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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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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顾程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换言之,他是一个永远都会把家人放在首要位置的人,毫无理由,不容分说。
这也是我在后来渐渐了解到的。
有时我真觉得他就像是我人生中的向导,在我各种迷惘彷徨踌躇的时候,他会给我他最好最适合的见解,以及最好的安慰。他就像是一棵树,一颗永远都不会倒,永远都会毅然□□立在那边的树,他撑开的巨大树荫是我最好的避风港湾,与此带给我许许多多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和安全感。
不过这是后来后来再后来的他。
采访完回去的路上,我和他并肩走着。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傍晚时分,太阳在天边渐渐落下,倒影出来的橙红色余晖肆无忌惮地照射在我俩身上,同时也照射在他那张英俊的侧脸上。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都还不是很熟识,即便莫名其妙的组成了一个小队,一起进行了一次几个小时的采访活动,但前前后后我们还是没有多说上几句话,只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交流,夹杂着一些含蓄的眼神交流。一直到结束,从敬老院出来,往学校方向走,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程我们也都选择继续沉默不语,似乎就是一种最原始的习常在持续不断矜持着,矜持到能够一直等到世界末日都降临为止。
“那个奶奶会让我想起我奶奶。”
最终他妥协了,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打破我们之间很沉闷的气氛。
“小的时候因为爸妈在另外的城市工作我就寄宿在奶奶家,所以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奶奶家度过。我一直很喜欢爷爷奶奶那种安静的田园生活,似乎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一直到高中之后我随着我爸妈一起来到他们所在的城市……”
我没有选择回应他,只是选择安静地倾听他的诉说。
他继续,“一年中也就节假日的时候会过去看看他们,有时还没办法回去,因为爸妈实在是太忙都没办法抽空带我回去,只能够期盼着每年过年的时候可以回去看望看望他俩。”
……
说着说着他突然间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我,“说完我的了,也该说说你的了。”
我随之停下脚步,回望过去。
我和他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马路边对视着。
他的个子比我高出一个多头,倾斜的倒影正好将我的倒影层层重叠在一起。
依旧还是那双深邃到深不见底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我的眼眸,但这回同时夹杂着一丝丝温暖,就像是冬日里的一股暖流似的,暖的让人瞬间舒适自在起来,但我不敢注视太久,理智的还是选择瞬间抽回。
我别过身去,继续选择往学校方向走去,他紧跟其后。
“我小的时候都是由姥姥带领长大的,我奶奶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所以我很羡慕那些由奶奶带领长大、接送上下学的孩子,”我淡淡地说着,“所以我的印象中并没有‘奶奶’这个词,觉得奶奶就是我姥姥,我姥姥就是我奶奶。”
“其实姥姥和奶奶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你希望既有奶奶又有姥姥,这样才是一个小孩完整的童年。”
“也许吧。”
“这么说起来我正好跟你相反。”
“什么?”
“我小的时候我姥姥就没了啊。”他斜眼看看我,伴随着嘴角一点笑。
我也低头笑了下,似乎这一互相一笑就彻底打破我俩之间最原始的尴尬僵局。
“人生哪有这么完整,有得肯定也有失。”他头头是道。
不知不觉间我们就这样一起走到了学校,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好像变成了十几分钟的路程似的。
夕阳彻底消失在天边,橙红色余晖也跟随着消失不见,我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六点半快了。
“走吧,一起去吃饭吧,”他提议道。
“不用了,“我推脱。
想到跟他一起并肩从敬老院走回学校的这段路程就已经够我尴尬不自在的了,完了还要头对头一起吃饭那岂不更折腾?一想到这些我就更加笃定内心推脱的想法,但这人似乎根本就不把我的回答当一回事儿,推着我的肩膀就往学校餐厅走去,还嚷嚷“干得太辛苦有点饿了”之类的话。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虽然隔着秋天的线衫有一定的厚度,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指尖那头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度,瞬间一股暖流流淌过心底。或许又是我想太多,同一个社团的结束完活动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何还要推脱呢?也许只是平常时候一个人弄习惯了。
我们很自然而然的排在了5号窗口,我在前,他在后。
“问你一个事。”他突然在我背后问道。
“什么?“我回头。
“你为什么老排在5号窗口?“
我愣了一下,转而回应他,“没为什么啊…”有点不太想被他知道我的一些小习惯和小心思。
“是吗?“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幸运数字是5啊?”
一语戳中。
我没回应,算是默认,随即便看到他嘴角瞬间扬起一个很显眼的笑,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不想被他知道,于是我也来劲了,开始反击。
“那你为什么也喜欢排在5号窗口?难不成也是因为幸运数字是5?”
他眯着眼,好像料到我会这样反击他,“我可没这么幼稚,我就看这个窗口爽怎么着?” 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想理他了,管自己在那边发呆发愣四处张望,不过清楚记得是那个时候其实很紧张,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那种紧张。
点完菜我们坐在餐桌前开吃。
我点了一份番茄炒蛋,然而我并不喜欢吃番茄,觉得有点酸,于是只把蛋吃个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几块番茄。
他见状便开口问,“你怎么只吃蛋,不吃番茄?”
