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寡言》著名的带鱼

3、第三章

　　提前半小时到达指定地方，喻寡言熄了火，摇下车窗看着外面万家灯火的大楼，瞳孔幽深仿佛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半晌，她回过神来，指尖在车载电脑上划动了几下，按照沉默留下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眼睛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声，就在她以为无人接听之际，电话却蓦地被接通，紧接着是一声冷淡中又透露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传来:
　　“你好。”
　　“沉小姐，你好。”喻寡言的声音显得很寡淡，夜里听起来更像是一阵清冷的风，刮在肌肤上竟让人感觉生生地疼，“我是优速公司的接车司机，现在已经到您的小区楼下，您随时可以下来。”
　　那头的人听闻沉默了一下，均匀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喻寡言听得十分清楚，她将视线移到闪着白光的屏幕上，等待着那头的答复。
　　许久，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那个好听的淡淡的女声才再一次传来:“我知道了。”
　　“好的。”喻寡言挂了电话，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些失落。
　　她的防备心太强，明明刚才，她可以不用这样的语气和沉默说话的。可她生来就做不到沙子般的细腻，她的温柔很粗狂，且一腔孤勇地都给了方挽凝。
　　想起这个名字，喻寡言清澈的眼里染上了些感伤，明明她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对这份感情抱有什么“万一”的期待，要把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当作微风拂面即过，就像将那些满载欢喜的答应抛落脑后一笑置之，不再对所有的“万一”未雨绸缪地抱有希望，不再天真地相信和眷恋，她早就过了可以为谁奋不顾身的年纪，可是，她放下了对所有事物的执念，最后还是被方挽凝打败。
　　橘黄色的车内灯光洒在喻寡言的脸上，竟生出了一丝酸涩之感。
　　为什么爱情就不能特别一次，不要像万物一样腐朽呢？
　　抓了抓头发，这么深刻的问题显然不适合她继续思考下去，她将视线寄予窗外，恰好看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沉默。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在路灯的映衬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内里是一件素白的高领毛衣，大衣并没有完全系上，一眼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毛衣上那遒劲的梅花刺绣，从左右胸口延伸到锁骨处，衬得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典雅端庄气质不凡，迈着步子缓缓走来，无一不精致绝伦，秀致佳绝。
　　喻寡言被她的美所摄，竟呆了一呆，待她走到路边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开门下车，连手都忘了招，“沉医生！”
　　沉默扭头，那张化了淡妆的精致脸庞透出些许诧异，眼睛里却仿佛装下了两朵甜甜的云，弯起来，又成了人间的四月天。
　　“是你？”
　　喻寡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服，露出笑容，“兼职工作。”说着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沉默唇角的弧度扩大，喻寡言感觉眼前好似有一片五彩斑斓的光，内心的失落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垂眼掩饰自己的失态，待沉默坐进车里后，才耸了耸鼻子，恢复淡然无波的表情。
　　“你……不上课吗？”车内有一瞬间的沉默，喻寡言启动了车子，正想播放些音乐缓解尴尬之际，沉默突然扭过头来看她，好奇地问。
　　喻寡言闻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认真地解释:“我大学毕业很久了。”
　　沉默心中吃了一惊，视线微微扫过她的眉目，心下暗暗感叹还真是看不出年龄。她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以前，我去看侯奶的时候，经常听她提到你，但总是碰不上面，我还以为你是在外攻读学业。”
　　“唔……我很少在家。”喻寡言眼中的光暗了暗，“我工作的时间地点不固定。”
　　前方是红灯，喻寡言停车看向沉默，很是诚恳地说道:“所以，沉医生，谢谢你来看我奶奶。”
　　不知怎的，沉默竟然觉得她严肃的表情配上诚恳的语气有着一丝可爱的憨态，她的眼睛弯了弯，轻启朱唇:“不客气。”
