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凰飞》夏仲荷青

1、噩梦一场

　　橘红色月亮半隐匿在重叠的乌云后面，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芒，星星稀稀落落的散布在墨色的天空中。一阵冷风吹过，吹的树叶飒飒作响，划破长空发出凄厉的声响。月光下，十几个黑衣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我慌不择路的拼命逃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蹿进树林中。狭窄泥泞的土路上荆棘丛生，一只鞋子在逃跑中遗落，脚面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不停渗出，殷红一片。无暇顾及疼痛，满脑子都是逃生保命。
　　黑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已被逼到悬崖边上。他们露出狰狞的面孔，一步步的向我靠近，我望望悬崖，望望他们，内心极度恐慌。
　　“小姐，小姐”，紫月的声音围绕在周身，似清晰又似乎很遥远，几次想要呼喊救命，却怎么都发不出声。
　　紫月的声音越来越近，回荡在无边的黑夜中，久久不能散去。那群黑衣人猛的一个箭步冲上来，我拼命的挥舞着胳膊。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我猛然睁开了双眼。
　　“小姐，你做噩梦了？一直挥舞着胳膊，叫也叫不醒，摇了半天才醒过来。”紫月立在床边，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原来是一场梦，不禁长舒一口气，眼神空洞的望着幔帐顶部，静静地发着呆。
　　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一种预兆？转念又想想，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在这大宋朝，就连皇上也要给爹爹三分薄面，谁又敢追杀战功显赫的大将军女儿。
　　只要闭上双眼，梦境清晰的闪现在脑海，想想都不寒而栗。
　　紫月端来洗脸水，拧干了脸帕递过来，我接过帕子随便擦了把脸。端起水杯一边漱口，一边回想着夜里的梦。
　　漱完口，移步到窗前，凝神望着外面盛开的牡丹，粉红色的花朵被绿叶映衬的娇嫩欲滴，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哀怨啼鸣，听着甚是心烦，一把关上窗户。
　　转身看着紫月：“爹爹出门了吗？”
　　“老爷一早就去上朝了，还未归来。夫人传话过来，让你过去和她一块用早饭。”
　　紫月拿着木梳站在铜镜前：“小姐，我伺候着你梳头，夫人那边一会该等的着急了。”
　　因着一夜噩梦惊扰，精气神差了许多，坐在凳子上，思绪空洞，任由紫月摆布。
　　紫月将翡翠流钗插在我头上，望着铜镜笑说：“小姐还是适合带翡翠钗，很是好看。”
　　我随意瞥了眼镜中的自己，一夜梦魇，眼睛乌青发黑，也就紫月那翘嘴会讨人喜。
　　罢了罢了，办正事要紧。
　　紫月见我出了屋，急忙跟了上来，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夫人还在等着呢？”。
　　我并未搭话，只顾着往出走，紫月在旁絮絮叨叨个不停，听得我耳朵都快长出茧了。走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掏出手帕堵住她的嘴，她可怜巴巴望着我，一下子又心软了，取下手帕。
　　紫月和我从小一块长大，虽是主仆，但感情深厚，非旁人能比。那丫头能说会道，自身讨人喜欢。
　　出门较早，街上茶楼，酒馆并未营业，街边零零散散的老农，在竹筐上搭着木板，摆放着各色新鲜蔬菜瓜果。顺着街道望过去，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房屋延伸下去，消失在远方湛蓝的天空下，东方半边天上一片红光，太阳已经迫不及待的探出了脑袋。
　　一路快步疾走，不知不觉“李丞相府”四个大字赫然眼前。这个时辰，梦瑶应该已经起床了吧！
　　梦瑶和我自幼相识，两家住在一条街上，自小一起玩到大。外人看来，梦瑶身世显赫，事实却并非如此，梦瑶娘亲是李伯父金屋藏娇的一个妾室，只可惜生下梦瑶不久，在返回京城的途中，遭遇土匪，不幸身亡，奶妈抱着梦瑶一路逃回京城。
　　李伯父虽很是疼爱梦瑶，但终是忙于政务，嫡母对梦瑶很是苛刻。
　　娘亲念及梦瑶身世可怜，又生的乖巧懂事，很是惹人疼爱，便常邀梦瑶来家里玩，像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我喜动，她喜静，一个顽劣，一个温柔，竟能玩到一起，且亲如姐妹，让两家人都颇感意外。
