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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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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一晌之欢已然贪完,逸臣已是束发就学的时年,专于书上那些我不太懂的晦涩之物。偶尔我从竹公子处徐徐步回城中,会与他擦肩而过。素色衣袂翻飞,他竟已出落得愈发高挑起来。
小丫头晴儿也到了会羞涩的年纪,偶与她相见,她也只远远朝我笑,再走近些便是红着脸紧着几步避开。
她倒是总执一把纸伞,折一两朵花,在我的树下等候她的白衣郎下学,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与以前无二。偶到花期便为她下一场白色的花雨,随着牛毛细雨沾得伞上绘的梅花也尽然变成雪,变成她洁白的心思,变成我随着灵智的增长而逐渐繁杂起来的心事。
——亦或者只是淅淅沥沥的梅雨一天比一天恼人了么?
“琼公子,还心悦他么?”竹公子问道。
“能为我取个字么?”我远远望着那纸伞,伞上积了不少细小的白色花瓣。
他笑意渐浓,“那便是心悦了。”
扬琼,取于扬州城琼华之意。琼华,花发而素雪满城,幽香清雅,白衣蹁跹,逸群而立,君子也。遂取字:清逸。
竹公子自是知我心意的。这样一来,我的字中,便有了他的名。
我与他并立于石墙边,良久无言。
“琼公子。”竹公子忽道。
“何事?”我侧头看他。
“到底奈何?”
我回之一笑。
树灵本不能离本身太远,便只得求竹公子教授我也学习那些四书五经,那些我以为永远不会懂的事物。
两年学经书,离了扬州城又是八年入太学,仅求一个身份与他相处,不显违和。
期间偶得机会也会回去远远看着他,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子。
我也开始害怕会否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便已不再是翩翩少年。
思绪越是混乱便越怯于相见,而他已当及冠也取了字罢。
——
“逸臣,久违。”待我意决与他打招呼是他下学后。
“琼!”他欣喜而笑,“你何时归的?”
“方才。”我心悦你。我垂眸,默念。
“你...还走么?”他走近一步。
我摇头,“苏东坡的词,我都背住了。”我心悦你。
“那极好!”他眸中一亮。
“岳家,聘我为门客。”我心悦你。
“那也极好!”
“逸臣,我......”我心悦你。
他含笑看着我,目中满是欣赏。
身在咫尺,心却天涯。
“归晚了,抱歉。”
几乎如同十载未见般,我毕了太学,终于换得与他更近的机会,却离谱的失了什么......本来应有之物。
若有机会,至少让我一倾心悦之言足矣。
青石桥,琼花树,一切未变。我立于桥上,看着水中的倒影。
始末,我都仅是驽钝的树灵罢了。
万物之息,芸芸众生,以念相系,以行相远。原来只存于我一念之间的联系,便是这杳无依凭却又日渐增长的心悦之情。