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子衿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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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万众期待的朝节终于到来，猎魔大会也如期而至。
虽说前一日，风家突然放出消息，家主风千霖决定永久不参与猎魔大会，彻底放弃这个众多修士梦寐以求的机会，引来不少众议。
但说到底，今年猎魔大会的阵容早已精彩至极。再加上此前一直待定的悬壶鬼才宫逍遥的加入，和云夜盈的突然参战，噱头可谓是高等十足。
虽说金柳君避战到底有些影响，但却十分有限。依旧压制不住众世家量才的热情和看客们观战的心思。
虽说水隐君是云夜月经营的一个假身份，也在猎魔的名单之上。就算今时今日要战，云夜月也不会紧张到哪儿去，遑论今日参战的，并不是她本人。
前两日事多，云夜月虽说是隐藏了自己的剑锋，但身体不好，比起旁人更容易疲累也确实不假，到底是有些力竭了。等到十月十日从周公府上回来，日头早已到了正当空的位置上。
待她晃晃悠悠到松石山偏峰的会场时，猎魔已然进行了良久。所以开场时的场面究竟如何，云夜月也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仙榜已然出现在了偏峰的峰顶之上。榜首之人，出人意料——居然是她姐姐云夜盈。
“小施主怎么看？”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耳边。
云夜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心宽体胖，大智、大悲、大能的堂叔跟来了。
云夜月：“飞杨堂叔？！！你来怎么不出声啊？之前也没见着你。”
云飞杨：“阿弥陀佛，小施主们都是贫僧晚辈，言施主和盈施主都要参战，云家无人带领，贫僧实在放心不下。”
云夜月：“……你怎么知道姐姐参战的？还有，能把‘小’字去了吗？上次就想说了。”
云飞杨双手合十，默念了句云夜月听不懂的偈语，而后说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佛祖自有计量。小施主就是小施主，不过一个称号罢了，小施主何必执着。”
云夜月其实对这个堂叔颇有好感。
人生的前数十年，总听这宫逍遥没事拿‘阿弥陀佛’给自己脸上贴金，所以弄得云夜月一听这句话，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想来，还是人的问题。此话从堂叔口中说出，就有金光度化之感，一点都不违和。还是师兄没有佛门的气质罢了。
云夜月轻轻回了一礼，不再计较：“堂叔请自便吧，我还有些事情，先行离开了。”
云飞杨目送云夜月悠哉地离开，到底没忍住，叫了她一声：“小施主！”
云夜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堂叔。
云飞杨两三步并作，走到云夜月面前：“小施主，凡俗之事，出家人本不会多言。但怕小施主心智执拗，容易困住自己。”
“还是贫僧方才说过的，有些事，不必执着，希望小施主能看开些。”
云夜月有些疑惑：“不知堂叔所谓何事？”
云飞杨：“不可说。小施主细想便知，看看你的心。”
云夜月其实不是很明白，但想想近期的事情，八成也就是联姻之事了。
云夜月不禁暗笑：这堂叔真是有意思，一面追着佛法，一面又不能免俗。想来，是知道风离霖把此事说出来了。因为之前的刻意隐瞒，心中有愧，也怕我钻牛角尖，所以特来开解一番。
最起初一句搭腔，名曰问榜，实则堂叔并没有等着她回答，应该只是想找个借口，上前开导两句吧。但又有些纠结，出家人不应插手凡尘之事，所以没有说出口。所以后来，又把她叫回来了。
云夜月对这个暖心大和尚堂叔的好感度，又不知不觉地高上了几分。
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堂叔不必介怀，联姻之事并不是谁的问题，情势所致罢了，我也没有什么……困境。”
云飞杨单手作揖道：“小施主是大智之人，自然懂得排解。贫僧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云夜月隐隐听见堂叔念着‘子衿子佩，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踱步而行。
云夜月不禁心想道：堂叔对这男女情诗，倒是了解。若不是早已六根清净，无三千烦恼丝，怕也是个当世情圣吧。
想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云夜月也转头继续往她的临时医馆走去。
没错，她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个妙手回春的大夫。
直到一路走到自己的驻地，云夜月才突然反应过来，被堂叔打断之前，自己一直在看榜来着。姐姐居然在榜首的位置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其实云夜月很清楚，虽然姐姐之前说过，修行之事非她所长。但此话不过三分谦逊，七分是在安慰装蒜的自己罢了。毕竟是云家嫡出的弟子，怎会逊于旁人。
但是，姐姐的修为绝对不可能在哥哥、师兄他们这种世家专修的高手之上，顶多算是个中上的水准。对了，还有三景。
