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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被選中的英雄(四)普世大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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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4日下午6:00 普世大樓
普世醫療大樓樓高22層,分南北棟,病房、手術室、器材房等林林總總算起來超過百間,藏人容易找人難,為此秦證調集全市警力,讓每層樓都有10名警員配搜救犬,尋找人質下落。
陳卓正在3樓北棟走廊巡查,又接到一通命令,除了找人外,還要注意「可疑物體」。
突然,他聽到家屬抱怨,「電梯又在維修了。」
「前天修南棟,今天修北棟,只好再繞過去了……」
陳卓對同事道:「電梯?對了,好像還沒找過這地方。」
「電梯不可能藏人啊,還是先把病房看完再說吧……」
陳卓無奈,指指耳麥,「天知道這見鬼的『不明物體』是什麼?我還是先去看看吧。」
他一個人走到電梯口,越過封鎖線,兩手用力把電梯門撐開,探頭向上望──
「嗶──」秦證在指揮車,接通耳麥,「有什麼發現?」
「這、這、這、裡是3樓,報、報告!還沒發現人質……」
秦證怒了,那打來幹嘛?
陳卓抖著聲音,「可是……在電梯通道裡,我看見,腥紅色的光,一整排……」
他乾笑兩聲,「好、好像是炸彈?」
音樂廳
此刻,柴勒正在台上彈奏《天堂》。
他的銀髮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婉約動人的旋律,自他手中流洩而出。
旁人如癡如醉,可蕭豐沒這個心情──
就在剛剛「炸彈」兩個字響起時。
「南北棟都有,每層樓各有一個,火藥用量極精巧,剛好一爆一層樓。」秦證道。
「能拆嗎?」
「是搖控型的。」
意思是,在沒全數拆解前,只要柴勒一個口令,就會有大量人員傷亡!
蕭豐在觀眾怒瞪下起身,向外走。「通知院方,疏散病患,千萬別引起恐慌!」
現在,他只有兩個選擇。第一,為救整棟樓的病患,先把柴勒捉起來,可罪證不足下,代價就是破壞ISA與威頓費格間岌岌可危的平衡;另一個選擇,則是照程序來,等找到人質再捉柴勒,可這代價是賭,賭他們找到人質前、賭他們疏散完病人前,柴勒不會發神經按下引爆!
事情的發展與決策的後果,已經超過他的層級授權了,他得先聯絡ISA總部。
走廊外有一個警察過來,他是個行政警力,平時興趣是音樂,沒辦過刑偵,這次是因為市內所有刑事警察都被秦證調去普世大樓了,他才有機會申請來現場。
「柴勒的琴聲是世界級的……」
蕭豐忍著氣,「我沒心情聽你歌誦他!」
「警官,我要說的是,這樣一位世界級的鋼琴家,是不可能彈錯樂譜的,可我發現,他在下半闕的七大節三小段彈錯了,還連續彈錯兩次,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下半闕……七大節……三小段……
蕭豐抬頭看壁上的掛鐘,對耳麥吼道:「秦證,爆炸時間是在下午7:30!現在是6:30,還有時間疏散!」
說完,他把耳麥拆了,拋給對方,「現在你是這裡的現場指揮了!」
***
下午7:05
阿藍終趕到普世大樓。
重症需要倚靠維生儀器的病人,已在第一波撤離,現在疏散的是行動不便患者,蕭豐已經在醫院大樓前方廣場,架起臨時指揮中心,組織醫生護士協助病人撤離。
秦證問,「還剩多少人沒疏散?」
「17到20樓。」
「目前還沒有人質的下落,看來是在這幾層樓裡了。」
蕭豐正要說什麼,卻見那少年從外面跑了進來,他的周圍則是往外擠的人潮。阿藍的身影,相當顯眼。
「你怎麼來了?」蕭豐皺眉,「快離開這裡!」
萬一讓柴勒看到阿藍,恐怕會再生變數。
「我要救雲杉……」
「砰──!」
一聲巨響,毫無預警,3樓爆炸了。
熊熊烈火竄出窗口,破裂的玻璃碎片,由天而降,行人尖叫抱頭走避。
「竟然提前引爆……」秦證吼道:「3樓的員警呢!都撤下來了嗎?快報數!」
蕭豐卻是心頭一驚。
還不到7點半!瘋子破壞自己定的遊戲規則,如同正常人打臉自己沒有原則,除非……他又建立了新的規則。
蕭豐對耳麥問,「柴勒還在台上嗎?」
「沒有,他剛剛就到後台休息了……等等,因為某種原因,音樂廳廳長現在突然宣布終止表演……」
蕭豐厲聲道:「該死,柴勒跑了!」
「如何,你敢進來嗎?人質就在18樓,而5分鐘後,我會炸毀5樓……」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聲音是誰,又在對誰說話?
