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路》山風逐黃

14、案發大獵殺

　　鈴鈴鈴──

　　電話鈴聲響了足足有五分鐘之久，像是在和沙發上埋頭苦「睡」的人比耐心一樣。

　　「吼！」蕭豐終於受不了的大叫一聲，迅速捉起話筒，「零晨2點！你最好是有什麼好理由，否則我一槍斃了你！」

　　這三天，他幾乎沒合過眼。

　　因為人質身份，不是高官顯貴就是政商名流，他這個地方轄區局長說什麼也得親自到各病床慰問，表示一下警方關懷重視之意與破案的決心，順便暗中觀察是否有可疑人物。第一天的時間，就在密集的拜訪中渡過。

　　沒想到才剛回到局裡，椅子還沒坐熱，就接到上面的命令，指派他調查此案。本來蕭豐還以為最後會是由軍方主導，畢竟牽扯到叛國，可他的長官透露，決策會議中，首相對霍格少校的表現相當不滿，並對主張攻堅的自己「大大」表示欣賞。所以這個令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任務，就落到他身上。

　　接下來就是證物及嫌犯的運送交接；證物還好，清點完鎖在實驗室也就可以了，可那十四個燙手的人犯，他可沒把握他這棟沒有現代保全措施的「小廟」可以安然羈押他們二十四小時不生變，只得拜託軍方暫時代為看管。

　　再來就是一陣兵荒馬亂的過程了：一邊要聽取人質筆錄內容；一邊要和犯人鬥智突破心房；一邊要追查綁匪所用武器的來源。剛坐下來吃口飯，還得先應付大批新聞媒體記者的採訪；才瞇一下眼就有「上級人士」打電話來關心案情進展！

　　他不用怕自己原形畢露的口氣會嚇到對方，因為如果是那些上級政要打來的電話，外面的同事自會先幫他接洽。

　　「睡覺？蕭豐，殺犯人都到你的地盤公然和警察權威挑釁了，這樣你還睡得著？」

　　蕭豐當場被這個消息震得跌下沙發。「艾德！怎麼會是你？……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以靈能力者為對象的連續殺人犯吧？什麼時候的事？發生在哪裡？」

　　說話的同時，他已一面打開網路，利用全國警政報案系統，尋找相關資料。

　　「我已經把照片寄到你的信箱了。半小時前，離你所在的碧谷警局不到二十公里的波賽灣特區，一間名為『夢境人生』算命鋪子，店主人被發現陳屍於屋內。當地的警長蕭越，搜證後發現屍體旁有一個用鮮血畫成的8字符號，氣急敗壞將這個案子通報到了我這裡。他說，平常他都有安排人定期定點巡邏，就偏偏這幾天他把一半的人都借給了你。」

　　蕭豐迅速觀察那十幾張照片的內容，「該死！這犯人像是算準時間，偏偏挑在這時下手！最近這裡才發生人質挾持事件，首相不去找軍方，反而下令由我負責調查，我能說不嗎？才會讓凶手有了可趁之機……」

　　聽他抱怨完首相「錯愛」的過程後，艾德道：「如果是這樣，人質挾持案，你八成可以丟開了。畢斯麥為人殺伐果決，最厭惡反對的聲音。他會稱讚你主張攻堅的勇敢，其實就是在不滿霍格少校，認為他過於溫吞。而奪了少校的調查權，也等於是在警告他背後的梅烈上將，不要再與他作對。

　　「可他找上你卻也錯了；你能查的，頂多就是暗中策劃挾持並提供武器給新月的主使者到底是誰，可這不是畢斯麥關心的，他要的，是能幫他指控穆罕及新月叛國的罪證！你並非他直屬部下，他又不好明著告訴你這些，現在大概已經在想有什麼辦法，能讓你主動開口繳回調查權了。」

　　蕭豐按滑鼠的手停頓了一下，才道：「……雖然說這話不合時宜，可有時我真佩服你，能把這些政治人物的心態揣度的如此深刻，莫怪你才二十八歲，就可以升到檢察總長的位置，不像我快三十了，還在地方警局裡。」

　　「這個位置？有時站太高，把事情看得那麼清楚，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說什麼？」艾德的聲音太小了，以致於後面的話有大半他沒聽懂。

　　「沒什麼。對了，柴勒這個人你有印象嗎？他是軍火商威頓費格少數幾個台面上的人物，聽說挾持事情發生時，他剛好也出現在博物館裡。」

　　「你是在懷疑他是吧？不太可能。我查過了，三天前他的船本來預定要起航，可臨時受到高氏的邀請，他才會去博物館，這點他投宿的飯店侍者可以作證。他之所以會出席，完全是巧合。」

　　「是嗎？」艾德喃道。

　　「艾德，你能不能替我想想辦法？雖然首相心裡巴不得我把問題丟回去，我也很想照做，可要我這邊主動放棄調查，難免會給人我能力不足的印象……」

　　是了，他這個朋友就是這種個性，凡是會影響到他升官的事，他都會盡全力剷除。艾德道：「我會請嚴總出面。理由是：『ISA極需藉調貴國最優秀的警察局長蕭豐，協助偵破跨國謀殺案』，這樣行了吧？」