　　永宁街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即便如此，梦瑶家在这条街上还是很显眼，门匾上金粉雕琢的‘李丞相府’四个大字，乃是圣上亲笔御赐。朱红色的大门，门口一对石狮子，睁大眼睛望着过往的行人。
　　站立侧门外，命紫月去敲门，紫月拦着我道：“小姐，时辰尚早，梦瑶小姐怕还没有起床，要不咱们先回去吧！你大清早出府，让老爷知道，又要责罚我。”
　　我皱着眉，微微嫌弃的看着紫月：“每次责罚你，不都是我来担着，哪次真正责罚过你。不要啰嗦了，快去敲门，再说话就缝了你的嘴。”
　　紫月无奈叹口气，不情不愿的去敲门。
　　开门的小厮见是我，哈着腰笑盈盈将我请进门。
　　花园里山峦叠翠，藤萝掩映，十分雅致。在这京城，论府第大小，李伯父的丞相府在各公卿中不算什么，但讲景致，却是数一数二。
　　穿过长廊，到了梦瑶闺房，轻轻敲了敲门，手还未落下，门已经开了。
　　彩霞见是我，福了福，一脸欢喜将我请进门。
　　梦瑶穿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裙，一头乌黑秀发披肩，头顶绾起一个反绾髻，钗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正坐在雕花木凳上专心做女红。
　　见我走近，放下手里针线，面含微笑看着我：“这么大清早来找我的，也就只有你了。还没吃早饭吧!”不待我回道，转头吩咐彩霞：“拿些糕点过来。”
　　彩霞领意，轻掩房门出去了。
　　我随手拿起桌上的女红瞧着，绣的是一对五彩鸳鸯，正在荷塘中嬉戏，周围布满了荷花，栩栩如生，不禁赞许道：“我竟不知你女工如此之好，绣的惟妙惟肖。文采不输男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女工都做的如此好，以后提亲的队伍怕是要排到城门外了。只是为什么绣的鸳鸯戏水，难不成有心上人了？”
　　梦瑶脸微红，抢过我手里的女工：“不过是绣着玩，你怎么总爱取笑我。”
　　闲聊几句，突然想起昨晚的梦，拉住梦瑶的手，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有人追杀我，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梦瑶柔声道：“怎的突然做起噩梦？难不成最近又在外面惹祸结了仇家。”
　　我摇了摇头：“我最近很是安分守己，何况我每次都是做一些行侠仗义之事。但毕竟我一弱女子，人微力薄，需学一些武艺防身才好，所以呢？我想让寻安哥哥教我习武，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
　　梦瑶听完，嘴角扯起一抹轻轻的笑容：“就因为一个噩梦要习武，你这说风就是雨。就算要习武，也应该是跟着自家父兄学，刘伯伯当朝大将军，战场所向披靡，战功赫赫。之凡哥哥骑射武功在这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点泄气，松开她的手，淡淡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总想着让我和你一样，端庄秀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可能会同意让我习武，哥哥又怎么肯教我。”
　　门轻轻响了下，彩霞端着一盘红红绿绿的糕点轻手放在桌上，微笑着说：“这是小姐昨日亲手做的芙蓉糕，绿豆糕，特意命奴婢留了一些，就等着小姐您来了尝尝。”
　　拿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松软香甜，甜而不腻，吃到美味的甜食，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挥去了不少，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
　　“很好吃，以前并不见你做过糕点之类的。” 说完，忍不住又拿起绿豆糕放在嘴里。紫月站在旁边，直直的盯着我吃糕点，看她眼馋的样子，于心不忍的拿起一块递给她，她接过去，很是欢喜的感谢梦瑶。
　　吃了几块糕点，肚子也算填饱了，满脸谄媚求道：“我的好姐姐，你就行行好，给我做个顺水人情吧！”
　　梦瑶和我同年生，虽比我大了两个多月，但从不叫她姐姐，只因求人办事，态度谦卑一些总是好的。
　　梦瑶无奈的摇摇头，“好吧！我这边且先答应了你，但是成不成我可不敢作保，若是不成你可不许怨我。”
　　见着梦瑶答应帮我，一时高兴地摇着她的胳膊，“感激都来不及，哪敢埋怨。咱们现在就去找寻安哥哥吧！”
　　穿过院子里的假山，一个半圆拱门上写着“汉林院”，寻安哥哥的居所。一进院门，瞧见院子里几个丫鬟小厮正在打扫院子。
　　招唤着领头丫鬟，询问寻安哥哥人在何处，领头的丫鬟俯了俯身，说寻安哥哥一早就出去了，应该在后院玩蹴鞠。

作者有话说

　　做了一些修改，始终希望展现最好的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