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茜茜公主(短篇GL)》薛定谔的猪

3、争

　　哀怨地反反复复念叨了好几下，小茜茜才从厨房里叫我去端菜。把我从遥远的忆苦思甜里拉了回来，她再不叫我，我又要溺死在了回忆里了。独身得太久了就有这个毛病。
　　屁颠屁颠地把汤锅，粥煲搬了出来，小茜茜的手艺经过近十年的锤炼那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我高高兴兴地坐在饭桌旁，高高兴兴地端起饭碗就要使劲扒。听着有人貌似喉咙不舒服地咳嗽了一声，我马上把饭碗放下，装作百无聊赖地玩筷子。

　　瞥见茜茜把厨房灯关了里走出来，边走边把围裙接下来挂在墙上，我才看见她里面好像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小背心，下面好像是条小短裤，修长的双腿，婀娜的腰身，胸前两点小小的突起，不会吧，在家连内衣都不穿了。
　　呸呸呸，我连把目光移开，暗暗骂自己禽兽。对自己女儿都有想法，真是禽兽啊！忖度着要不要提醒茜茜，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呢，要注意穿衣了。是的，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呢，茜茜已经长得比我还高几公分了。所以她站着的时候我就坐下来，不能坐下就尽量拉开距离，避免显示偶的身高劣势。

　　茜茜在我对面坐下来，我们的饭桌不大，她见我没有动筷，便说：“阿涵，不合胃口么？”我翻了翻白眼以表示对她这种称呼的不满，茜茜继续说：“得了感冒胃口不大好吧，下午我回来看见你睡得跟只死猪似的，天这么热还裹着张毯子，摸摸额头烫得跟什么似的，不过还好测了体温只是低烧。灌了你几片药好些了吧。”我这才恍然大悟，感情下午梦见的小天使是她呀。茜茜小天使，我的冷汗涔涔而下。

　　是早些年总是宅在家里的缘故吧，忽略了运动健身，年轻的时候还好，现在人到中年什么问题都出现了，感冒发烧已经是常事了。那天我以前的一个女友问我最近生活如何啊，我说夜来多梦，肾亏手软，又故意在后面加了一句暧昧的话X生活很不协调啊。那位前女友也不是省油的灯，啐了两个字说活该！

　　茜茜已经上到大学二年级了，一周也只能回来一次，有时候大半个月回来一次，我的生活因为工作的原因作息很不规律，也就是因为茜茜以前上学才规律些，她要是不在了，我也就乐得自己得过且过吧。茜茜每次回来都抱怨说家里成了猪窝了，臭死脏死乱死！我就在门口牵个小横幅写着“欢迎茜茜小猪回到猪圈，大猪阿涵永远在猪圈守候着茜茜公主的驾临。”

　　我想着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混呢？茜茜做的鱼片粥真好吃，炖的火候很好，鱼片也切得很好，我赞叹了一下。茜茜洋洋得意道：“我做的，能不好吃么？等等，像你这样的整天吃泡面的家伙，楼下三块钱一碗的伊面你都会觉得好吃，切！”对我的赞叹不以为然，仿佛我领略不到她的厨艺的精湛之处。
　　我支支吾吾不说话，消灭面前这煲像个小脸盆一样的粥才是正经事。不时抬头看茜茜公主的脸色，不知道她要不要又要嘲笑我的吃相了，活脱脱的饿死鬼投胎。嗷，连吃了一个星期的垃圾外卖，饿了两天了，能不饿死鬼么？茜茜倒没说什么，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有点恍惚了，时间一下子分不清楚了。似乎这样的景象在哪里什么时间出现过了，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恍惚的熟悉，把手伸到记忆中去抓，却满手空荡荡的捞不到。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一个样子了，茜茜回来，然后做饭，我们高高兴兴地吃饭，吃完饭她去做作业，我来收拾，冲凉睡觉。生活，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啊。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这样的了呢？

