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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電影姊妹(四) 身分與領悟 ...

  •   面試比賽後,錢豔妮一反她平常高冷傲的形象,主動邀請劇組所有人去餐廳吃飯,當作是為大家臨時換角的陪禮。

      李放當然也在受邀之列,沈敬準備開車送師傅過去時,卻見雲杉還呆在位置上。

      「杉子,跟我們去吃飯吧?」

      「不,我要等哥哥。」

      李放聽了隨口道:「這下可好了,雲藍自作聰明得罪了智祭司,被單獨留下來問話。我看明天他大概不用來上班了,如果智者閣下真不想再看見什麼人,我就算再怎麼惜才,怕也是保不住他的!」

      說完還一臉惋惜,腳步卻是輕快地走了出去。

      雲杉聽了臉色一沉。沈敬只來得遞給他一個安慰眼神,便追著李放離開。

      而15樓的休息室內,只有決斂與雲藍兩個人。

      雲藍沒讓雲杉跟過來,自己一個人面對決斂可能的發難。

      他往茶杯注滿茶水後,雙手將這杯茶捧到決斂面前,恭恭敬敬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如果有任何冒犯之處,還望智者閣下不要與我計較。」

      決斂,已不再是那個隨和跟著他做事的年輕人,完全是以掌權者的氣勢,仰靠在沙發上,以近乎俯視的角度,去看這個少年。

      10分鐘過去了,雲藍仍舉著茶杯,冷汗自他額上冒出,手臂也微微顫抖,可他依然保持奉茶姿勢不變,臉上更是帶著微笑。

      這孩子,懂得審時度勢,太能屈能伸,可依然有一顆為不公不義而鳴之心……很矛盾的一個人。

      決斂終於傾身接過茶。

      雲藍暗自鬆了口氣,卻聽智者道:「縱使陰差陽錯,我也不是什麼人的指揮都聽。」

      還未等他品味出這句話的意思,又聽決斂道:「阿藍,你看……這是什麼?」

      雲藍直覺抬頭,只見決斂將右手緩緩伸到自己眼前,然後攤開,他的掌心中央,竟出現一點黃金色光芒,慢慢向外輻射放大。

      阿藍不覺被吸引,他似乎在那片光芒中,看到了峰巒迭起的碧綠山谷……綠瓦白牆包圍的古式建築……一個老爺爺牽著一個小男孩走在前面,然後那個小男孩突然轉頭,衝自己高興招手,開口喚道──

      「哥哥!」

      碰的一聲,雲杉撞了進來,氣勢洶洶擋在阿藍與決斂中間,「你想對我哥哥做什麼?!」

      阿藍眼神原本已呈空茫,因雲杉的驚叫,瞬間驚醒,第一件事便是將擋在前面的雲杉往身後拉,「智者閣下,你這是為何?」

      剛剛,智者讓他看到的,究竟只是幻象,還是自己……不願回憶的過去?

      決斂道:「因為……」

      那時,信解拿了一份體檢報告,興沖沖來報告,「閣下,上次我到『普世』醫院,除了調查到夏無求的資料外,順便也查了一下那個懂得古典祭文少年的背景,竟然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雲藍身上最古老的傷口,竟有二十九年了,可他的外貌,竟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決斂推測,能造成這種現象的,有三種可能:第一,人體的遺傳基因異變,造成細胞老化延遲;第二,少年於靈力修行一道,功法早已大成,故能長保年少模樣;第三,則是至今他遇過的惟一案例,十四年前,有一個人,甘願散盡一身修為,只為催化靈獸越級成長……

      「──我想弄清你是誰!」

      語音剛落,決斂探出右手快如閃電攫住雲藍,同時左手一點,便制住飛撲過來的雲杉。

      「大壞人!」雲杉動彈不得,只能瞪大眼罵他。

      「得罪了。」

      決斂握住雲藍的手,釋放自己身上的靈力,探查阿藍對元素的反應,靈脈通暢,代表他是個靈能力者,可元素在流經他全身後,卻沒產生該有的共鳴反應,僅繞行了一圈,便又回到自己的身上。

      果然……他的身體也留不住任何靈力……而在古代,教廷與五族同是一脈,易家少主會懂古典祭文,不奇怪。

      真的是你……決斂苦笑,放開了雲藍,並解除雲杉身上的束縛咒。

      「你這個大壞人!」

      雲藍要雙手環抱住雲杉,才能阻止他衝上前踢打人,「我是誰,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決斂仔細看這孩子容顏,眼神中帶有少見的真實情緒。