雲藍走到聲音來源處,那是個手機,上頭的擴音鍵被打開了,就放在警用擴音器旁邊。
他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道:「我會阻止你的。」
卻是秦證攔住他,「你真要去?」
反倒是蕭豐,不僅不攔,還將耳麥與攝相頭遞給雲藍,「雖然他剛剛引爆的是北棟,可南北棟電梯都有炸藥,你最好走樓梯。」
「記住你想救的人,然後,活下來。」
雲藍點頭,往大樓方向衝。
「你瘋了?讓他一個未成年人去冒險?」
蕭豐拿出了大樓樓層圖,繼續下達指令,「5樓員警馬上撤離,17樓到20樓的員警即刻停止搜索,帶著病人與醫生,從南棟電梯下來,記住5分鐘後電梯就會爆炸,捉緊時間!」
「蕭豐!」
「當初,我們決定把警力全部集中在疏散病人及尋找人質,而不分散人力去拆炸彈時,不就知道會有這個時候了嗎?引爆權,在他手裡……」
阿藍剛穿過5樓、來到6樓時,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便響起,阿藍被衝擊波震倒在地。
「救我……」
微弱的呼救聲響起,阿藍又重新回到5樓,這裡高溫、灼熱,火焰與濃煙密佈,四周都是鋼筋瓦礫堆碎片。
他搬開石頭,救起了那個醫生,他抱著一個紙袋,被掉下的水泥砸傷。
「山羊鬍子爺爺?」阿藍喃道,沒想到,這位受傷的老先生,竟是當初為自己治療槍傷的醫生。
「是你啊……恢復力頑強的年輕人……」對方顯然也認出自己。
阿藍扶著他站起來,往樓梯口走去,「這裡很危險,醫院早就下令撤離了,您怎麼還沒離開呢?」
「有些資料我得救下來。」老先生拍拍紙袋,「倒是你,怎麼還敢上來?」
「有2個女孩被困在18樓,我得把她們救下來。」
「18樓啊……」山羊鬍子醫生突然瞪大眼,緊緊捉著雲藍,「那你救到人後,記得我說的話,千萬別去20樓,記得,千萬別上20樓啊!」
蕭豐突然問:「5樓是什麼地方?」
「是病歷庫房,沒什麼重要的。」
既然如此,柴勒為什麼要特地炸毀它?
蕭豐轉頭望向大樓。
消防水車已開過來,3樓火勢漸歇,再上面,5樓的火還在熊熊燃燒。
「鈴鈴鈴──」
阿藍連奔了好幾樓,早已氣喘吁吁,接起了手機。
「為了獎賞你,我不炸18樓了,改炸16樓……」
阿藍正在16樓與17樓交接處,聞言,瞳孔一縮──
阿藍衝上17樓,16樓在他腳下爆炸,他猛地一個打滾,避開向上飛竄的火蛇, 煙霧逐漸瀰漫,「咳咳咳……」
「星雅!你在哪裡?」
秦證完全無法跟上這個瘋子的邏輯,狂叫,「改炸16樓?這瘋子到底在想什麼?」
蕭豐看著16樓的大火,「我大概知道他想幹什麼了,你看……」他比著廣場上的消水車,「本市的消防雲梯最高只到16樓,而當16樓爆炸時,火蛇與濃煙會封鎖住雲藍向下逃生的通道。」
「莫非他想要雲藍、舒星雅、錢豔妮通通死在火海裡?」
蕭豐面色凝重。「也許……」
***
18樓的房間,在剛剛員警搜察時,都被打開了,只有走廊底部的vip病房,門還緊閉著。
那門沒有門鎖,是靠人臉辨識裝置。雲藍站到鏡頭前,讓紅外線鏡頭偵測自己的臉部──
嘎嗒一聲,門開了。
「你不好奇,我是拿什麼資料與你的臉比對?
