四五步距离之后便自行熄灭。
　　“哎？后面的灯怎么灭了？”她细声问道。
　　秦赤羽在队伍最末端，倒也毫不担心，只是害怕身前的这个女魔头会对自己做些不体面的事情，悄然调慢了自己的步伐，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才答道：“这些灯火都与那张老板的内力相联，一旦距离足够远，那股内力便会吹动灯火。”
　　周唯又一次啧啧称奇，果然还是江湖里的事物要有趣一些。
　　这条地道不算很长，众人大约在黑暗之中摸索了半个时辰，便走出地道。此时外头并非是夜色漆黑，而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亭。周唯从地道之中被秦赤羽托上地面，便看到伙夫已经按照顺序排好，那胖瘦两个老板就与守着亭子的那几个青年商讨着什么。秋日里晚风带着几分寒意，饶是周唯走了一路，被冷风一吹也是微微发颤。那些青年却还是袒胸赤膊，露出那些在火光中映得火红的刺青来。
　　周唯注意到，在各自相异复杂的花纹之外，这些青年的右肩上都整齐地纹着一枚月盘的模样，她看着便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
　　——月……她不禁想到了些大约没有关系的人。
　　这些二流子平日里便是经常接待这些走黑路的人，领头那一位与张老板稍微询问几句，便接过了胖瘦两位老板的银子，大手一挥，那些守着亭子的赤膊青年便让开一条道路来。至于张老板，就面带微笑地在一本泛黄的簿子上记录下一些什么文字，其后便有几个青年面目肃穆地在前方带路。周唯便猜测这就是秦赤羽此行的目的了——将两人的名目计入到这走私商贩的伙夫当中去，便是隐匿了自己的行踪。
　　周唯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跟着秦赤羽与那胖瘦两位老板与张老板告辞，就从亭子出来。她能依稀看到稍远处的城墙，即便被夜色遮盖去大半，仍是露出那显著的破损模样。
　　随着这几个青年，众人便抵达了一座仿佛打烊的酒家，比张老板的酒家规模要小些，也要冷清些。看到这酒家，周唯明显感受到伙夫队伍之中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走得快的甚至就直接坐在了店家尚未收拾的长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回周唯还没有发问，秦赤羽便自行解释道：“按照道里的规矩，劫货的弟兄也只会在半路动手，若是成功抵达这接应的酒家，便相安无事。”
　　“嗷……”周唯打了个呵欠。
　　看着那头那两个老板也面目舒展开来，与酒家订着房子，她回过头，看着秦赤羽问道：“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住一晚？”
　　“是。”
　　……
　　次日早晨时分，这酒家的后院里便响起雄鸡打鸣的凄厉声音。周唯这几年历练下来，睡眠极浅，自然是不能继续与吕公讨论奇货可居之道，有些不满地醒过来。
　　秦赤羽却形迹可疑地趴在地上，侧着脑袋，似乎在窃听着什么。
　　“你在干嘛？”
　　周唯面色诡异地看着。
　　“莫要说话。”
　　沉默了大约有半柱香功夫，秦赤羽才重新站起身来，拍着身上的尘灰，解释道：“他们在商讨目的地。”
　　“目的地？”
　　“既然是走私，必然有接货的商铺。这城中一共有两处黑市，他们要去的是城北徐公那家。”
　　城北徐公……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呢……周唯面色怪异，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便是此时。”
　　“哦，那快去吧。”周唯摆摆手，就要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洗漱的工具。
　　谁知秦赤羽没有动弹，只是看着周唯。
　　“喂……你看着我干嘛……该干啥干啥呀啊。”她有些疑惑。
　　“我们需要一起走。”秦赤羽有些不耐，“家姐交代了，在这折柳镇，我需要在你十丈以内守着。”
　　周唯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