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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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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洗完澡后推开房间的门,喻寡言擦着头发,远远地就看见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电脑显示屏右下角那一直闪烁着的头像。
【20:01】留把刀:寡言,在吗?
【20:10】留把刀:喻寡言??
【20:22】留把刀:喻寡言!快出来!接活儿了!
【20:48】留把刀:喻寡言,你死了?
【21:02】留把刀:……
喻寡言将手上的毛巾丢到床上,坐到电脑桌前。
【21:11】沉默不寡言:刘姐,找我有事?
那头的人很快回了消息。
【21:12】留把刀:对,最近挺火的那部剧《你追我赶》剧组下周在海城有一个场景要拍,需要群演,我给你留了个位置,你能来吗?
【21:14】沉默不寡言:没问题,又演死人吗?
【21:15】留把刀:……不是,是一个小提琴手,没有台词,但是有五秒钟的镜头,我记得你会拉小提琴吧?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给你争取到这个角色,好好表现。
【21:16】沉默不寡言:知道了,谢谢刘姐。具体时间呢?
【21:17】留把刀:下周星期五,在海城星光海滩,你星期四就过来,我给你讲讲要求。到了电话联系。
【21:20】沉默不寡言:好。
喻寡言关闭了对话框,手指移动着光标最终落在置顶联系人那一栏上,心口猛地一窒,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灰暗的头像几秒钟,半晌,手松了开,她直接合上了电脑。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但总希望能留住一些与那个人有关的东西,不是她恋旧,而是她根本没办法忘怀。
她们之间没有误会,没有争吵,就这么平静地分开了,她并不是不想挽回,分手非她所愿,只是因为这是方挽凝想要的结果,她一向爱屋及乌。
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喻寡言认为方挽凝的选择是对的,自己的确是一个无趣的人,而且,也给不了他人什么可靠的安全感,大学毕业以来,她连一份正经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做事情全凭兴趣,这样的自己拿什么去给方挽凝一个安心的未来。
她们的确互相喜欢,但感情一旦触及了物质,难免变得岌岌可危。
于是,当她们的感情捆上了现实的枷锁时,方挽凝先一步放弃了。
“果然呢,寡言薄德。”
她的运气一向很一般。
二十五岁的喻寡言还是喻寡言,但二十六岁的方挽凝早已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繁琐中逐渐失去了耐心。感情便是这么地脆弱,一旦现实从中作梗,就足以勾销所有的坚不可摧,余下天各一方的下场。
喻寡言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了,她根本想不明白,也不擅长分析。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了灯,卷起被子就沉沉睡去。
……
“现在播报一则重要新闻,2014年10月21日9时许,I市机场发生一起严重暴力恐怖袭击事件,截至21日晚22时许,本次恐怖袭击已造成至少21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袭击暴徒已被当地警方当众击毙,具体的伤亡情况仍在进一步统计中……”
……
“喂,你好,请问是喻欢言吗?这里是I市人民医院,十分遗憾地通知您,喻天离先生、文博曦女士因为遭遇恐怖袭击于今日14时送入我院进行抢救,但因二人失血过多,生命体征微弱,于15时21分抢救无效死亡……”
……
“喻欢言小姐,十分遗憾地通知你,由于喻先生生前向我行借了大笔的投资贷款,并签下了以天曦国际为抵押的承诺书,考虑到您目前的还款能力,我行要将贵公司收回用以抵押欠款……”
……
“奶奶,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
梦,是现实的延续,同时也是记忆的载体,能够将过去与现在相链接,是美好回忆的复制,也是痛苦深渊的放大。喻寡言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好几个梦,梦境的内容令她眉头紧锁,就像是被禁锢在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黑暗中,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急促地喘了几下,猛地清醒过来。
伸手揩去额头上的冷汗,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早上八点整。
“奶奶,我下周星期五有工作要去一趟海城。”简单地洗漱过后,喻寡言坐在桌子前一边吃着奶奶做好的早餐,一边随意地说着。
候奶喝豆浆的动作依旧没有任何停顿,她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去多久?”
“一周左右。”
“嗯。”候奶点了点头,似想起了什么,又继续道:“你今天去医院帮我把下周的药取回来,还有,把钱给沉医生,上回她替我拿药,我老糊涂,都忘了把钱给人家哟。”
喻寡言听闻沉默的名字一愣,脑子里蓦地浮现出那日她那张浅笑温柔的脸,和记忆中方挽凝恬静温婉的笑靥重叠在一起,她一阵恍惚,半晌,直到候奶轻咳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旋即点头应允。
没一会儿,喻寡言收拾好以后,拿着候奶的医保卡和病历本就直奔市医院。
在门诊部大楼的前台处想要询问沉默是哪一科的医师,不料,听到的回答让她有些愣住了。
“是内科的沉默医生吗?”
沉默?
喻寡言张了张嘴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怪不得……怪不得那一日,她提起她的名字时,只说了“寡言少语”,而不是用那个普通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沉默寡言”。
看来她们倒还是有些缘分的。
“您好?”