　　我填饱肚子了，精神好了很多。思路也清晰了一些，想起来了，便问茜茜：“茜茜，你今天是放假了吗？”茜茜是在本地的一所大学念的，她嗯了一声作为回答。我喃喃自语说：“那，快大三了呢。你这个暑假有什么打算？”
　　茜茜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定定地看着她，她说：“或许是实习吧，找了家公司，锻炼一下。”我听她这一说，便说：“其实你不用出去做兼职的，我的钱不多，但还是够花的了。”茜茜微笑着看着我，眼睛亮亮的有些什么东西在闪耀着，她笑道：“阿涵，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过了18岁了，你不用再养我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呃……呃……可是……”我倒说不出什么了，“我只是希望你专心念书罢了，或者你可以准备出国什么的，这样对你将来也有好处。”“哦？你希望我出国念书？”茜茜好看的浓眉对我挑了挑，有点小小的疑惑。
　　“呃，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可以走得更远。嗯，我的意思是，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除了赞同都没有意见。”茜茜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继续吃饭。谈话陷入了冷场，不过茜茜看起来心情很好，不知所谓。

　　茜茜炒了几个小菜，我喜欢吃的叉烧啊，细细煨了一锅汤，晚上可以继续喝。我有点手足无措了，看着满桌的菜，心里的疑惑变得越来越大，眼前的这个女子我真的无法把她跟以前那个小小的爱哭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那时候的她那么喜欢黏人，晚上睡觉也趴在我身上流口水，要我唱着儿歌她才能入睡。

　　早上送她去上学都要亲亲才肯放手，小学的时候这样子也就罢了。到了中学不用我送她了，但是晚上下晚自习还是要我去接，放假了也不怎么出去和其它小朋友玩。我甚至一度怀疑茜茜是不是有点自闭，开家长会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一下她的班主任老师，说是在学校还是很乖的很开朗的，就是不大喜欢跟同学来往，我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的关系有点奇怪，从她对我称呼就可以看得出来，作为她的监护人的我，一家之长却始终拿不出那股威严。我们不像人们所期待的那样亲如母女，也不像是姐妹，更像是很久的朋友一样，忘年之交？看着面前这个把头发弄卷了的尽量把自己扮成熟的少女，我的心里既是高兴又有忧伤。
　　我真想她永远是那个小小的孩童，小小的一团坐在饭桌旁边，连筷子都抓不好，由我来喂她。走在大街上，我牵着她的小手，走得累了，可以坐在我的肩上骑马，威风的小公主殿下。我们坐在街边的冰淇淋店里，同吃一个冰淇淋，笑着对方嘴上沾着的残余。

　　我是不是终于明白我的父母看着我长大是一种什么无能为力的心情了？我的小茜茜，我真希望你永远活在童话里，这样你可以远离外面的是是非非，人世间的纠纷是件多么令人厌恶的事情。不过，这些都是我一腔情愿的想法罢了，就像我的父母一腔情愿地希望我可以做个医生或者律师，被我叛逆的反骨拒绝了为我做好的安排。

　　茜茜才不会像我这么笨笨的呢，混到了中年一事无成，连个伴侣都没有。所以我是不是也可以放心让茜茜闯荡江湖呢？咳，不管了，我都快唠唠叨叨成个三八了，太损我的英俊潇洒的帅T形象了。我感叹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哀怨茜茜跟我的感情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疏离了呢？是从她的叛逆青春期开始么？

　　我好像记得我们有一次争吵是她读高中的时候，说来也是我的不是。那次我带了个女友回来，好吧，人非圣贤，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也是需要发泄的。我们是晚上在我的房间里的，平时一般这个时候茜茜都在上自习，我也就没有把门关好。那晚茜茜身子不舒服却自己跑了回来，结果就被撞见了。很尴尬的场面，刚要入港的时候，那时的那个女友很识趣自己先走了，不过后来我除了跟她道歉再也没有联系她了。