“我不喜欢吃番茄炒蛋里边的番茄,只吃蛋。”
“那多浪费,况且番茄比蛋有营养。”
我不吭声,斜眼瞥到他餐盘里的那个蒸蛋,他把蛋黄挑一边,于是就问他,“你不喜欢蛋黄?”
“对啊,太腻了,我只吃蛋白,”他挑着眉,“怎么?”
“你把我不喜欢的番茄吃掉,我就把你不喜欢的蛋黄吃掉,这样我们都没浪费食物。”
“成交。”
吃完饭走出餐厅,朝着宿舍楼走去。
突然起风,一阵很是凉爽肆意的风吹拂在我俩周遭,吹的树梢沙沙作响。我突然间觉得身边的这个人渐渐变得熟识起来,其实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而已,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能瞬间升温的熟识,让人觉得异常诧异,然而还是很紧张,心脏一直处于怦怦跳动的状态。
“一会儿得干嘛?“他问道。
“我还得整理今天的资料,准备做成新闻稿件上交。“
“那一会儿回去了我把相机里的照片发给你,你□□号多少?”
“呃......“没由来的有点被问住,想着如果直接报给他未必记得住等一下,于是从包包里翻出一支笔,面对着他开始支支吾吾的说,“你…..你把手给下我......”
他默默地把他的右手伸到我面前。
他的手很大,比我的手还要大,皮肤属于古铜色,手指又细又长,指甲剪得很干净,掌心亦是宽敞,据说手掌心宽敞的人背也很宽敞。
我鬼使神差地握住他那只手,快速在他手掌心写下一串号码。
夜晚的风依旧肆意吹动着,在感受到他肌肤的的同时我也瞬间感觉到脸部的温度也在迅速升温,此时的心脏已经开始膨胀到快爆炸的程度。
回到寝室后我立马钻进浴室,平息了一下呼吸,同时也洗了一把脸。
脑子里还是出现了他的影子,无论是他的背影,他的声音,还是他的种种举动,配合上种种画面都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呈现。他高大的身影,英俊的侧脸,标志性的飞机头,磁性的嗓音,好像渐渐印刻在我脑海深处,不可分离。
我又洗了一把脸,赶紧让秋天的冷水清醒清醒脑子。
寝室里只有一个叫林自的男生在,一个来自福建的清秀男生,其他两个室友叫王磊和郑凯凯,分别来自安徽和江苏,这会儿估摸是有课都不在。
我们大学寝室都是四人一间,都是按照报道顺序来分配寝室,同一个班级同一个系能分配到一间寝室那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所以几乎一间寝室的四个人都是由两个班级或两个系以上的成员组成,而王磊和郑凯凯正好就一个班级的,所以他俩几乎形影不离。
洗完脸后我回到书桌,打开笔记本,登入□□,果然一声“咳咳咳”加好友的消息发过来,我点击,附属消息就两个字,“是我”,我对着电脑屏幕扁扁嘴,通过申请,没过两秒他就发来一个“Hi”过来。
“我马上把相机里的照片拷贝出来,你等一下。”
“嗯。”
趁这个段儿我打开word,准备编写这次的采访内容,题目一般留到最后才写,还是先开始写内容。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想起的还是傍晚夕阳西下,跟他并肩一起走回学校的场景,竟是如此深刻。
我忘怀不了那个时候的橙红色夕阳,其实不仅仅是只有那个时候的还是多年以后的,都是如此。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刻来临,我总会追忆起那段时光,那个时候的他就像一座精美的雕像,他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很带男人味,他那张被夕阳打成橙红色的英俊侧脸在我脑海中反复被挖掘起......只是当时太过于美好,就会显得以后太过于悲伤。
许久过后对话框那头依旧没动静,我点击左下角他的会话框,他还在线,趁着这个段儿我点击他的头像查看他的个人资料。
很简单的一个资料页面,几乎都是空白没填写,唯独一句个性签名写着”我还坚持着梦想“有点信息量,除此之外就跟他本人一样无聊无趣,这亦或是一种神秘?还是只是单纯的懒。
转头瞧见林自正在激烈的游戏中,寝室的其他两个男生也都很喜欢他在玩的这款游戏,三个人通常杀到半夜,幸好对于我们大一新生有条“十一点必定断网”的政策,否则按照他们的激烈程度玩到通宵都有可能,这对于我这种不爱玩游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嘿!光洋!你去开下门!”林自在那头喊道。
我默默的走到门前打开门,居然是顾程。
“我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提着自己的相机,不顾我还在门口跟他面对面站着,径直穿过我,往我寝室里头走去,熟悉的就好像是自己的寝室似的,边还在那自顾自说着,“这个相机怎么拷贝一下照片这么复杂,我都琢磨半个多钟头了还是没搞定。”
我从他手中接过这台相机,很质疑的问:“请问这不是你的相机吗?”
