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凰飞》夏仲荷青

2、惩罚

　　还未至后院，远远看见一群人相互追逐，宗庆哥哥和大哥也在，三个人混杂在一群小厮中，玩的兴致正浓。
　　梦瑶吩咐彩霞去请寻安哥哥过来，我拦住了彩霞，他们正在兴头上，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后院场地颇大，地面被磨得平整光洁，院墙边零星散布的杂草在金色阳光中愈加青翠。院子四周零散的种了一些榆树，已有些年头，仍是枝繁叶茂，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点。
　　快至晌午，地面热气腾腾如蒸笼一般，那群人在阳光下早已挥汗如雨，热情丝毫不减。
　　院中间竖立两个三丈高竹竿，两竹竿之间绑着一个横着的竹竿，竿子中间吊挂着用竹条缠绕而成的风流眼。十二个人系着白腰带，十二个人系着黑腰带，清一色的宽白衫搭配黑宽裤。
　　平时见的玩法也就球不离足，足不离球，第一次看正规些的比赛，心里莫名的激动不已。
　　这群人中，球技最好的当属寻安哥哥，总能轻巧躲过对方，将球穿过风流眼。论相貌，当属宗庆哥哥，京中有名的美男子，温润如玉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论才智，当属大哥，别人拼的你死我活时，他在旁边轻松捡漏。
　　正看得入神，球不偏不倚向我飞过来，速度太快凝聚成一条线。整个人瞬间呆住，只觉惊惧，却挪不开步子。梦瑶飞快拉了我一把，球从她后背飞跃而过。
　　球场上的人也是被吓住了，都呆若木鸡的站着。
　　宗庆哥哥面带忧色急步跑过来，白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额头上豆大汗珠不停滚落。
　　“映雪妹妹，伤到哪里没有？”说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
　　“没事，梦瑶替我挡了一下，她应该受伤了。”
　　宗庆哥哥目光停留在梦瑶身上，梦瑶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不打紧。”
　　寻安哥哥和大哥紧随其后过来，大哥确认我未有损伤之后，责备道：“来了也不说声，就躲在这里偷看，也不怕被球砸到面容，破相了以后谁还敢上咱家提亲。”
　　被大哥当着众人面这样调侃，面子上过不去，清了清嗓子，蹙着眉头，不悦的看着他。
　　他倒是不在意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说道：“瑶妹妹有没有被伤到，需不需要找个大夫瞧一眼。”
　　梦瑶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多谢关心，并无大碍。”
　　“怎么想着跑到后院，来了也不说一声。”寻安哥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映雪有事相求于哥哥，丫鬟说你们在后院，我两就跟过来了。”梦瑶不紧不慢的说着。
　　“有事找我？既然如此，找个凉快的地方说吧！”随即招手示意还站在院中的小厮们散了。
　　花园正中央有座凉亭，边上种了一颗茂盛的榕树，像一个巨大的蘑菇，庇护着凉亭。亭子周围种满了娇艳欲滴的月季，海棠，君子兰。微风吹过，送来一阵花香，沁人心脾。树上停留的知了时不时吟唱几句欢快的歌曲。
　　围坐在石凳上，三个人的衣裳被风吹干了许多，丫鬟赶忙端来木盆，拧干了手帕递了过来。另一丫鬟端来茶壶和茶杯，彩霞接过盘子，打发丫鬟退下。
　　寻安哥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复又饮了一杯，才想起我来，面含微笑道：“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说来听听？”
　　我扭捏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偷偷看了看大哥，他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想看看我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若是让大哥听见，定会告诉爹爹娘亲，到时候免不了要受责罚，欲支开他，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我看了梦瑶一眼，希望她能帮帮我，谁知她淡淡的笑了笑，表示爱莫能助，神态怡然的品着茶。
　　“宗庆哥哥，你和大哥能否回避一下。”找不到理由只能实话实说。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还需要回避。”宗庆哥哥放下茶杯，意味深长的望着我。
　　“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求求你了。”