直到小护士温和有礼的嗓音传来,喻寡言才稍稍回神,连忙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您从这里搭电梯到五楼,出电梯后左拐第三间诊室就是了。”
“好的,谢谢。”
来到五楼小护士说的那间诊室前,喻寡言仔细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的信息,确定上面写着“内科一,沉默”等信息后,才松了口气,却在此时惊讶地发现本应该是开着的门此刻却关着,她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想要伸手敲门,不料门却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透过门缝,喻寡言可以清楚地看到,沉默此时正坐在她的那张办公椅上,只是她的身子却不是正对着桌子,而是转过椅子,朝向了她面前站着的一个男人。
沉默看到了喻寡言,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而她身前的男人却不依不饶,双手撑着皮椅的两边扶手,把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中。
沉默顿时觉得困窘,瞪了男子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够了,我还要替病人坐诊。”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喻寡言,露出不悦的神情,松开了手。沉默顿时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冷冷地道:“出去。”
男人咬牙,哼了一声,想要说的话摄于她冰冷的神情又吞了回去,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诊室。
“呃,那个,我好像……”喻寡言斟酌着语句,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愣愣地挠了挠后脑勺,站在原地。
“没事,让你见笑了。”沉默撤去了刚才面对男子的那一副冰冷的姿态,对她温柔一笑,“有什么事吗?”
喻寡言把带来的病历从背包里掏出来,递上去,说道:“我来替奶奶取下星期的药。”
“你等一下。”沉默点头,拿过病历本,随即手指在键盘上动起来,待输入了些数据后,又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写了几行字,这才还给她,“拿这个下去一楼排队叫号取药就好。”
“嗯……”喻寡言接过,咬了咬下唇,“那个,沉医生……”
“嗯?”
她避开她投来的目光,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崭新的人民币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解释道:“上次你替奶奶取药的钱。”
沉默刚想说“不用了”,却对上喻寡言毋庸置疑的眼神,叹了口气,收下那几张纸币,露出一个无奈地笑:“这样可以了吧?”
喻寡言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转身,低沉的嗓音混合着清晨的阳光将沉默包裹住。
她说:“沉默?”随后低低一笑,“是沉默寡言的那个沉默吗?”
沉默一愣,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感觉面前的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样的语气和刚才那个生涩害羞的孩子一点儿也不像。
“谢谢,沉医生,”喻寡言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余地,“再见。”
沉默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半晌,那张总是万年不变的温柔笑靥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被调戏后的羞赧。
她竟然后知后觉地被一个孩子调侃了!
哭笑不得地坐在椅子上,沉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刚才那个男子的到来而变得糟糕的心情也有些好转起来。
沉默寡言的沉默?
明知故问!
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头一次地,沉默对一个陌生的女子有了一丝别样的好奇。
喻寡言取了药以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租车行前,刚进去,她就很老练地将身后背着的背包一把放在柜台上,对着柜台里那个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的服务生说:“今井,中午好啊。”
被唤作“今井”的女子并没有抬头,只是腾出一只手把柜台上的背包拿下来放进一旁的储物柜里,然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掏出一张工作牌扔给喻寡言,面无表情地道:“桐A93886。”
“你还是这么不可爱啊。”吹了吹额前的刘海,喻寡言嘴角扬起一个调侃的笑。
今井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回答,依旧是那般公式化的口吻:“你的工作表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知道了。”喻寡言扬了扬手,转身慢悠悠地往店内不远处的一辆凯迪拉克轿车走去。
用遥控器给车门解锁后轻松地钻进车子里,启动车子后打开车载电脑,翻阅着今井发来邮件,她长舒了口气,看来她今天运气不错,工作安排得很少。
喻寡言是租车行的一名兼职司机,空闲的时候会按照公司的分配接送有叫车需求的客户,工资按日结,还能有豪车开,除了比专职的司机少赚点钱,这份兼职倒也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欢。
放了手刹驱动车子离开,经过前台时,喻寡言特意摇下了车窗,对还在专心看电脑的今井说:“我走了,帮我跟老板问好。”
今井终于抬头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自己去。”
“我要去接客户。”
“不按工作时间擅自开走公司车辆,不穿工作服,不戴工作牌。”今井语气一顿,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露出一个挑眉的神情,“你确实你是去接客户而不是去兜风?”
喻寡言嘴角堆着的笑垮了下来,吃瘪地瞪了一眼今井:“不玩了不玩了,我走了。”赶紧关上车窗,喻寡言踩油门就溜出了店外。
今井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一抹无奈的笑一闪而过,又继续低头做那未完成的工作了。
“今晚八点,平安路汇豪雅苑。”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在脑子里记下今晚要去接的客户信息,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客户的名字时,喻寡言瞪大了眼睛,眨巴了两下,“联系人是……沉默?”
这么巧?
嘴角勾起,将车子开到自己家楼下的停车场放好,喻寡言熄火前再次确认了一次客户信息,确定无误后,熄火,将副驾驶座上的药袋拿起,下车,优哉游哉地上了楼。
吃过晚饭后候奶一如既往地出门去跳广场舞了,喻寡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换上藏青色的工作服,便下楼取车往约定好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