“是啊,但我没怎么用,刚买,”正说着他便走到了我的书桌前,直接坐在我的椅子上,我很好奇他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书桌来着,还在琢磨之际便想起我刚点击查看他个人资料的页面还没关闭,于是嗖的过去合上笔记本,动作一副利索。
“怎么了?”他抬头反问。
“没什么,”我摊摊手,一脸的心虚。
“你不是在写稿子吗?我看看你写的咋样了?”
“得,还没写完,写完再看吧,”我冲着他傻笑,假装开始研究起他的相机。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些,但应该是数据线连上电脑之后就能操作了,顺然而然的,我先顺手插上相机USB到自己的电脑上,然后假装很自然的把笔记本往我这头挪一挪,待到电脑屏幕完全不在他的视线正对面的时候方才打开笔记本盖子,快速把该关的页面关闭掉。
“你看,电脑上根本就没有跳出那个相机的硬盘。”
他指了指电脑桌面,凑近正在研究相机的我,刹时我便感觉到他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脸颊边,酥酥的。
我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这是我们第二次的眼神交汇,他的眼睛依旧还是那么的深邃,总是给人一种深沉到深不见底的感觉。
大概注视了几秒,我回过神,转身研究那个相机到底是出自于什么原因没有被电脑读取,斜眼一瞥瞥到相机根本就没开机,然后摁了一下相机开机键,“叮咚”,电脑马上弹出那个盘。
“哇!”他惊呼,摸摸后脑勺,“原来是没开机的缘故啊。”
我懒得吐槽他买这么昂贵的相机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但又觉得看他眼神时候所透露出来的那股专注认真,与他的实际并不相符。
我打断自个儿的私自猜想,转而迅速的拷贝他相机里的那些照片,然后退出他的相机,转手递给他,前前后后仅仅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愣着眼看着我这一系列利索的动作,一直到最后看到我用眼神示意着他的“已经搞定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忽略我的示意,转而环顾看看我们的寝室,但最主要的还是看看我的那个书桌。
我们这批刚进去的大一新生很幸运,刚好可以搬进新的宿舍大楼,所以里边的书桌和床都是那种新的一体式设计,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下面书桌那个部分的高度其实并不算很高,像我这种只有170公分的差不多可以在底下站的笔直笔直,但对于他这种186公分的就得低着头弯着腰,所以他从进来到现在都是坐在我的椅子上,无奈我就只能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四处打量我的书桌,以及上面的书。
我的书桌其实很简单,就放了几本课本和一本现代英文词典,他随手抽出一本课本,随意翻动着,然后开口,“你是不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我耸耸肩,算是默认。
“你平常都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的啊?”他继续追问。
“看书啊,玩手机啊。”
“玩游戏嘛?”他指指林自那个方向。
“不玩,”我也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林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不在这个寝室,大概游戏玩累了去买吃的去了,但游戏界面还是打开着的,里面蹦出我听不懂的游戏背景音乐。
“打球吗?”
“不。”
“那你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他边说着,边转而翻动我的抽屉,随手拿起抽屉里一本厚厚的牛皮本子开始翻动,我心一惊,急忙去抢。
“喂!那是我的日记!!!”语音加重好几分贝。
“你这么无趣的人肯定记录着也都是一些无趣的事,借我看看好了,”于是他转向另一边,躲避我的追捕,开始翻动起来。
“那也不行!”我一急,像是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赶忙继续去抢,“日记是一个人的隐私,赶紧还给我!”
无奈他始终背对着我,我又从他的背后伸手过去抢,他换到左手,拽着日记本往我的反方向伸,长长的胳膊压根让我够不着,我快急疯了,拽着他的左手,也顾不着自己的身躯早半压在他的大腿上,甚至直接坐在他的腿上以够得着他手臂的距离,等我回神的时候发现这个姿势有点不太对劲,目光也毫不犹豫的对准了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再次紧紧凝视着我,浓密的眉毛,薄薄的嘴唇,他的呼吸似乎在平淡中有了那么一点急促,气息吹拂在我的脸上麻酥酥的。我的心脏又开始不安分的跳动起来,也开始变得慌张起来,刚才铁了心都要抢到日记本的决心在那一刻变得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时间静止了,世界仿佛也跟着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视线中他那张英俊的脸似乎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迷人,就像是那些时尚杂志封面的男模,那么立体那么充满魅力,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毫不犹豫的散发在空气中,让人沉醉沉沦。
“卡擦”
寝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一惊,过于急着从他的腿上窜下来,一个踉跄直接摔地上摔了一个狗坑屎。
“喂!陈光洋!你没事吧?我回来你居然要以这种形式来欢迎我?倍感荣幸啊,”林自惊呼。
我瞧见他手捧着一盒泡面和一堆零食,估计又要备战一晚的准备了,于是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头开始愤愤的想着,顾程这个家伙来了我就没好事,尤其是在看到他还一脸对着我哈哈大笑之后更加坚定我的这种想法。
我狠狠的瞪过去,“顾程!”
“不关我事,谁叫你这么蠢,”他耸耸肩,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