　　星星点点的笑意在她的眼里散开，喻寡言慌忙移开视线，恢复正经开车的样子。
　　沉默也不好再继续逗她，只是心中那因为今晚的那个约会而产生的郁结似乎少了很多。车子很快开到了桐市一家知名的西班牙餐厅前，沉默下了车，在喻寡言打算离开之际叫住了她。
　　“在这等我半个小时，误工费我来付。”说完不等她回应，便迈着利落的步子离去。
　　喻寡言的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听闻她的话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时沉默早已进了那家餐厅。
　　她蹙眉，沉默的意思不就是半个小时后会回来？可是，半个小时在餐厅，肯定来不及吃上什么东西吧，也不知道她来之前有没有吃晚饭。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奇怪的想法，喻寡言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位停好。下了车朝手上呵了口气，已是立秋过后，夜晚降温很快，她此刻穿着工装外套也觉得有丝丝寒意渗入，视线朝四周望了望，瞥见街角尽头有一家热饮店，想着沉默刚才说的半小时之约。如果她吃了东西的话，饭后来杯热饮也是很好的，倘若来不及吃，也是先暖暖胃，这么想着，喻寡言便迈了步子朝前走去。
　　买好了两杯热牛奶，喻寡言看了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却也不急，喝上一口热牛奶，让她的眉目都舒展开，唇角难得勾起，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一个纤细的身影忽地映入眼帘，喻寡言眯了眯眼，定睛看了几秒，加快脚步朝那人走去。
　　沉默此时心中烦躁，纪存的不依不饶着实惹恼了她，此刻被他拦着又无可奈何。本来抱着好聚好散的想法来赴约，印象中纪存也不曾是优柔寡断的人，没想到这次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纠缠她。知晓他动机不纯，脑子里莫名地就浮现出喻寡言那双清澈沉郁的眼，她甚至还未等到上菜便拿起包离去，纪存自然是追了出来，赶在她离开之前拦住了她。
　　“纪存，”沉默的口气是十分的冷然，眼中的最后一丝耐性消耗殆尽，“不要弄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面前被唤作纪存的男人身形一顿，“沉默，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如果你不再这般纠缠的话。”沉默微微侧了侧身子躲过了他想拉住她的手。
　　纪存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不远处快步走过来的人打断了微妙的气氛。
　　“沉医生。”喻寡言一手握着热牛奶，另一只手提着一杯，走近沉默身前，定睛看着她，十分严肃地道:“车子已经备好了。”
　　沉默瞥见她颀长的身影，再往上，是她所熟悉的那双清澈眼眸，心顿时安定下来，她自觉挪动步子在她的庇护之后，冷着声音对纪存道:“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喻寡言随着她的步子离去，始终跟在她的身后，隔开纪存，至始至终她从未看他一眼，只是单纯地想替沉默解围，她并不关心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载着沉默将车子开出了一个街区之外，喻寡言停下车，看见沉默靠着椅背揉摁着眉头的动作，眼眸眯了眯，拿过一旁放着的还是温热的牛奶，递给她。
　　“喝点吧，我想你刚才也没怎么吃东西。”
　　沉默定睛看她，嘴巴张了张，却忘了措辞。喻寡言的眼里像是有一片深邃的海，平日里那双眉目清冽惯了，此刻却鲜少地染上了丝丝温柔，兜售着酷冷的温情与欲言又止的关心，让人蠢蠢欲动。
　　心一瞬间柔软起来，沉默接过，对她道了声谢，掌心的温热将她所剩无几的阴霾一扫而空，像是等待着某个黄昏伸出橄榄枝，此刻终于得到归位。
　　“确实没有吃。”她笑，“想不到你还挺贴心。”
　　喻寡言咳了咳，正襟危坐，双目有光，解释着:“只是顺手。”
　　“嗯——”缓缓地点了两下头，沉默忍着笑，从容地开始喝牛奶。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的声音在狭小而又静谧的空间内每一下都显得格外清晰，喻寡言有言可谓，却仍是保持镇定，生怕唐突了她。
　　倒是沉默先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你有话说？”
　　喻寡言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些，半晌，才缓缓道:“沉医生，不如，和我吃个晚饭。”
　　她的眼神笨拙而又诚恳，面上的表情却是正经得紧，嗓音清冽，眉梢不经风尘，可沉默一眼便能知晓她的真诚。
　　她笑，热牛奶上升的氤氲的雾气让她的眼神变得模糊，可吐出来的字却是无比清晰。
　　“好啊。”

作者有话说

　　慢慢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