按理说，姐姐有机会可以上榜，但却定然不会是榜首的位置。大约在榜单的后半部，有她的名字是正常的事情。
赶紧快步走进临时医馆，说是医馆，其实是个老地方——空山楼。其实就在偏峰山脚下观礼台的附近，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本想直接把三思抓过来，问个清楚。但是看了看三思的眼色，云夜月才想起来，三杲也在这里。既然还没有给三杲点透，那有些话，说得就需要些技术。
本来有些焦急的云夜月，半路刹车，临阵换上了衣服惊喜的表情：“看见没看见没，我姐姐在榜首的位置上了。”
接过三杲递来的茶水，又说道：“虽然我很高兴，不过，师兄和哥哥也是忒不靠谱了。”
三思顺口，给小姐正在挖的坑铺了层茅草，补完了一整个陷阱：“中后半。”
云夜月赞赏地重整三思点了点头，从三杲的角度看起来，仿佛是在赞同三思的话。
三杲虽然耳聪目明的非常过人，但到底心思纯正，没想过自家小姐会和自己耍心眼，顺利地一脚踏破了茅草，掉进了坑里。
三杲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吾不知小姐为何如此惊奇，这个其实是正常的事情。小姐没有看过大会的具体流程吗？”
云夜月反问：“这么说你已经熟记了？”
三杲点点头：“这是吾的工作。”
说着，便开始通篇的解释：“猎魔大会一共三日，每日都有不同的内容：
一日是单纯的魔猎，放出的魔物普通而易辨，大都是身态畸奇的种类，单纯的以魔气进攻，所以积分稍霁且易得。
二日高等的魔物会被放出，身形与灵兽相似，等级会高些，肉眼不可观，凭气息和波动分辨，积分稍高。虽心智依旧不全，但可统领部分低级魔物，积分会高些。
第三日最高等的魔物会投入，此等魔物，只有一只，已经不能叫魔物了，就是纯粹的魔。心智外形皆与玄门修士无异，有自主意识，能交流，会隐藏气息。只有瞬时的机会，才能一举认出。
认出还不算最终，你还得实力足够，才能破之。一旦破之，无论之前如何，直接成为仙榜头名，多年来，还从未有修士得手。”
云夜月不解道：“怪了，既然有自主意识，又何以能服于玄门之下，进入猎场，任人屠戮？”
三杲说道：“小姐，此言差矣，这第三类并非让修士屠戮所放，只是用来对练的，点到为止，不伤性命。”
“这最高等的魔，既与常人别无二致，必然不会臣服。只是，不论是仙道还是魔境，总有那么几个异类。仙道叫做走火入魔，魔境就叫堕入仙们。
他们都是魔境的背叛者，不为魔境所容纳，所以和吾等，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吾等需要练手的对象，他们需要立身的地界。但是……”三杲没有继续说下去。
云夜月：“说。”
三杲：“和入魔的修士不同，往往短时内灵力大涨，但神志尽失，最终爆体而亡。堕仙的魔，会魔力衰减，但灵台清明，有了似人的情感，可以苟活。唯一相同的，不过是他们非仙非魔罢了。”
在尧山多年，虽说云夜月懒散了些，但其实该学的东西都有涉猎，该知道的事也一件不落，她都了解。在这套三杲的话，无非是对他的身份有疑虑，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她不是不知道魔猎的规矩，只是这最后一天的高等魔，居然非仙非魔，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云夜月暂时打断了三杲的话：“因为稀缺，所以一击必杀？”
三杲：“正是。加上第三日，由于猎物稀少，前两等魔物一律不再放出，所以允许修士之间……互相切磋，积分要高出前两日数倍，败者还要扣除。所以……”
云夜月了然：“难怪现在是姐姐占着先手，倒是我乐早了。”说着还冲着三杲眨着眼，笑了笑，“可以想象，第三日，我们定会非常忙碌。”
第一日，积分如此少，怕是没有谁会费心费力寻找，大都找清静之处养精蓄锐。除非是到了手边的低等魔物，不捡白不捡。看来姐姐只是因为看不见，恰好走在了猎物比较多的地方。
第二日，魔物略微高等，是中下级修士的爆发期，因为担心第三日会遇见高手，所以要早作积分蓄积，明日在榜上的定是些不知名的新人。
第三日，重头戏才要正式开始，真正的高手们，只会在第三日行动。说是互相切磋，点到为止，只怕到时候，没有人会顾忌如此之多。
难怪，虽是临时的医馆，还要选在如此富丽的空山楼，原来是怕有人有性命之忧，却救治不及。
云夜月：“这么说来，名义上是猎魔大会，其实是真正的论剑吧。结局都在修士‘切磋’之间不是吗？”
三杲：“说白了，正是如此。”
云夜月嗤笑一声：“真是没意思，还不如直接一点。”
三思：“影响不好。”
云夜月：“……不出声我都把你忘了。”
又对三杲说：“还是你心细，了解得如此透彻。”
三杲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马说道：“吾原来随父游历时，见识过不少奇闻怪志，其中就有几代前的猎魔大会的详解。当时觉得有趣，所以顺带着记下来了，没想到此时倒能和小姐吹嘘一番。”
云夜月点头道：“你确实有过目不忘的潜力。”
多说多错，不如留个无法查证的缘由。三杲转移了话题：“小姐，又到那只雨燕要来的时辰了，三杲先行告退。”
云夜月：“怎么？它还一直来吗？”
三杲：“正是，日日都来。小姐有额外的计划吗？”
云夜月摆摆手：“照旧，你先去吧。”
三杲迅速退出了正厅，只是脚步间，稍微有些仓皇。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子衿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