　　“什么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说，你该不会是喜欢寻安兄。”哥哥一脸悲愤的说着。
　　“没有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乱揣测。”我是又气又急，脸都红了一大半，幸好天气热，没人察觉。
　　还是宗庆哥哥通情达理，拉起大哥道：“既然让回避，肯定是有不能让咱两知道的事情，还是回避一下吧！”
　　大哥被宗庆哥哥拉着，不情不愿的出了亭子，望着他两走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我满眼期待的望着寻安哥哥： “你能不能教我习武。你也知道，我娘不喜欢我舞刀弄枪，哥哥自然是不会教我。”
　　“为何是我？”寻安哥哥意味深长的说道：“即便之凡兄不教你，还有宗庆。”
　　“我和梦瑶是好朋友，每日过丞相府也不会引起爹娘的怀疑。但若我日日去柴公府，日子长了，爹娘定会起疑心。”
　　寻安哥哥还未开口，大哥的声音不远处传过来，“别做白日梦了，寻安兄不会教你习武。你看看这满京城，哪个大家闺秀会武艺。你最好打消这念头，省的惹爹爹娘亲生气，自己还要挨罚。”
　　“你竟然偷听我说话。”
　　“我可没偷听，我两在亭外的榕树下站着乘凉，你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大哥挑着眉辩解道，明明是偷听了别人讲话，还能说得如此义正言辞，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了。
　　“首先，就算你是我亲哥，偷听别人讲话是小人行为，其次，女儿家为何不能习武，花木兰还代父从军。习武关键时候也可以自保，有何不好。”
　　我说那些话主要职责大哥，没成想大哥若无其事，宗庆哥哥倒是面带囧色。
　　寻安哥哥面带歉意的微笑着说：“我教你习武未尝不可，只是刘伯伯知道定会责备我，也会伤了我和之凡兄之间的情谊。你可以常来和梦瑶切磋切磋琴棋书画，梦瑶常一人呆着，也很是无趣，你两可以相互解闷。”
　　大哥听到宗庆哥哥婉拒了我，面色平和了许多，“你也看到了，没人愿意教你，打消习武的念头吧！娘最讨厌你弄枪舞剑，还是安安分分的做个大小姐，你再继续胡闹，下次被罚时，可不要让我帮你说情。”说完站起身，走到亭子边，复又回头冷冷的看了我两眼，才往大门口走去。
　　寻安哥哥站起身：“出了一身汗，我也要回去洗洗，先告辞了。”
　　早预料到结局，当结局这样呈现时，还是止不住的失落。呆坐在石凳上，兀自生着闷气。
　　“不要生气了，没人教你，我教你，虽然武艺不如他两，但教你还是不成问题。明日申时你到城东河边的柳树下等我。” 宗庆哥哥悄声说完，朝我眨了眨眼，转身快走几步，不忘回头叮嘱道：“我教你习武的事一定保密。”说完匆匆离去 。
　　“别发呆了，日头太毒辣，还是去我房中，我最近新学了几首曲子，弹与你听，顺道帮我听听哪里音色不准。”梦瑶见我仍是不动，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拉倒了她闺房。
　　从梦瑶家出来，天已黑透，弯弯的月牙斜斜的挂在天边，满天繁星，沿街店铺早已打烊。到了家门口，门已关闭，只有挂在门梁上的两个红灯笼，随着微风摇曳。紫月走到侧门，轻轻推了下，门竟开着。福来走了出来，打了个千，说是爹爹娘亲在正厅等着我。
　　正厅的门敞开着，爹爹和娘亲大哥都在，三个人边喝着茶不知在谈论着什么。难道是大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爹爹，忽然心头一阵悲凉，看来免不了一场责罚。
　　进了正厅，给爹爹娘亲请了安，乖乖的站立在一边。
　　爹爹看了我一眼，厉声呵斥道：“这又是跑到哪里去了，整日不归，我以为你都忘记回家，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一大家闺秀，天天不着家成何体统。我平日里忙于朝政，对你管教疏漏，你娘真是把你宠坏了，由着你的性子胡作非为。”
　　听着爹爹这番话，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看来爹爹并不知我要习武的事情。
　　每隔几日就要训斥我一顿，已经见怪不怪了，快步移到爹爹背后，捶背揉肩，撒娇道：“女儿真的没有在外面瞎逛，梦瑶新得了一本琴谱，邀我和她一起练琴。哥哥今天也在李伯伯家，你可以问哥哥。”
　　大哥没想到会把他牵扯进去，表情错愕，随即又恢复如初，笑着说道：“她今日是在李伯伯家”。
　　爹爹端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缓缓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你每日随意出门。明天起，你就在家老老实实的待着，每天抄写一遍《女戒》，我会随时检查。紫月你负责看着你家小姐，再让我知道你家小姐溜出去，我先打断你的腿。”
　　紫月得令吓的赶紧跪下，应着：“是，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