「是你的畫相啊……最後一個預言師,在死前畫了你的畫相。」
雲藍握緊拳頭。
他想起來了。大獵殺事件裡,他們也是像現在這樣,毫不留情傷害自己最在乎的人。
「阿藍!你找到人了嗎?」
推開門,阿藍看到了昏迷的舒星雅與錢豔妮。
「見到了……」
旁邊,還有2只逃生傘。
「砰──!」,天搖地動,17樓也爆炸了,可在那一瞬間,阿藍彷彿聽到了惡魔在他耳邊低喃。
「怎麼了?」阿藍話裡的遲疑,讓蕭豐感到不對勁。
「柴勒在這裡……留了2 個逃生傘。」
耳麥那頭傳來狂叫,好多人都搶著要說話,還有人叫他要冷靜。
雲藍切掉了通訊與攝影。
他先喚起舒星雅,再來是錢豔妮。
顧不得兩人尚處於初醒的混沌,雲藍把重要的事迅速說了一遍。
兩人的表情截然不同,錢豔妮聽完後,滿臉憎恨;可星雅卻是神情萎靡憔悴。
「蒼彧……最後還是沒來救我。」
「你別想太多。」
星雅搖搖頭,「他在博物館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我,是你,所以我以為這次,他也會來救你……」
「對我來說,星雅,那都過去了,他對我是愛是恨,都無所謂了──因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雲藍比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道永遠也結不了痂的疤。
「可星雅你不同,你是他想執手過一輩子的人,你要好好活下去。」
雲藍將逃生傘遞給了她。
這一幕,讓錢豔妮閉上了眼睛。
直到少年的聲音響起,他把一個東西,拋到了自己面前,「這個你拿著。」
──是最後一個逃生傘。
她猛地睜開眼,「柴勒辱我至此,讓我身敗名裂,我傾盡全力,也要向他尋仇,討個公道!」
「你也真是夠了,對我之前所為,你都不想報復嗎?偽善!」
「我不喜歡你,」阿藍平靜道:「你也的確該為自己做錯的事負責。但這報應,不該是來自柴勒的設計。」
星雅驀地想起夏無求的話。就算雲藍再怎麼討厭一個人,他都會救……只因他堅持的,是心中的公平與正義……
可笑,愚蠢,卻不因任何人而改變的公平正義。
醫院前方廣場上,錢舒二人的父母與親人,都焦急仰望,他們不知道雲藍會做出什麼決定?
會給自己的女兒,一條生路嗎?
直到18樓的窗戶破碎,跳出了兩道身影。
蕭豐戴上夜視鏡,「阿藍把逃生工具讓給了兩位小姐。」
鈴鈴鈴──
「你把工具都讓出去了,恭喜你,因為你選擇了守護自己的名聲,所以接下來,你就只能……」
他的聲音柔和,卻帶著無限惡意,「等死了!」
雲藍沉聲道:「你給的路,是生是死,我都不會選擇,我會自己找到出路,我會活著給你看!」
「哈哈哈……很好,我就站在地獄的入口,等你來找我……」
阿藍用力掛斷電話。
***
通訊接通後,馬上傳來蕭豐的大吼,「你既然敢把救生傘讓出去,想必一定有腹案,千萬別告訴我,你什麼都沒想就把東西讓出去了!」
「如果是呢?」
蕭豐心一緊,「那麼,綠姬會把你的頭擰下來踢。」
「綠姬啊……」阿藍突然輕笑,「我還真想她了呢。」
蕭豐一火,你小子還笑得出來?卻聽對方喃道:「別去20樓……」
「你說什麼?」
雲藍道:「這是我剛剛在5樓遇到的山羊鬍子醫生,他給我的暗示,還有,柴勒為什麼非要炸毀普世大樓?我猜,20樓肯定有什麼!
「找到了,或許就能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