　　茜茜当时的神情我不会忘记，她脸色如土，我真的害怕因为我的荒唐行径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影响到她日后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我试着跟她解释，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我有身体的欲求，只不过我喜欢的是女子罢了，如果她接受不了她有选择不跟我一块住的权利。茜茜看着我，她的眼神很陌生。
　　她当时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是惊骇，她问：“阿涵，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晴天霹雳，我有点胆怯了，或许小孩子的观察力是很敏锐的。在这之前我也有带过女孩子回家，茜茜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了些的。我说：“是的。”说出这话，我的心轻松了很多。我又说道：“茜茜，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介意什么？我介意你喜欢我妈妈么，我介意你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么？！”茜茜哭着喊道，“你就是因为喜欢我妈妈，我跟她长得像你才会收留我的么？”
　　“不是的！”我当即矢口否认！我上去抱着她哄道：“小茜茜，不要想这么多好不好，我也很喜欢你的，乖哈，不哭不哭。”“阿涵，你骗我。”“我怎么会骗你呢？我骗你我就是小狗狗的小花猫，整天被条狗欺负。”慢慢哄着，茜茜哭累也就睡着了。看着她沉静的睡颜犹带着泪痕，我的小小的严川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少女的心思总是难以令人猜测的，她们可以早上还是万里晴空，中午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了，到了晚上竟然又是恬静的风和日丽了。我总是猜不透她们究竟想怎么样，在我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我就猜不准了，到了现在我基本上已经放弃想明白女孩子的心思的想法了。

　　所以我只能无奈地看着我的小茜茜一天天的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开始吸引狂蜂浪蝶了，不仅有雄性动物，也有若干小T蠢蠢欲动，可惜都瞒不过我这个老T，打到家里来的电话统统都被我忽悠了个遍，坚决打压任何邪恶的苗头。不过很早之前我已经对茜茜进行了很必要的性教育了，我不喜欢女孩子傻傻的，茜茜很聪明，学东西很快，这点很像她妈妈呢。
　　严川那时候是我的学姐，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聪明而骄傲。后来硕士结婚毕业留校做了个讲师，再后来就有了个孩子。再后来就……第二天，我是这样跟茜茜说的，茜茜却不动声色。再以后，我们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茜茜不大好意思在我面前换衣服了，晚上也不再动不动就跑来跟我一起睡。我有点高兴又有点不爽，把我当什么人了呢？

　　后来再吵了一次，就是她高三报考学校填志愿的时候，她的分数满高的了，我想让她填报北方的一些大学，这样可以走出去经历多一点不同的地域文化之类的。她坚决不肯，最后报了个本地的大学，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子，这在我看来似乎是小孩子的又一种叛逆的行径，我严肃地批评她不能意气用事。
　　她很不服气地说，她就是不想去北方，不行么？！我又被她噎着了，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就丢了一句，说我早就嫌弃她这个包袱，想把她赶得远远的了。我忙忙为自己辩解没那回事，她又冷冷地说我巴不得她走远些，好可以整天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我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实在是被她搞晕了，我一定要她去那个学校，我这是为了她考虑。
　　她就哭了，说道：“阿涵，你个死笨蛋！你个连饭都不会煮的笨猪，房子也不会收拾，乱得像个猪窝，三天两头自己也不会把自己喂饱，动不动就感冒咳嗽，你说你自己一个人，我怎么敢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听到这话都傻了，她继续数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你这完全是作践自己。就算我妈有那么好，她现在也死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是她的谁？犯不着你这样的！”
　　我的血液全部都涌上了脑袋，哄的一声全部炸开了，我竭力控制住自己，我指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不许你这样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茜茜哭得更加厉害了，我觉得这间房子越来越令人窒息了，我呆不住了，跑了出去。没有谁，没有谁有资格指责我！
　　严川她怎么了？我爱她怎么了？！我就是爱她怎么了？！她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愿意！我愿意天天想着她！我愿意把房子全部都弄成她喜欢的样子，我愿意只吃我们一起吃过的东西，我愿意只去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我愿意把她的女儿当成是她一样来宠，怎么了？！
　　严川，你凭什么走得那么潇洒？你一声不响地离开，结婚生孩子，死了还要用你的孩子来折磨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恨你！到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我在外面走了多久，只知道了累了直直倒在了大街上，醒来时就看见了茜茜焦急的脸，红肿的眼睛。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很多，我们两个安安静静地回了家，她安安静静地填好了志愿，是本地的大学。我再安静地送她去学校，再接下来就是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几乎可以猜测出明天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