　　「YES,SIR！」

　　「蕭豐，現在那人已經闖破封鎖線，侵入到你的國家犯案了，能不能在這裡就將他繩之於法，避免更多人被害，就看你的智慧了。」

　　***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所以今天，我是特地上門來請求你們的幫忙。」

　　此刻，易莊園主屋會議室中，便衣打扮的蕭豐，沒了平日的嚴肅，意外給人平易近人的感覺，正滿臉虛心討教的笑意，對著他前方的易──守悅。

　　綠姬滿臉陰沉，盯著蕭豐的臉上的笑意，再將視線移往牆上的掛鐘──零晨2點46分，真是個請人幫忙的好時間！他難道不知道，打斷女人睡美容覺下場是殺、無、赦的嗎！

　　星雅端了幾杯熱飲過來，「先喝杯茶再說吧。」

　　「謝謝。」

　　易蒼彧在她經過身邊時，仰頭親吻了她一下，柔聲道：「麻煩你了，你先去睡吧。」

　　「嗯。」星雅紅著臉點點頭，看了他一眼，便離開了會議室。

　　「守悅，請你再拿出你上次勇闖犯罪現場的精神，及高超的電腦技術，幫助我們警方破案吧！」蕭豐握緊守悅的手。

　　「……我？」相對於蕭豐的熱絡期待，守悅卻是滿臉黑線。

　　蕭局長不是很沉穩睿智的嗎？怎麼眼前的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有點幼稚無賴？該不會是假扮的吧？

　　他有些不安想抽回自己的手。這種徬徨的感覺來自一旁易蒼彧看著他的視線，眼中盡是黑壓壓的情緒。

　　綠姬不客氣拍掉蕭豐故作熟稔的雙手，「蕭大局長，你是不是搞錯人了？你要找的易家主、易先生，是旁邊撲克牌臉的那位！我們最多只是個跑龍套的，你求我們作啥？」

　　蕭豐飛快向易蒼彧瞟去一眼，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上次守悅那一手，真令我刮目相看，相信這次守悅一定能再幫我們找到破案的蛛絲馬跡。至於易先生，咳……我看還是算了吧，萬一到時場面太過血腥，他又被嚇倒，那豈不是……」

　　易蒼彧右手撐頰，左手指在桌面不重不輕地敲了幾下。「蕭局長，如果你已有主意，要我們配合什麼，那就請大方說出來，你可以試試看，我到底是不是那種膽小到會被嚇昏的角色。」

　　蕭豐暗道：成了！上次見面時，他對其多有輕視，今天是因艾德的話才來找對方幫忙，但怕對方有心結不肯答應，自己又不想求人貶低立場，所以才假裝拜託易守悅，實則激易蒼彧出面。

　　彷彿看穿蕭豐的想法，易蒼彧道：「還有，既然這件事，兇手接下來極有可能會對我易家人下手，而且我也答應艾德要協助調查，就一定會管到底，絕不會因別人的態度而改變，這點，希望您能了解。」

　　蕭豐聳聳肩，不因自己的「小人之心」被看穿而尷尬。反正目的已經達成了，而且易蒼彧能點破他的心思，反倒讓他開始相信他的能力。

　　「事不宜遲，請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到剛剛發生命案的波賽灣港……綠姬？」蕭豐對著和他們朝反方向走、哈欠頻頻的女子道。

　　「我不去。」三更半夜不睡覺，陪他們倆去看屍體？謝了，她沒這個興趣。

　　守悅拉住易蒼彧道：「等一下，阿彧！我也要去，我也想保護大家！」

　　……這種自以為是的慈悲……

　　……沒有你在，難道我就做不了事嗎？

　　易蒼彧心底倏地閃過了這兩句話。他皺眉，低頭看著那雙殷殷期盼的眼睛，抽回了自己的手，冷聲道：「我說過，如果你要出莊，自己去找滅明談。」

　　「可是……」守悅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冷淡的易蒼彧，直覺回頭看著綠姬。

　　他的急切，她看在眼底。綠姬嘆了口氣，有時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拒絕不了他？「等等，我和你們一起去。」

　　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她回望守悅，眨了一下眼。

　　守悅低下頭，退開一步，「你們小心一點。」

　　大門在他面前關上，阻擋了他望向外面的視野。

　　上次去植物園時，要來的通行令還沒還回去，應該還能再用吧？守悅摸了摸身上的牌子，下定決心往外走。

　　因為是夜晚，所以阿彧不會帶客人走這條路。守悅抄捷徑穿過花園，想搶先易蒼彧一步到建築物後方的停機坪。

　　來回轉動的探照燈，將停機坪上方的天空照亮的猶如白夜。

　　太好了，他們還沒到！感謝綠姬替他拖延時間！

　　可正當易守悅踏上停機坪的剎那，一陣突如其來的觸電感讓他頓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草皮上一道黑影悄然接近，最後佇立在昏迷的少年身邊。

　　「就跟你說女人出門總要準備一下的嘛……」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讓黑影不再遲疑，迅速抱起少年，消失在黑夜裡。

　　「是是是，請大小姐登機吧。」蕭豐彎腰作紳士狀。對於綠姬這個人，蕭豐的心理很是矛盾。他沒忘記上次救援是誰擅自行動差點搞砸一切，可他又不得不借重她的「專業」。

　　「我的『出場費』可是很貴的喔，上次的帳單你付清了嗎？」綠姬不懷好意地問。

　　「果然是你！」蕭豐一臉不出所料的表情，「我把帳單轉寄給霍格了，想來軍方應該不至於欠你的錢。」

　　「聊夠了就快上來吧，」一直閉目養神的易蒼彧突然插口，眼神銳利地看向綠姬，「還是，你在等什麼？」

　　這男人！綠姬暗自氣惱他的敏銳，一邊觀察四周。還沒到嗎？

　　「這不就上來了？『開機』吧。」既然等不到守悅，那就由她代他去吧。綠姬反客為主，對駕駛員發下命令。

　　蕭豐戴上耳機，嘴角有些僵硬地對身旁的駕駛下指令。

　　易蒼彧仍然維持著閉目的姿勢，饒是一向心思靈敏的綠姬，竟也無法看透此時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