      「我這一生除惡務盡,惟有一事,愧對一人,雖非我故意為之,但終究是因為我的決定,斷送了他的前途。」

      阿藍與雲杉對看一眼,詫異極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看到你,我就想到當初那個孩子。就當作是幫我一個忙吧,往後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達成,就當是給我一個機會……彌補當年的過錯。」

      這是移情作用吧?「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阿藍還想再問,雲杉已截斷他的話,大聲回道:「好啊,當然好!」

      小三兒對他擠眉弄眼,「哥哥,你傻了?有人送上門來給我們使喚,還是這麼一尊大佛,不用白不用!」

      ***
      後勤組辦公室

      「你會怪我未曾替你出頭嗎?」夏無求坐在辦公桌後,神情淡然看著星雅。

      舒星雅卻是搖頭,「不,帝凡爾從小就教我們,要放開眼,看清世間之細微;對於心之所向,要用盡手段去爭取。是我沒看清錢豔妮對女主之位的執著,以致沒有提前防備。」

      「豔妮爭勝心極強,你和幫你的人,未來的日子要注意了。」

      幫我的人……星雅直覺想到雲藍。可雲藍與自己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冒著得罪錢豔妮的風險幫自己?

      「無求哥,阿藍到底是誰?他真的是雲家親生的孩子嗎?」以夏無求的能耐,她不相信夏無求會不知道阿藍的真實來歷。

      「你問這做什麼?」

      「如果他不是雲家的孩子……我和蒼彧,都欠他一句道歉。」

      半年前,守悅突然失蹤,蒼彧獨自駕直升機回來後,綠姬二話不說便往直升機噴灑大量魯米諾試劑──她懷疑蒼彧害了守悅。

      事後,雖然沒有測到任何血液反應,可星雅卻發現,她交給蒼彧的槍,裡頭少了一顆子彈。

      「他是雲藍也好,易守悅也罷,不管他記不記得,任何人在他面前遭到不公不義,他都會幫……即使,他再怎麼討厭這個人也一樣。」

      星雅詫異極了,為什麼向來沉穩冷心、八風吹不動的無求哥,說這話時,竟隱隱夾帶著諷刺?

      她狀似不經意問道:「無求哥,難道你以前就認識守悅嗎?」

      夏無求道:「不用再費心試探了。如果一個人寧可失去記憶都不願回去的話,是這個人錯了,還是讓他不想回去的人錯了?星雅,你好好想想吧。」

      ***
      在兩位女主都確定後,延宕已久的電影,總算是可以開拍了。

      今天是週一,本週五就要開鏡,此時道具組的人最忙,他們只剩三天時間,趕出第一幕戲兩位女主的戲服。

      李放帶著阿藍、雲杉、沈敬等人,穿過宛如戰爭前夕,忙得天昏地暗、人仰馬翻的道具組辦公室,去找道具組的王組長。

      王組長拿出了副墨鏡,擺在桌上。「衛雪是盲人,為此我們特別找時代巨航訂作了這個電影道具,外觀與尋常墨鏡無異,但戴上去卻是顯示器,可與網路連線,從電腦端接受資訊,還是聲控裝置……」

      雲杉拿起墨鏡試戴,一邊大聲嚷嚷:「太神奇了!我又看那個老巫……錢小姐,坐在盪鞦韆上的樣子……」

      眾人目光全落在王組長身上。

      王組長不好意思道:「我從以前就是錢小姐的樂迷。」

      「沒眼光……」雲杉小聲道。

      李放板著臉道:「別玩了!」

      雲杉這才摘下墨鏡,但這玩意兒實在稀奇,他好奇道:「這要多少錢?」

      王組長豎起1根手指。

      「1萬元?」雲藍皺眉。好貴!

      王組長搖頭。

      「10萬元?!」沈敬低叫。這鏡框是黃金打造是吧?

      王組長還是搖頭,「再多個0。」

      「1、100萬元?」雲杉等人咋舌。

      王組長道:「老哥,你也看到了,這幾天我們實在是忙不過來,這東西叫我保管,我不可能一天24小時待在辦公室裡就只為了顧它。副導室不是有個保險箱嗎?老哥,你就行行好,幫我接過去吧,放你那兒,我安心!」

      「這事你有和夏組長提嗎?」

      「人家生病在家靜養,我哪敢為這這種小事去煩他啊?」

      雲藍心裡一動。

      夏大叔生病了?昨天,自己只顧著向他討承諾,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體是否不舒服。

      雲藍有些自責。自己……該不該去探望他呢?

      見李放沒有答應的意思,王組長索性使出殺手鐧,「老哥,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吧,大不了東西丟掉弄壞了,都算我的!」

      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放也不好意思再推辭,「這什麼話,東西我給你收著,保證丟不掉。」

      李放手裡拿著墨鏡,帶著三個徒弟又回到辦公室,一路上到是沒開口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李放把東西放入保險箱後,突然轉頭問道:「雲藍,剛剛我轉的密碼,你記下來了嗎?」

      李放是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打開保險箱並上鎖,一點也沒有避著他們的意思,已經看了兩遍,雲藍只得誠實道:「師傅,我記住了。」

      「很好,阿藍,這墨鏡就由你保管了。」說完,他突然露出了個微笑,還伸手拍了拍雲藍的肩膀。

      突如其來的決定,讓三人都有些傻眼。

      左邊的雲杉低語:「我怎麼覺得師傅臉上的表情,像是不懷好意?」

      右邊的阿敬:「……」他真的不想把自家師傅想成是個小人,可是他剛剛,竟也有與杉子相同的想法。

      ***
      週五,三號攝影棚

      當錢豔妮脫下她慣穿的紅色洋裝禮服,換上一襲白衣長裙,並戴上墨鏡時,她就成了那個雖然眼盲卻滿腹才華的衛雪。

      真相終於揭穿。當一切一切的磨難,竟是來自於自己最親最愛的人的時候──

      「姊……你是我的親姊姊啊!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衛雪痛心疾首,臉上滾落兩行清淚。

      衛綺一臉厭惡推開她,「我這一生最恨的,就是上天既然賦予我才能,為何卻又把你送來當我妹妹!」

      「卡──!衛綺的表情張力還不夠!這個場景是姊妹間首度攤牌,蘊藏已久的矛盾此刻完全爆發,衛綺的暗恨與衛雪的明痛,兩者必須齊鼓相當才行!星雅,剛剛的你,沒有做到這點。」于導在拍戲時,完全不是平常老好人的個性,指令直白的刻薄。

      ……又NG了!

      ……新人就是新人,就算她是千金小姐,也沒頂什麼用……

      ……可人家錢豔妮小姐就沒這個問題……

      星雅似乎可以聽到,片場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她低下頭,欠身,「于導抱歉,是我還沒有掌握到位。」

      「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先拍豔妮和其他人的場景,總不能為了你一個人拖累了進度!」于導大聲道。

      錢豔妮摘下墨鏡,睨了她一眼,帶著高傲得意的笑,轉身跟著于導走了。

      雲藍將水遞給她。

      星雅默默接過,「我還是跟不上速度。」

      「你只是太投入在衛雪的心境,一時無法轉換到衛綺罷了。而且,你感覺不出于導是刻意在激你嗎?他希望你能產生與錢豔妮競爭嫉妒的心理,好更能代入衛綺。你別往心裡去。」

      「謝謝你的安慰。不過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

      雲藍垂下眼。「我只是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星雅拿毛巾擦臉,同時也蓋住了臉上沮喪,她不想讓人看見。「或許我始終不喜歡衛綺的個性,所以沒法逼自己去演她。」

      隔著毛巾,她聽到阿藍的聲音。

      「你還記得自己想演這部戲的初衷嗎?只有站在舞臺上,才能讓你期待的人,看到你想傳達的意念,不是嗎?」

      短短幾句話,讓星雅感受到,他,還是和從前一般溫和誠摯,一樣為人著想……

      星雅怔怔看著阿藍走到雲杉身邊。

      那少年不知說了什麼,逗得雲藍又氣又好笑,伸手輕拍他的腦袋──那是從來不曾在蒼彧面前看到過的輕鬆愉悅。

      那麼阿藍,你肯願諒蒼彧了嗎?星雅想問,卻不敢真的把話問出來。

      因為一旦挑明……她怕逼走了阿藍。

      ***
      日子一天一天過,場景一幕一幕拍,但星雅始終沒法代入衛綺,她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打這通電話。

      「蒼彧,你對守悅,只有恨嗎?」

      「你在開什麼玩笑?星雅,我很忙,沒空理會你的無理取鬧……」

      「蒼彧,這對我很重要!」星雅急急打斷他,「蒼彧,你會怨恨上天為什麼明明給了你一身才華,卻還要讓守悅站在你面前嗎?」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回音。

      良久良久,久到星雅都以為蒼彧不會回答她了,她才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道:「我恨的,比這多多了……」

      星雅一驚,手上的電話摔落在地。

      她顫抖著手,摀住嘴巴。她好像懂了……

      如同白日裡,雲藍在雲杉面前笑得開懷,那是從來不曾在蒼彧面前看過的表情;而蒼彧,總是在人前展現體貼溫柔的家主形象,只讓人去依賴他,從不去依賴任何人……

      這兄弟倆到底誰負了誰?星雅不禁掉下了眼淚。

      她想要演衛綺了,比演衛雪還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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